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爲了平復談瑋蒔起伏不定的情緒,最近葉韜經常贈送一些好玩的小東西給她。乃至於現在談瑋蒔同樣經常的直闖葉氏工坊裡他的那間裝備精良的生產樣品和一些其他創意產品的工坊,經常問他要走一些他做的半成品什麼的,也就認了。天大地大,還是讓小姑奶奶心情好起來最大。然而,這一天,在染整工坊拿出了第二項成果的時候,葉韜明白,攻克小姑娘的心事的機會來到了。
一疊珍藏已久的畫冊被葉韜從櫃子底端拿了出來。一個一直藏在瓷器工坊的大箱子被取了出來。隨即葉韜吩咐,將畫冊送去給談瑋蒔。
沒過兩個時辰,談瑋蒔就跑來了葉氏工坊來找葉韜了。她的表情和前幾天看到的時候始終有那麼點咬牙切齒已經完全不同了,那是一副像是要努力忍住,不讓自己的笑聲噴發出來的表情。
“葉韜,你怎麼想出來的那個兔子啊。好可愛啊。”進入了葉韜的工作間,談瑋蒔就忍不住發問。
葉韜送給談瑋蒔的東西,正是一套根據原先那個時代那些著名的漫畫形象創作的東西,一套以四格漫畫爲主的畫冊。要是放在原先那個時代,一定會被那些原作者和版權持有者告倒死,恐怕他人際關係再手眼通天也沒辦法挽救自己被鉅額罰款擊倒的必然性。一套六冊的畫冊裡,一本史努比,一本加菲貓,一本洋蔥頭,一本兔斯基,一本流氓兔……五個經典的漫畫形象,堆積起了一大堆好笑的故事,這些四格漫畫的創作。從形象上來說固然是抄襲了原先他耳熟能詳的那些,但從內容上已經根據他對於這個時代的瞭解進行了全面的設計。而第六本畫冊,則是他自己創作地漫畫形象,一對古裝的少男少女:叮叮和噹噹。現代人喜歡的耍賤的性格,在這套漫畫裡沒有什麼變化,但變化的是耍賤的方法。畢竟,這個時代,對於各種事務的理解是不同的。賤有賤招,卻也是能體現時代特點地。
在畫冊送到談瑋蒔手裡的時候,開始只是隨手翻翻的談瑋蒔卻是欲罷不能地一口氣讀完了全部六本畫冊,笑得簡直不能自已。她也實在是按捺不下要來找葉韜一問究竟的巨大好奇。
“好玩不?”葉韜隨口問着,這看起來已經根本不成爲一個問題了。
“嗯,笑死我了。”談瑋蒔用力點着頭說:“你給姐姐看了沒?”
葉韜搖了搖頭,說:“這是專門給你的呀,自然先給你看咯。就算要給你姐姐看。也是等你先看了再說。”
談瑋蒔滿意地點了點頭,說:“我好喜歡的。”
“我還有好東西給你哦。”葉韜以一種誘惑的語調說。
談瑋蒔扯着葉韜的衣襟,有些撒嬌地說:“什麼呀什麼呀,快點拿出來。”
葉韜取出了一個紅木匣子,放平在了寬大地工作臺上。談瑋蒔打開了盒子。盒子裡分成上下兩層,每一層都是細細分成二十四格,每個格子裡都放着一個白瓷的小玩偶。
一套是洋蔥頭的表情形象的玩偶,一套是兔斯基形象的玩偶。將各種誇張地表情惟妙惟肖地呈現出來。
一邊把玩着一個個略比手指高一點的瓷娃娃,一邊回想着剛纔看的畫冊裡的那些好笑地故事和片段,談瑋蒔呵呵地就笑出了聲。她自然知道,現在這些東西,對於葉韜,對於葉氏工坊來說幾乎是完全沒有難度的東西。葉韜的工作間裡就有陶輪,喜歡玩的談瑋蒔已經好幾次拿這裡當作陶吧來用了。但是,要讓葉韜能夠花這樣的心思。爲自己做這些細巧的東西,那纔是重要的。小女孩雖然出身東平王室,但她從來不將別人表示的善意視作理所當然,也敏銳地能分辨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刻意討好。而在這一刻,她極爲享受這種被寵愛被珍惜地感覺。
“還有好東西呢。”葉韜獻寶一樣地說。既然小女孩喜歡那畫冊和瓷玩偶,那是再好也沒有了,而他真正的殺手鐗還沒拿出來呢。
葉韜撫摩了一下正在專注地把玩着瓷玩偶,對着每一個生動的表情。在努力讓自己的臉呈現出那樣誇張的表情的談瑋蒔的頭頂。轉身走了幾步,從一個碩大的櫃子裡取出了兩個同樣碩大地東西。
驟然碰在臉上地毛茸茸的感覺讓談瑋蒔一驚。隨即她看到一大團白花花毛茸茸地東西就貼在了自己的臉旁。談瑋蒔轉頭一看,赫然是一個巨大的兔子的臉,和那張讓她看着就想笑出來的討好的表情。
“這是什麼啊?”談瑋蒔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個超級巨大的可愛的東西,問道。
“小玩意吧,送給你玩,當枕頭當靠墊都行,出氣的時候隨便打……你手不會疼,這東西也沒那麼容易壞。”葉韜聳了聳肩,很隨意地說。
長毛絨玩具啊,記得上一次在談瑋馨面前提起這種東西還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了。可是,爲什麼這看起來簡單的東西偏偏那麼煩呢?這東西的難度,絕不亞於在短時間內建立起一個染整作坊,甚至難度不下於設計一件比較複雜的,牽涉到諸多變量計算的軍械。他原本以爲可以用類似於地毯的織法來解決表面的觸感問題,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材料,工序,方法,調整了無數次之後,才終於讓這個時代,在現在的技術條件和材料情況的約束下,做出了從觸感上和現代的長毛絨玩具幾乎沒有區別的東西。雖然現在所有的材料貌似都是純天然材料,人工合成不出太多東西,就算是那些合成的染料,底子裡還是以天然材料爲基礎,但是,這種只有娛樂價值的產品,單價也實在是高了點。如果不是當初在談瑋馨面前將話說得有些滿了。他早就放棄了長毛絨玩具這個類型的東西的研究了。
而現在,終於,這東西派上了用場。雖然用來博美人一笑未免有些代價高昂,但是,現在他畢竟是花得起這錢的。而談瑋蒔這漂亮的小姑娘地那好奇而又憧憬的神情,更是最好的報答。
長毛絨玩具這種東西,又是做得比真人小不到哪裡去,縱然是在這個沒有擁抱的習慣的時代。仍然是非常容易讓人想要擁入懷中的。
談瑋蒔彷彿一隻怯生生的小貓,小心翼翼地衝着那隻超級大的兔斯基東戳戳西摸摸,終於去掉了心裡地戒懼,滿滿將那麼大的一個傢伙緊緊抱在懷裡。在這個季節,那溫暖柔軟的觸感實在是太舒服了。
“好舒服啊。晚上我要抱着這傢伙睡。”談瑋蒔下定決心似的說。
葉韜呵呵笑着。的確,長毛絨玩具的功能裡是包含這一點的。
既然現在小姑娘完全放開了情緒上的防備,變得柔軟溫和到了這個樣子,心情也正是最好地時候。葉韜覺得,嘗試着讓兩位公主之間的戰爭畫上一個句號的時候來到了。
“小公主,你姐姐最近忙得要死,又鐵了心要在弈戰棋公開賽裡拿名次,你願不願意去給你姐姐幫個忙呢?”葉韜問道。這是他和談瑋馨商量的解決方案之一。用一堆談瑋蒔能做的小事情纏住她,而她雖然有些任性,但只要答應了下來,一定會想辦法做好地。就如同每次談瑋馨讓她來拉葉韜去給女子戰隊陪練。談瑋蒔是絕對會死纏爛打到葉韜不得不乖乖扔下手裡的事情跟着她走爲止。
談瑋蒔探詢地看了看葉韜,沒有說話,她又一次深深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了長毛絨兔子的肚子裡。
似乎,她有些什麼別地想法呢。葉韜這樣覺得。
“……不去。姐姐那裡多我一個也做不了什麼啊。你別老是和姐姐聯合在一起對付我呀,我也不是笨蛋。她們那裡幾十號人,什麼事情做不了啊?”談瑋蒔嗔怪地說,“……對了,你那什麼公開賽。什麼時候開始啊?不是說還有什麼報名的嗎?”
葉韜無奈地說:“你最近玩得好開心呀,整天來弈戰樓都沒發現嗎?最近來了好多各地來的玩家,好多都是報了名在準備比賽的呢。下個月頭上就要開始了呀。”
下個月?談瑋蒔忽然振奮了起來,她站上了椅子,居然忘情地扯着長毛絨兔子蹦跳着,歡呼着:“終於有機會收拾那丫頭了!”
葉韜大驚。敢情他是提供了一個“戰場”啊?“你這不是欺負人嗎?雖然聽說現在雅凝公主也在玩行軍棋,不過才玩那麼點時間,哪裡有你這種整天和高手泡在一起的人厲害呀?”葉韜笑着勸道。
“高手?”談瑋蒔撓了撓頭。反問道:“哪裡有?”
“我呀?難道不是高手?”葉韜毫不慚愧地說。因爲作爲這項遊戲的設計者,他的確是個高手。
“呸。”談瑋蒔颳了刮臉,說:“自吹自擂,也不害羞。”停頓了一下,隨即說道:“要說不公平,那丫頭拉着我比書法比畫畫,我不是也去了?她還拉着我比刺繡呢,那玩意我一點也不會,不是也只能應戰?到底是誰欺負誰呀!”
談瑋蒔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主意,她跳下了椅子,說:“就這麼定了。我這就去找那小丫頭下戰書!然後就要趕緊回去拉隊伍了。”
談瑋蒔沒再理會葉韜地勸說,反而是讓葉韜把那些好玩的畫冊啊,瓷娃娃啊,長毛絨玩具啊都先送到談瑋馨那裡去,她說她去下完戰書就過去找她們。在葉韜不解地問:“給你的東西,拿去給你姐姐做什麼”的時候,她甚至很強悍地反駁道:“那是給你澄清事實去呢,你給除了我姐姐之外的其他女人送東西,就不怕姐姐吃醋嗎?姐夫!”隨即她發現了自己說的話裡的漏洞,說:“嗯,你家的小秋妍不算。”
這種表達方式幾乎讓葉韜懷疑,這小丫頭也一樣是穿越回來地了。
果然,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又過了一個時辰,談瑋蒔興沖沖地衝進了談瑋馨地書房,大聲向他們報告說常槐音已經接受了挑戰。而她原本所預料的反對一點都沒出現。葉韜已經準備好了全套地用具送到了她的府上,順便借給她兩個受過比較嚴格的基礎數學訓練的弈戰樓的學徒,甚至答應了只要她的隊伍確定下來,只要想打練習賽,隨時他都可以安排包括公開賽評委會主席索錚在內的強力陣容。而談瑋馨更是向她提出了不少建議,比如去哪裡找比較好的棋手,讓誰誰誰來統帥比較合適,在招募人員和訓練上要注意些什麼什麼的……讓談瑋蒔大是疑惑。
小丫頭畢竟是小丫頭,她暫時是無法窺透兩個和她之間的心理年齡的差距遠遠大於實際年齡差距的傢伙的心思的。就在剛纔,在狠狠抱怨了一下葉韜有好玩東西不拿出來的偏心,諷刺了一下葉韜將盜版進行到底的決心,順帶讓葉韜無奈之下許諾了這一系列畫冊的更新之後,兩人稍稍合計了下就發現,似乎讓談瑋蒔就按照她的意思,參加這公開賽,更能消弭她和常槐音之間那有些莫名其妙的緊張關係。作爲一個大戰略玩法戰隊組織者,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太需要統籌考慮和冷靜的態度,當她能夠用這樣的心態將這樣的事情一一解決,她現在有些焦灼的心情早就平復了,而她也有了充分的時間去發現,她和常槐音之間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然後麼,只要周圍的這些人再稍微斡旋一下,這兩個漂亮可愛的小蘿莉就肯定能和好如初了。
……陰謀的初級階段,大概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