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你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警長對着三兒如是說着,與他握了握手。
譚月月直到此刻,纔看清了三兒的真實面容,他的膚色並不是黑色,此前在昏暗的木屋裡,她根本分辨不清,然而此刻,因爲在光線的強烈刺激下,她竟然看見三兒臉頰上因爲汗水的原因,正流淌着黑水,那些黑色正被汗水一點一點褪去,露出了原本小麥色的肌膚。
他的臉,是特意化成這樣的!
而每天給她送飯,堅持看她吃完的三兒竟然是喬宇凡!
譚月月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怎麼會是喬宇凡呢?
他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來不及思考,甚至來不及開口說話,就被警察推搡着帶進了警車。
滴唔滴唔……
惱人的警笛聲再次想起,警車開啓了發動機,緩緩離去。
譚月月坐在車裡,一直朝後張望着,直到喬宇凡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他是來爲易凡報仇的嗎?畢竟易凡的死,是她造成的,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審問室裡……
譚月月的手被手銬禁錮的有些痠疼,細嫩的皮肉磨出一道血痕,她坐在簡陋的木凳上,整個審問室裡燈光昏暗,她看不清前方,警察這才幽幽的開了燈。
“爲什麼抓我來這裡?”沉默了良久,她咬脣開口詢問。
警長坐在她的對面,神情輕蔑,“你好,我姓張,譚小姐,對於之前花曼微小姐被人刺傷入院搶救一事,你有何看法?人證物證聚齊,這件事我們初步懷疑是你做的。”
譚月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爲花曼微。
“的確,是我做的。”她冷笑一聲,說不上來的淒涼,“那也是她罪有應得,她害死了我的女兒,你們警察沒有聽過一句話嗎?一命抵一命。”
張警長一瞬不瞬緊緊的盯着譚月月,“你女兒的那件事是場意外。我們警察也從來沒有聽過一命抵一命這種說法,只要是涉及到殺害人命,都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譚月月身子忽然往前一擲,“那你的意思是我現在要負法律責任了?那我女兒呢?我女兒的命誰負責!她死了你知道嗎?一條鮮活的生命離開了這個世界!誰負責!”
見她的情緒激動,警員們趕忙上前禁錮着她,“譚小姐,你冷靜一下,最好配合我們警方,要不然對你是沒好處的,最後再多個襲警的罪名,你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她被按壓住,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提到花曼微,她就恨,甚過對陸開誠濃濃的恨意。
“你現在是認罪了是嗎?”
張警長一邊寫着什麼,一邊問。
“我認,的確是我做的。”譚月月掙扎了下,說,“那你們總得還我女兒一個公道吧。”
“譚小姐,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嗎?你的女兒不是別人蓄意謀殺,只是簡單的一場意外而已,而這與花小姐不是一個性質,你,是故意傷人,捅了她數十刀,被害人傷重,在醫院搶救了好多天,你是必須要負法律責任的,我們警察是秉公執法。”
此時此刻,譚月月真想給這警察一刀。
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警察一定是被花曼微用錢收買了。
狗眼看人低的傢伙。
“等待法院判決吧,在這期間你是需要被拘留的。”
譚月月不認也得認了,她被警員關進了拘留所,手銬一直沒有被拿下來,手腕疼得厲害。
如果早些知道是這樣的下場,
她應該多捅她幾刀的,直接捅死了,也算是爲女兒報了仇解了恨。
拘留所空蕩蕩的,不是很乾淨,有牀也有桌子,她坐在牀邊上,彷彿又回到了木屋的日子,仍舊是看不到希望,漫天的黑暗。
她這一輩子,是不是就都這樣過了?
得知消息,已經是次日凌晨了,陸開誠掛斷電話,掀開被子,抽出一根菸,點燃。
微小的紅點,在一片黑暗中很醒目。
聞到濃烈的煙味,牀上另一邊的花曼微悠悠轉醒。
她擡頭,看不見陸開誠的神情,拱了拱身子,張開雙臂,抱住了陸開誠的健壯的腰。
“陸哥哥,怎麼了?失眠了嗎?”
她撒着嬌,聲音甜甜的。
陸開誠不理她,吐着菸圈,有些厭惡她的靠近。
“陸哥哥?怎麼了?”
花曼微沒有聽到他的迴應,不解的從他懷裡擡起頭,眨着眼睛,一雙小手在他身上不斷摸索着。
菸灰抖落了,掉在被罩上,陸開誠悶哼一聲,大手捉住花曼微不安分的手,拋擲在一邊。
“怎麼了……”
他的動作讓她一愣,很明顯的排斥,她的眼眶都紅了起來,揉開惺忪的眼睛。
“陸哥哥,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
陸開誠掐滅了菸頭,丟進菸灰缸,氣息變得紊亂。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給他這麼一說,花曼微徹底迷糊了。
“什麼事?”
“還給我裝傻嗎?”陸開誠冷笑着坐起身子,“譚月月怎麼會進警察局?”
花曼微一下子明白了,原來陸開誠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因爲譚月月,半夜睡不着是因爲譚月月,衝她發火也是因爲譚月月,這譚月月究竟有哪裡好?竟然能讓陸開誠對她如此上心,甚至不顧一切?
她的眼淚流了出來,開始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爲他的付出全都是白費,他一點兒都沒有放在心上。
“陸開誠,我就問你一句,你究竟對我有沒有過一絲心動,就一絲。”
這是花曼微這麼多年以來,第一直呼他的名諱。
她目不斜視看着他,僵硬。
然而,她沒有得到陸開誠哪怕一個字的答案。
男人從牀上起來,一件一件淡定自若的穿着衣服。
冷漠的掃了眼滿臉淚痕的花曼微,轉身打算開門離開。
他走的很快很匆忙,深怕譚月月在裡面遭了什麼罪。
見他要走,花曼微哭的更兇,眼淚大顆大顆的墜在被單上,牙齒咬的咯咯響,“別走,陸哥哥,算我求你了,留下來好嗎?”
男人的身影頓了頓,連頭都懶得回,就又邁開步伐。
“你會後悔的!陸開誠,你一定會後悔的!”
花曼微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被陸開誠阻隔在門內,房門嘭的一聲緊緊關上。
他的眉頭皺的很緊,步伐越邁越大,一顆心都掛在了譚月月身上。
這小丫頭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譚月月在拘留所待了一夜,她一夜沒有閤眼,坐在椅子上,愣是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被警員放了出來,帶進了法院。
她整個人都處於恍惚的狀態,手銬上的血跡已經乾涸。
法院很大,她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被人領着往前走,穿上了罪犯上庭都要穿的黃馬甲。
譚月月是被告,花曼微是原告,開庭開的很早。
第一次進法院,真是說不上來的心情。
花曼微就站在她對面,一眼就能看到。今天的花曼微穿了一身黑裙,像是送喪,嘴角瀰漫着燦爛又詭譎的笑容,刺傷了她的眼。
譚月月乾脆轉移了目光,不再四處亂看。
倒是有些好奇,今天開庭爲什麼沒有看見陸開誠?他不是花曼微的丈夫嗎?老婆開庭他不用出面的嗎?
“開庭!”
帶帽的法官敲了木槌,嚴肅的正式宣佈。
花曼微請了律師,全程都是律師發言,譚月月就不一樣了,她沒有律師,辯護自己的能力也就大大削弱了。
當被問及是否認罪的時候,她回答是。
從開場到結束,她沒有提一句有關小回憶的生死,她心裡再清楚不過,這個世界上是不會有人管她們母子的死活的。
她的目光不禁意間再次四處掃蕩起來,都沒有發現陸開誠的身影,有種不覺原因的失落感。
花曼微是他的老婆,他自然會幫自己的老婆。這警,恐怕就是陸開誠報的吧,怎麼,現在連見她的勇氣都沒有?
法官宣佈退庭,譚月月因認罪態度較好,被判有期徒刑五年,罰款十萬,三日內必須還清。
自從上次被綁架後,她就是身無分文,不僅錢沒有,就連住所也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會有十萬塊?
她想反駁,可是法官下了令,就相當於法律。反抗的話,就等於觸了法。
她也只有接受的份。
出了法院,譚月月被釋放,但也只有短短半天的時間,下一次被釋放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五年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她整理了污髒的衣服,與法院門口的花曼微不期而遇。
花曼微得意極了,盛氣凌人,更或者說是傲慢無禮,“呦呵,真想不到你譚月月也會有今天,怎麼,最關鍵的時候,陸開誠沒有出面幫你?你不是對你們倆的感情最引以爲傲的嗎?陸開誠怎麼突然就不寵你了?”
譚月月心中再清楚不過她的用意,不說話,從她的身邊繞開。
哪料,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花曼微卻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將她給扯了回來,“你可是欠了我十萬塊呢,今晚十二點前不還清,你就等着加重罪行吧,最好判個死刑死了正好解脫!”
譚月月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死了的確是一種解脫,可是她現在不能死,絕不能死,她還要爲女兒,爲喬易凡夏莞東報這滔天大恨。
花曼微見她沒動靜了,冷哼一聲,拽的跟二五八萬似得,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扭頭就走。
這可是法院門口,不是鬧事的好地方,這譚月月以後有的是機會羞辱,現在還不到時候。
花曼微走了,譚月月看着她的背影,鬆了口氣。
心裡那塊沉重的大石頭卻怎麼也放不下,她能感覺到來自心底那濃濃的駭意。
現在,又該怎麼辦,她甚至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逃也逃不掉,她不想成爲榜上有名的逃犯,這十萬塊又怎麼來……
譚月月在一陣無措哽咽下,竟然來到了既然臨盆時呆的那套公寓,站在這棟樓下,曾經的一幕幕像電影般從眼前閃過。
陸開誠的臉,喬易凡的臉,無數張臉交錯般出現。
譚月月不爭氣的哭了,她按了電梯,卻遲遲不按樓層,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上去,哪怕只是看看。
然而就在這時,她看見了久違的邊大嬸,正提着菜籃子匆匆跑進電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