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了……略微覺得有些無聊的哲羅甩了甩手。對那些螞蟻一樣攀上大門的傢伙他都懶得多射死幾個,而是一直抽冷子狙擊那些招呼着鼓動着手底下人的小頭目。但對哲羅這種級別的弓手來說,這種一百步之內的進程平射實在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很是有些無聊。而他的身邊,那操炮的幾名侍衛也是這個感覺。縱然是這種可以快速拆卸安裝的輕型弩炮,射程也能有四百步,在這種距離上發炮,又是衝着不需要什麼準頭的人羣目標,他們都快打哈欠了。
霍棟一邊指揮着手底下的軍士們禦敵,一面不時回頭看看那兩臺弩炮和堆放在邊上的火油彈二型。作爲禁軍的軍官,好歹他也是在餘杭接受過使用投石車和火油彈的訓練的,自然能看出弩炮,尤其是這種小型弩炮,比起只能用於城防和大規模決戰的投石車來說,實在是好用得多了。雖然葉韜從來沒想過要在這個時代就搞出什麼連級支援火力之類的東西,但這種小型的弩炮卻的確能起到這樣的作用。防守關隘的時候或許這種小型弩炮和火油彈略嫌威力不足,但在中等規模的戰鬥裡,尤其是在城巷戰裡,用於攻擊並非堡壘建築的院落什麼的,那可是好用得很。哪怕是現下,兩門弩炮不時射出的火油彈,也讓那些幫衆們和已經壓上來的傅衝所部宜州駐防軍不敢聚集得太過緊密,不然火油彈一到可能閃身都來不及。而隨手朝着二重大門下面蟻聚的敵人羣拋出的火油彈,更是讓敵人始終無法攢起足夠強勁的攻勢。一來二去,這二重大門的防守很是有些固若金湯的感覺。
忽然之間,兩側山林中閃出兩道刀光,朝着霍棟兜頭劈來,跟在後面的則是十幾個身手高強地傢伙。有的是那些神秘人帶來的。有的則是被他們開啓了思路,跟着從兩側攀爬,準備由山林一側突破的金劫幫的幫衆們。
霍棟冷哼了一聲,毫無懼色,他抽出腰間長刀反手撩起,身邊的親兵手裡的刀,還有周圍提着各種武器,還沒有派上最前線地將士們也都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倒是讓來人有些措手不及了。
這也實在正常,擱在其他部隊裡,一旦碰上江湖人士近身纏戰,少不得要付出不少代價才能解決,但這些給葉韜派來護衛的傢伙,不是禁軍就是居賢王府的侍衛親兵,真的拉上決戰戰場,這些人可能有些抓瞎。但眼下這種防守山莊院落,防備刺客強人之類的事情,是他們的本職工作,他們可都順手得很。
但大門後這一陣忙亂,那神秘人已經帶着幾個身手高強的手下揚長而去。繞過了這防守大門的兵丁們,直撲拂心院而去。
哲羅看到這樣地情況,連忙抽出一支響箭,朝着半空中射出。之後他就順手將長弓插回背後的箭壺。抽出腰中的兩柄彎刀,和那幾個衝上來想要破壞弩炮的賊人鬥在了一起。哲羅雖然是整個雲州排得上號的弓手,但他地刀法也一樣精湛犀利,尤其是配合了兩柄大馬士革彎刀,更是讓他如虎添翼。要知道,在之前沒多久,有着動人花紋的大馬士革彎刀,還只能是一些部族首領用來炫耀的收藏品。而現在,看起來不怎麼華麗,用中等粗細的繩索纏繞出握持舒適地刀柄的兩柄彎刀,卻切切實實地握在他的手裡。而剛纔測距的、調炮的、上弦的、搬炮彈的傢伙也都紛紛張牙舞爪地殺開了。操炮也僅僅是他們的副業而已,這些精銳侍衛們手底下可狠着呢。
在拂心院裡地侍衛們聽到了示警,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他們原本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此刻的拂心院,甚至要比平時更鎮靜而輕鬆一些。
受命保護戴秋妍等人的關歡,卻沒有如手底下那些侍衛。和那兩名貼身護衛戴秋妍的女侍衛那樣。緊緊跟在戴秋妍的身邊。而是站在屋頂,靠着屋頂的垂脊。嘴裡還銜着一根長草。被他墊在背後地屋子裡,戴秋妍正在和侍女還有那兩個女侍衛輕聲細氣地聊着什麼,似乎不是什麼沉重地話題,不時還能聽到她們愉悅的笑聲。戴秋妍並非不知道即將到來地危險,只是,能和葉韜一起承受這樣的危險對她來說是一種幸福,而且,她向來對於葉韜,對於葉韜身邊的這些人,有着全然的信心。到了這種時刻,這樣的一個平時沒什麼心機的女子,卻隱隱約約地成爲了讓那些沒什麼戰力的受保護人員的主心骨,讓大家的心神也隨着她安定了下來。
在周圍的每個屋頂上,都有侍衛呆着,但都沒有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反而找着各種花樣消遣。在屋脊上玩單腳跳的,在兩個屋頂之間跳來跳去顯擺自己的彈跳力的,甚至有兩個侍衛在屋頂上來回拋着沙包,不但要穩穩接住,更不能發出聲響,驚擾到經略使他們。
而葉韜此刻又在做什麼呢?他正在聽豐恣講述圍繞藏瓏匣發生的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有着過目不忘的才能的豐恣本來就對這種軼聞感興趣,以前和葉韜撰寫大歷史系列文稿的時候,以及後來進行辯論的時候又有大量的資料、秘檔閱讀的底子,將這番事情說得是精彩紛呈。而外面不時傳來的喊殺聲,火油彈的爆炸聲,卻像是在爲藏瓏匣所牽連出的衆多凝聚着無數血淚的故事做註腳。
此刻,料理完防務的畢小青站在正廳門口,身邊不時有侍衛跑來通報情況。雖然他的職責是總攬所有防務,但此刻,身手高強的他非常明白,葉韜是敵人最有價值的目標,守好葉韜比什麼都重要。一面和幾方保持聯繫,一面他也不想幹擾葉韜、豐恣等人此刻極爲難能可貴的閒情逸致,所以就在門口站着指揮了起來。至於孫晉一行,早已經將所有人和重要的物件也都挪到了拂心院來。常洪泉派給孫晉的那幾個貼身護衛,居然身手也相當不錯。
兩個侍衛傳來的都不是好消息,剛纔那一聲響箭聲更說明了敵人隨時會來到拂心院。畢小青轉身走進了大廳,打斷了豐恣精彩的故事,彙報道:“大人,第二重大門這裡已經變成纏鬥了,雖然他們人手夠不會有什麼問題,但不少人已經從山脊突破,進入莊子。後門那邊情況也是如此,趙彥來詢問,是不是要集中一部分人,剿殺進莊的敵人。霍校尉倒是什麼都沒說,前門那裡壓力不算大。”
“不用搜殺了。讓趙彥管好後門就行。少許敵人進來不算什麼。要是人手一少,被突破了後門,那就好玩了。”葉韜聳了聳肩,說道:“進莊的人都朝這裡來了?”
“該是這樣,侍衛們發現他們在聚集,應該是想攢起些人數來集中突擊吧。”畢小青說道。
“敵人沒有殺人放火吧?”葉韜問道。
畢小青輕快地笑着說:“仰仗師叔威名,沒有。外莊雖然驅趕莊裡的人集中管制,但沒有殺人放火的事情。”
“那就好。接下來的事情,就要仰仗兄弟們了。”葉韜鼓勵道。
“葉大人放心。……對了,瘋子,故事回頭有空了再給我說一遍吧。”畢小青揚了揚眉毛,衝着豐恣問道。
“認字不?”一直在邊上對豐恣所說的故事進行着忠實速記的文書官嘟噥着:“回去自己看吧。”
畢小青嘿嘿一笑,轉身就出去準備迎敵了。他悄悄叫上那兩個人形絞肉機,又在花園裡架設起了最後一門弩炮,點上了十幾個人,就親自帶隊對聚集在一側的敵人發動了攻擊,一下子就衝散了那剛剛聚集起來的金劫幫幫衆和傅衝所部混編的隊伍。互不統屬的兩邊,又沒有足夠強力的人員統帶,讓這批人很難形成什麼凝聚力。而這批人一散開,畢小青立刻招呼山莊的供奉們率領着的一個個莊丁小隊展開分頭搜殺,一時之間,整個莊園好不熱鬧。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一直披着斗篷的神秘人帶着幾個最親信的手下,突入了拂心院。他們身後跟着的是數十個金劫幫裡挑選出來的身手還過得去的幫衆。
“我去看看。”一直坐在葉韜身邊的劉勇聽得外面侍衛的示警,緩緩地走出正廳,站在了門口。侍衛們分頭拒敵,進退有據。畢小青率隊突擊之後,統領侍衛們的吳平安簡單明瞭地指派任務,自己手底下也不斷加緊,倒是敵住了這些人。來人雖然人數並不算很多,但手底下的功夫都不差,一時之間大家卻也沒辦法解決,頓時陷入了僵局。而那位披着斗篷的神秘人一聲大喝,院落外原本在躲避莊丁搜殺的那些人居然渾身一顫,然後亡命一般地朝着拂心院涌來,似乎畢小青所率領的侍衛們和莊中原本的防衛力量都可以無視一般。
“禪心訣是用來喊人的嗎?”劉勇騰身而起,朝着神秘人攻了過去。他聽出神秘人所呼喊的那句彷彿魔咒一般的話裡蘊含着的修爲。劉勇知道,對方這麼一來,真的全力猛攻拂心院,雖然侍衛們的確很有戰鬥力,可由於人數比相差太懸殊,卻真的堅持不了太久。他需要速戰速決,而要是能解決這個看起來似乎是對方領袖的傢伙,應該是有很大好處的。
但他攻過去的一掌和對方一觸,劉勇的臉色就變了,他擡了擡眉頭,哼了一聲,說:“莫冷,不帶你的鷹堂人馬,倒是帶這些廢物來送死嗎?”
神秘人聞言,揭開了斗篷,隨手扔掉了面具。這傢伙正是道明宗鷹堂堂主莫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