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段日子每天都在聽喬宇凡的冷嘲譏諷,他已經習慣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今天聽到這句話,忽然就覺得心裡很難受,胸口很疼,完全接受不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唯一一次板住了臉望着喬宇凡,淡然的說,“宇凡,我不想我們兄弟反目成仇。”
“哦?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喬宇凡不爲所動,睜大了眼睛,撓着腦袋問。
他深吸一口氣,過濾掉心裡的憤怒,依舊心平氣和的說,“我說什麼你知道,我對不起你是沒錯,可是不代表我要用我的一生來爲這場意外買賣,我,沒有義務要聽你的,宇凡,你明白?”
喬宇凡點頭,“我也沒要你聽我的,你聽誰的,都和我沒什麼關係啊,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你本來就鬥不過陸開誠。”他又加上一句。
喬易凡的怒火上了一個檔次,他忍了忍,終是沒發火,閉上眼睛又睜開,“好,我如你所願,不去就是了,不遠的將來,我要讓你親眼看見陸開誠爲我跪下磕頭。”
一想到電視機裡,譚月月給別人磕頭磕的腦門上都是血的畫面,他就心痛到難以復加。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陸開誠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買單。
“很高興你能這麼說。”喬宇凡譏諷的笑了笑,讓人捉摸不透。
喬傳貴喂喬母吃飯,一口接着一口。
藍心若不吃,他就輕聲哄着,吃了,他就溫柔撫摸。
他這一輩子都花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藍心若乖乖的將一碗粥吃完,喬傳貴將最後一口送到她嘴邊,她大口吞下。
“心若真乖。”
喬父笑着摸摸她的頭,放下了碗筷。
藍心若坐在牀邊,像個長不大的孩童,看了眼窗外,陽光刺眼,“今天天氣真好。”
“是啊,要不要出去走走。”
喬父將碗筷送進廚房,笑眯眯的說。
的確有好久沒有和心若出去散心了,最近很有事情在忙,今天倒是個好機會。
藍心若點點頭,微笑,“好啊,正義。”
正義……陸正義……
喬傳貴有些不悅,掩飾了下去,他將牀上的藍心若扶起來,儘可能的微笑說,“走吧,下去逛逛。”
現在的喬家一貧如洗,偌大豪華的別墅早已被銀行收去,他們現在住的平房不過是租來的而已,也在沒有下人服侍,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雙手。
藍心若隨着喬傳貴出了門,外面天氣很熱,是那種要灼燒完皮膚的焦熱,到處都是花鳥魚蟲的叫聲。空氣中瀰漫着淡淡花香。
喬傳貴不知道從哪拿來一把傘,一如往年,替她撐着傘,遮風擋太陽,深怕她被毒辣的太陽曬到。
“心若,熱嗎?”
藍心若沒有過多的反應,閉上眼睛聞着屬於大自然的氣息,搖了搖頭,“我真喜歡夏天。”
“因爲這是我和你相識的季節。”她又加上一句。
喬傳貴的心言不可喻的抽痛了下。
恐怕心若說的又是正義吧?她和陸正義在夏天結識……
“心若,你愛
過喬傳貴嗎?”他以陸正義的身份問了這句,臉色蒼白。
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不敢問的問題。
他怕她的回答是沒有,那樣,他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將化成灰燼。
聽到他的話,藍心若疑惑的轉頭問,“喬傳貴是誰?我好像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喬父的心又一次抽痛了,她早已不記得他,只是一直將他當成陸正義罷了。
他平息了心中的不甘,微微一笑說,“我也沒聽過。”
只要能與心若在一起,這些他都不在乎了。
藍心若也笑,“正義,你怎麼總是這麼頑皮。”
說着她撫摸喬傳貴的臉頰,在她的眼眸裡卻看成了另一個人。
然後,放下手,笑嘻嘻的往前走,只有能與正義在一起,她就是最幸福的了。
喬傳貴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乖乖的跟隨着藍心若,手裡撐着的傘朝她那邊傾斜。
“心若。”
“嗯?”
“沒什麼就是想叫叫你。”
喬傳貴想把陸開誠的事情說給藍心若聽,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知道藍心若還能不能記起她曾經有陸開誠這個兒子。
想了想還是算了,他不想刺激心若。
比起讓她痛苦,他更願意讓她像個孩童一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藍心若笑着牽住他的手,在陽光下,漫步在這一片綠色小道上,兩道相依相偎的身影美到不像話。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譚月月終於睜開了閉上許久的眼睛,耳邊輸液滴滴的聲音響個不停,吵到了她心裡。
頭有些疼,她抱住頭,忽然想到昏迷前醫生說的那句,孩子已經走了……
她一下子坐起身來,眼睛瞪的大大的,很空洞,伸手拔掉了手上的針頭。
會不會,這一切都是夢,她的小回憶沒有死,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對,一定是這樣,她的小回憶其實才剛出生,還呆在保溫室裡!
譚月月掙扎着從牀上下來,來不及穿鞋,急匆匆的就要從病房裡出去。
纔剛打開病房門,她就看到一個人,那人像一堵肉牆一樣擋在門口,他的臉色很不好,黑眸折射出疲倦,冷不丁的將她重新推進了病房,關上了門。
譚月月愣住了,是陸開誠?
“要去哪兒?”
陸開誠緊緊盯着她,語氣緩和了一些。
聽見他的聲音,譚月月本能的後退着,緊咬住脣,靈眸裡溢滿絕望。
她好像再也沒有辦法自欺欺人了……
“我,我的孩子呢?我問你,我的孩子呢!”她的聲音顫抖着,伴隨着淚水,鋪天蓋地的落下,淹沒了她所剩無幾的理智。
手術的結果是陸開誠萬萬沒有想到的,這場意外來的太突然。
他沉默了片刻,看不出是喜是悲,終是嘆了口氣,“去了。”
去了?
譚月月恨得咬牙切齒,赤着腳猛地衝了上來,她一把抓住陸開誠的衣領,喘着粗氣,雙眼佈滿可怕的紅血絲。
“去哪了?我的孩子去哪
了!你把她還給我!還給我!”
她真的好恨這個男人!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將她逼上絕望的深淵?
陸開誠不說話了,仍由着譚月月在他身上發泄着,他緩和一下情緒,忽然一把抱住了狂躁不安的她,抱的很用力彷彿永遠都捨不得放手。
譚月月喘不過氣來,頭暈目眩。她抗拒他的懷抱,抗拒他身上的氣息,只要是有關於陸開誠的,她統統抗拒!
“你放開我!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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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尖利的指甲劃破他的臉,不停的在他身上抓撓着。
無論她怎麼反抗,陸開誠就是不放手,他的聲音透露出難得的疲倦以及,愧疚。
他說,“她去了天堂,會過的很快樂。”
譚月月再也沒有辦法忍受,他的話無疑是證實了小回憶已經死去的事實!她的女兒才那麼小啊!是他的親骨肉,這畜生怎麼能,怎麼能……
是他親手殺了小回憶!
她哭的傷心而絕望,拼盡全力好不容易推開了陸開誠,整個人也因爲體力透支而摔倒在地,身上到處是汗水,她恨恨的看着陸開誠。
“你殺了我的女兒!陸開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聽言,他的眼眸黯淡,大步向前,想要扶起地上的譚月月,可是她一個勁的反抗,身體不斷往後退,面色蒼白如紙,她厲聲喊叫着,“帶我去見她,我要見我的孩子!”
直到看見小回憶冰冷堅硬的屍首時,譚月月才恍然醒悟,不是夢,都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昨晚還在她懷裡甜甜微笑的孩子,今天竟然就這麼走了……
這實在令她無法接受。
她不顧醫護人員的阻攔,掀開了小回憶身上的白布。
她的孩子,她乖巧溫順的孩子,正渾身發紫安靜的躺在病牀上。
譚月月沒有半分猶豫,小心翼翼的將小回憶抱進懷裡。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露出久違的微笑,與以往一樣,溫柔的撫摸着孩子的臉頰,輕輕拍着她的背,低聲哼唱着歌謠,“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的雙手輕輕搖着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靜,被裡多溫暖……”
唱着唱着,她的眼淚也隨之落下,滴在小回憶蒼白髮紫的臉上。
小回憶的身體再沒有半點溫度,譚月月親吻着孩子的額頭,不停的吻,捨不得放手。
腦海裡涌出小回憶從出生以來的點點滴滴,她燦爛的笑容,肉嘟嘟的小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可愛的笑聲……
她的情緒悲傷到了極點,哽咽的抱緊了孩子,身體因爲悲傷而不斷的抽泣着。
“乖孩子,你醒過來看媽媽一眼好不好?是媽媽錯了,媽媽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對不起……”
懷裡的嬰兒安靜極了,譚月月努力的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小回憶冰冷的小小的身體,可是沒有用,她的孩子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陸開誠看着這一幕,心房疼得厲害,譚月月的表現已經接近癲狂,他知道不能再讓她這樣繼續下去。
孩子已經走了,她再怎麼痛苦慚愧都沒有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