媽,是你說讓我不要先出去玩,先跟着老爸學點東西過……木工課啊,這個弟弟肯定喜歡,不過我可是一竅不通啊。”在得知葉韜將給他們上木工課之後,葉問玄開始叫苦連天。
在剛鐸落成典禮之後,他原本已經可以憑着父親的許可,拉起一支小小的車隊,朝着北方大草原而去,他迫切地想去看看戴雲向他們描述過的,漂浮着巨大冰塊的洋麪。但是,一方面是戴雲自己也說,他們現在還太小,身體耐不住那裡的氣候,就算是一路旅程也會拖垮他們,一方面,則是母親談瑋蒔所說,希望葉問玄還是跟着父親多學點東西,這樣,帶着不同的眼光出去遊歷,看到的東西纔會有所感覺,纔不會僅僅是瀏覽了風光而已。而談瑋蒔所說,戴雲這個有着超凡旅行經驗的傢伙深以爲然。遙想當年,戴雲這個漂亮、聰明、才氣縱橫又英姿颯爽的小姑娘奔馳在北國的大草原上,踏破連綿的牧草,穿過幽深的樹林,碾過荒蕪蒼涼的苔原再一路抵達大海的行旅,不要說是葉問玄這樣喜歡幻想的小孩子,其實,在這個家庭裡,沒有人不羨慕的。也正是因爲這些行旅的磨礪,才讓戴雲後來能夠以少女之姿,獲得家族的認可,活躍在丹陽,懾服血麒軍那些桀驁不馴的老兵悍將,並最終以一種另類的姿態征服了葉韜。這段經歷每每提起,甚至只是提起一小部分。都能讓這一家人羨慕不已。
而葉問玄,自然也是被這種行旅經驗蠱惑得不能自己的人之一。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太小了,在春天夏天,一直到冬季到來之前,到北方草原上看看應該是可以地。一到入冬,自己肯定受不了,肯定要拖累和自己一同出去的那些夥伴。但是。先近的地方跑幾次,積累行旅經驗還是可以的嘛。他也沒想能夠和戴雲媽媽一樣。一出去就是好幾年,跑遍了整個北方纔回來。他還有弟弟、妹妹,不管是葉問機、葉問筠還是那個還在襁褓中的小弟弟,都讓他這個當兄長的自覺有義務照顧好他們。他可不捨得離開得太遠太久呢。
留下來上課自然是可以,父親總是能將複雜的道理,變成引人入勝的故事,變成一次次心靈地歷險。不光是他們兄弟姐妹。就算是雲州幼兒園的那些孩子們,也沒有不喜歡聽葉韜講授地,可是……木工課,有沒有搞錯啊?葉問機肯定會很喜歡。可葉問玄就要撓頭了。
“看你這幅樣子。爹爹現在每天除了那麼多政務,還要抽出時間備課,還不是爲了你們幾個?爹爹當年……大概也就是你現在這個年紀。就開始鋸木頭。練基本功了。葉氏工坊最初地那些改變。就是從那一年開始的。你可是葉家人,現在葉家也和以前不同了。不能光有巧奪天工的技術。還得有守護這些東西,不被宵小所趁的力量。我知道你是想將來能夠守護好大家地,不過,一個葉家人,要是不能動手做點東西,可也太說不過去了吧?家學就是家學,再怎麼樣,去聽聽看啦。而且,怎麼着那都不會是木工課的,真要是木工課……你爹爹才捨不得讓筠兒也跑去上課呢。”談瑋蒔看着葉問玄那副有些愁眉苦臉的小大人的樣子,覺得很是好笑,可心中卻又滿是柔柔地關懷,這孩子,實在是很好玩地。“你不會是怕不如你弟弟吧?”
葉問玄用力搖了搖頭,懇切地說:“纔不是呢。弟弟和我,畢竟是不一樣的嘛。弟弟表現好,我會很開心的。我只是擔心……表現太差了,讓爹爹失望。”
談瑋蒔摸了摸葉問玄的腦袋,說:“纔不會呢。你只要認真學,不要偷懶,學到地東西,總會有用地。想想索錚叔叔,他現在可是忙得腳不沾地的紅牌將軍,可家裡傢俱還不是自己動手打?你看你索錚叔叔每次自己家裡開工的時候那個樂呵地樣子,木工肯定是很好玩地嘛。”
“紅牌……又不是跑蘭桂坊去。”葉問玄嘟噥了一句。
“咳”,談瑋蒔嗆到了一下,一把輕輕捏住葉問玄地耳朵,問道:“又跟着侍衛們出去玩了?誰敢帶你去蘭桂坊?”
“切,我倒是想去的,不過沒人敢。聽他們聊聊還不行嘛。”葉問機扁了扁嘴,坦然道。
打消了葉問玄心裡地疑慮,葉韜地課就這麼定了下來,沒想到的是,消息一傳出去,那些老朋友們紛紛來信建議,在幼兒園開這個課吧。葉韜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有更
伴參與其中,這個變味很多的木工課,應該會更有趣
當課程開啓,葉韜講了第一堂課之後,大家恍然意識到,這哪裡是木工課,這分明就是結合了木工、手工製作的綜合課程。而葉韜傳授的,不僅僅是木工技術,更是他多年曆練後的心得體會,還有那些爲人處世的基本原則。葉韜的那個性子,在大家看起來,固然是不夠有進取心,思前想後得多,而且傾向於不冒險,那恬淡自然的性子,似乎並不適合在官場上混跡。但是,葉韜卻是極爲讓人心折的領導者,在他手裡做事,只要真的有才華,真的肯好好幹,肯吃苦,肯定能混出頭。而跟在葉韜身邊,更是能接觸到許許多多的東西,只要能放開心胸學習,所得絕對不會少。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魯丹了,二十多歲的魯丹還給葉韜當了很久的管家來着,原本大家都爲他可惜,堂堂世家子弟,就這樣埋沒了。沒想到在幫着葉韜統轄了幾年葉氏工坊的各種業務,參與了血麒軍、聯邦快遞等等的組建,魯丹居然磨練了出來,成爲國內少有的懂技術,懂戰術,精於統籌規劃,在政務軍務方面都有深刻見解的傢伙。在宜城顯露了自己的才幹之後,現在已經統轄鎮州軍政,雖然仍然是聽命於葉韜,但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方面大員了。而葉韜在觸發別人的學習熱情方面的本領,同樣是大家所看中的。
一堂堂所謂的木工課裡,葉韜先是把那些傢俱,建築的模型一個個拿出來,給大家講解一把椅子,爲什麼會從最原始的略高於地面的坐具,發展成現在體式各異的椅子。爲什麼大家家裡書房,客廳,臥室等等地方,放着的椅子凳子會有那麼多種類,爲什麼每個環境裡,傢俱的風格都會不同。傢俱、建築等等的發展,其實本身就代表着社會的發展,每個時期的建築和傢俱的風格不同,也都代表着不同時代的經濟發展水平,政治和道德結構等等的不同,當葉韜用優美淺明的語言將這些發展娓娓道來,然後將一件件傢俱或者是建築模型分解給大家看,還讓大家親手嘗試製作簡單的東西,大家很快就沉迷其中。葉問機如此,葉問玄也是如此。像葉問玄,還有被塞進來的談瑋明、談瑋然、池雷的孩子這樣比較大,已經有着家教基礎的傢伙,很快就能意識到,這些課程的價值,這可不僅僅是木工課,還是歷史課,政治課,道德課,倫理課,這些東西學到了,那絕對是受用終身的。
開始的時候,還有丹陽的一些大臣們挑剔給這些重臣們的孩子上木工課失之粗鄙,但是,很快大家就閉上了嘴。談瑋明派在自己兒子身邊的那個教習,自己一邊聽課一邊就將課程內容全部記錄了下來,很快就給丹陽傳來一份圖文並茂的課程記錄。
“舍則潛闢,用則設張。立必端直,處必廉萬。雍悶風邪,霧露是坑。奉上蔽下,不失其常。”——這是葉韜在講到屏風的功用的時候,提到的一段話。當時,葉韜將這段簡短的話就寫在了教室的黑板上。那位教習頓時就愣住了。這不僅準確道出的屏風的功用、結構特點,更是將傢俱的道德功用蘊含在了文字中,成爲強而有力的勸誡。葉韜不是什麼知名文士,雖然葉府內流傳出來過一些葉韜和談瑋馨的作品,但大家還是將葉韜當作是一個純粹的技術出身的大臣,他可以是將軍,可以是極好的治理者,卻並不是士子,他可是連寫奏章之類的東西,都是怎麼簡單怎麼寫,通篇白話,雖然大家都覺得淺明易懂,但畢竟,大家覺得是有失身份的。就算自己不想寫,好歹讓身邊的人潤色一下嘛,葉韜身邊又不是沒有人,可那個豐恣,現在寫東西的德性,可是越來越像葉韜了。但是,當整個課程記錄在幾個大臣手裡轉了一圈之後,大家都沉默了。這幾句話,以前是肯定沒見過,大概是葉韜原創了,但這幾句話體現出來的綜合性和功力,着實讓人歎爲觀止。
談曉培是從來不和葉韜客氣的,他當即傳信給葉韜,要求他將所有的課程記錄完整保留下來,有一堂課就給丹陽發過來。談曉培準備在丹陽也嘗試開這個特殊的“木工課”。葉韜倒也爽快,幾天之後第一份東西就來了,除了文字材料和一些插圖,居然還有兩張錄音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