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鼓題歌

三人腳下加緊,沿溪疾行,不多一會,奔近石鼓下面,縱目瞧去,石壁上果然刻着四行字,約有海碗大小,那是:天下有道,我黼子佩,天下無道,我負子戴。

陸翰飛目光瞥過,不由微微一楞,走着雙目,失聲道:“噫,這上面不對了!”

東方矮朔公羊叔瞪着鼠目,問退:“這上面不是有字?”

陸翰飛道:“老前輩,以前不是這樣的。”

公羊叔抓抓脖子,道:“你是說,有人把字改動過了?”

陸翰飛道:“晚輩一個月前,還跟家師來過,上面明明是‘天下無道,我黼子佩,天下有道,我負子戴,’現在有人把它顛倒過來了。”

楚湘雲插口道:“大哥,你會不會記錯?這上面刻着的是一首‘偕隱歌’,讀過古詩的人,誰都背得下來,如果照你說的,就不成‘偕隱歌’了。”

陸翰飛搖頭道:“不!不!我和師傅,不止來過一次,哪會記錯?就因爲它把‘偕隱歌’顛倒過來,而且‘黼’字也改了‘黼’字,才引起師傅注意,這一注意,發現這字還是用右手小指和指甲寫的,勾撇之間,露出纖細筆鋒,決非一般‘金剛指’,所能寫得出來。”

公羊叔兩顆小眼珠,盯着石壁,點頭笑道:“不錯,這字確實有人改動過了,而且改的字,正是用‘金剛指’寫的,筆劃比原先的,粗了許多!”

陸飛翰急急問道:“老前輩,你說這三個字是用‘金剛指’寫的?”

公羊叔道:“這還有錯,我小老頭眼睛可沒有昏花!”

說着抓抓脖子,沉吟道:“這麼看來,這四句勞什子,真還隱藏着什麼謎兒?可惜對這門子詩呀詞呀的學問,我一竅不通,不然也好從這話裡,推究出一點道理來?”

“哦!哦!”他忽然用手一拍後腦,笑道:“不錯,不錯,我那天就聽到靈山老和尚正和你們兩位尊師,一字一句推敲這首東西。當時我心裡還暗暗罵他們五嶽三奇沒有出息,十年見一次面,不討論各人的修爲功力,武學心得,卻酸氣騰騰的研究起古詩來了,如今想來,他們當時可能已有發現,纔會因此送命!”

陸翰飛想起師傅回山之時,曾有再去一趟石鼓山,才能確定之言,相信公羊叔說得不錯,自己師傅和司空老人的死,果然和那張石鼓歌拓本有關!

“楚湘雲偏着頭道:“老前輩,這改字的人,你看會是誰?”

公羊叔聳聳肩,道“咄,真是娃兒,我要知道這改字的人,就好辦了。”

楚湘雲道:“那麼我們這趟不是白走了?”

公羊叔抓抓脖子,沉吟道:“我倒想起一個人來……”

陸翰飛聽得眼睛一亮,急忙問道:“老前輩,你說是誰?”

公羊叔搖搖頭,笑道,“你別緊張,我不過想到一個可以解開這個隱謎的人,只要把這四句勞什字的隱秘揭開,殺害你們兩位尊師的人,不是也可以找出來了嗎?”

陸翰飛道:“老前輩,你說的是誰?”

公羊叔道:“這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博學強記,而且對武林掌故,也熟得如數家珍,確實稱得上是武林中一位奇才異能之士,只要你們把詳細經過,一字不漏的向他說上一遍,保險立時破案。”

楚湘雲道:“他到底是誰呀?”

公羊叔搖頭晃腦的道:“這人江湖上叫他靈狐仙,世有人叫他賽孫臏,其實地的真姓名,叫做令狐宣!”

楚湘雲問道:“大哥,你聽說過這個人嗎?”

陸翰飛搖搖頭,向公羊叔問道:“老前輩,令狐宣住在哪裡?我們去找他,不知道他肯不肯說?”

公羊叔瞧了楚湘雲一眼,道:“靈狐仙住在武陵山竹仗坪,地方倒是不遠,只是脾氣古怪得很,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嘻嘻……就是漂亮女人,他說只有女人,纔是最可怕的東西!”

楚湘雲道:“他一生也討不到老婆!”

話聲出口,粉臉不禁一紅。”

公羊叔笑道,“他本來就討不到老婆咯,雙腿都別斷了,誰還會嫁給他一個殘廢的人?”

楚湘雲道:“他雙腿都是被人別斷的?”

公羊叔道:“就是他師兄,不然也不會叫他賽孫臏了。”

楚湘雲掠掠鬢髮,回頭道:“大哥,我們去不去?”

陸翰飛道:“老前輩這般說法,想來不會有差,武陵山離這裡不遠,我們到河南去,順便彎上一彎,也未嘗不可。”

楚湘雲瞧瞧公羊叔,道:“老前輩,你呢?”

公羊叔抓抓脖子,笑道:“我自然要到四川找老毒物去!哦……”他突然擡起頭來,瞧着兩人道:“來來,你們小兩口兒過來,我那兩套看家本領,還沒傳給你們呢!”

陸翰飛道:“老前輩從四川回來,再傳不遲,晚輩兄妹,心急師仇,此時候不得立即趕上武陵山去。”

公叔羊瞪目道:“不成,我要是中毒死了,這兩門功夫豈不是就此失傳?”。

楚湘雲忙道:“大哥,老前輩要教我們本事,正是我們曠世機緣,你怎好推辭?”

公羊叔朝陸翰飛咧嘴笑道:“還是你妹子懂得道理!”

說着就把“無形神掌”如何涵氣若虛,如何內勁外鑠,以及發招收勢之道,給兩人仔仔細細解釋了口遍。

他邊說邊演,右手虛飄飄的向外按去!果然他一舉出手。聽不到絲毫風聲,三丈外一棵松樹,立即應手成爲兩截!

陸翰飛瞧得大吃一驚,想不到“無形神掌”竟有這樣大的力道。

公羊叔哈哈一笑,就叫兩人跟着學習,陸翰飛內功根底極好,初學起來,終究是掌出有聲,不能涵氣若虛,但還能略具形似。

楚湘雲姑娘家內力較差,練了一陣,不由氣喘吁吁凝不住氣,她忽想起兩年前師傅教自己“穿雲指”的時候,也是這般情形,師傅說自己內力太差,指法還勉強可學,他老人家的“穿雲掌”就無法練習。想到這裡,不由停下手來,偏頭問道。“老前輩,你的‘無形掌’,可不可以把它練成指法?”

公羊叔怔得一怔,呵呵笑道:“你丫頭果然靈巧!拳掌指法,原是一門功夫,你想把它化成指法,道理還是一個,只要凝氣成點,化實爲虛,無形掌就變成無形指了!”

說罷又大笑不止……

楚湘雲聽得大喜,專心致志的練起指法來!

從此陸翰飛學會了“無形神掌”,楚湘雲卻練成了“無形指”。公羊叔等兩人練了一陣,就把他們喊住,又傳了他獨步武林的“八步追風”輕功身法口訣。

陸翰飛,楚湘雲對輕身功夫,原有相當基礎,不像練“無形掌”,和從前所學,完全兩回事。

是以公羊叔口述指劃,傳完口訣,已能心領神悟,會了一半,再經他點撥指導,不到半個時辰,便已學會。

公羊叔瞧得大是高興,咧啪笑道:“你們小兩口兒,果然天資穎悟,攏總一個時辰,就把我兩種獨門功夫,都已學會。以後如何,就要你們自己努力了,好,你們雙雙上路吧,我也要走啦!”

他說走就走,話聲才落,身形電閃,人已到了二十丈外,眨眼工夫,就失所在!

陸翰飛原想問問武陵山竹仗坪如何走法,但連話都來不及說,公羊叔早已走得無形無蹤,不由驚歎的道:“他老人家去得好快,妹子我們也上路吧!”

楚湘雲聽陸翰飛一說,不由想起方纔公羊叔臨走時說的你們雙雙上路吧那句話,雙頰一紅,忽然擡頭問道:“大哥,你說公羊叔老前輩這人怎樣?”

陸翰飛道:“公羊老前輩古道熱腸,是一位遊戲風塵的奇人!”

楚湘雲道:“就是說話缺德!”

陸翰飛道:“那是他老人家生性滑稽,喜歡開玩笑罷了!”

楚湘雲白了他一眼,道:“你佔了便宜……”她說到這裡,倏然住口,玉臉泛紅,羞澀的說了句:“你壞!”

粉頸一低,往山下跑去!陸翰飛也慌忙縱身掠起跟着追去。

他們經東方矮朔的指點,要揭開石鼓上這首“偕隱歌”之謎,只有繞道武陵山,去找賽孫臏令狐宣,也許可以查出殺害師傅的兇手。

因此下山之後,兩人略一磋商,便決定先往武陵一行,然後再上少林寺去。

當下就由衡陽向西,橫穿雪峰山脈,再折而往北,直奔武陵山。

這一路上,兩人正好藉着趕路的機會,練習公羊叔所傳“八步追風”,輕縱直掠,嘻笑追逐,倒也並不寂寞。

第四天未牌時光,就趕到武陵山下,兩人間明竹仗坪方向,更不耽擱,就開始往山中走去!

兩人奔了二十來裡,只覺道路愈來愈窄,再行八九里,兩邊山峰壁立,中間留出一條羊腸小徑,僅容一人可行。

這樣曲曲折折一路上嶺的山路,走了約莫兩裡來路,待得走上嶺頂,只見對面雙峰之間,一片翠綠,萬竿修窒,臨風搖曳!

從嶺上望下去,竹林中間,約有四五畝田大小一片空地。起着三間竹樓,左邊引水成溪,流水溪緩,屋右卻是一棵枝葉茂盛的參天大樹。

楚湘雲瞧到竹林,喜道:“大哥,那就是竹仗坪了!”

陸翰飛想起公羊叔說過賽孫臏令狐宣脾氣古怪,生平討厭漂亮女人,不由皺皺眉道:

“妹子,這裡和竹仗坪相距不遠,你最好就在這裡等候,我一個人去找他,你看可好?”

楚湘雲不依道:“你去,我也要去,公羊老前輩只是開開玩笑的,你卻認了真。”

陸翰飛道:“他老人家這句話,怕不是開玩笑的吧!”

楚湘雲扭頭道:“我不管,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反正見了令狐宣,我會向他解釋的。”

陸翰飛拗不過她,只好表示同意,楚湘雲朝他甜笑了笑。便往嶺下跑去。

不多一會,兩人奔近竹林,只見修篁叢中,只有一條小徑,盤曲其間!

楚湘雲毫不停留,舉步往林中走去,陸翰飛也急忙跟蹤掠入!兩人進入林中,只覺竹杆漸密,再也無法直行,尤其小徑也愈來愈撫,盡是東盤西曲。

急走一陣,忽然連小徑也失去所在,楚湘雲走在前面,心頭着急,管它有路沒路,就是往竹林中鑽去。

這樣走了一會,總算給她找到另一條小徑,於是又盤盤曲曲依着路徑走去,哪知一陣下來,這條小徑又忽然不見。

兩人接連趕了幾次,直弄得頭昏眼花,不但始終走不近竹樓,連方向都迷糊不清了。

不!天色逐漸昏黑,竹林中一片吱吱喳喳的鳥聲!

楚湘雲早已跑得一身是汗,她站着吁了口氣,回頭道:“大哥,這片竹林,有點古怪!”

陸翰飛打量着周遭情勢,點頭道:“不錯”我們跑了這許多路,照說十個竹林也穿出去了,我以前聽師傅說過,許多隱居深山的人,爲了防止野獸入侵,在四周佈下奇門陣法,不懂陣法的人,就休想走得進去。”

楚湘雲掠着鬢髮,道:“這就是了,他這裡叫做竹仗坪,明明是說竹林中按着陣仗!

哦,大哥,那可怎麼辦?”

陸翰飛沉吟道:“你大概也走累了,我們不如稍歇片刻,吃點東西再說。”

說着從懷中取出於糧,分了一半遞給楚湘雲,自己就在林中坐下,吃了起來。

楚湘雲傍着他坐下,剛咬了一口燒餅,忽然回頭笑道:“大哥,你想出來了沒有?”

陸翰飛道:“我想只有一個辦法,世許可行。”

楚湘雲眨着眼睛,啊道:“原來你也想了一個法子,快別說出來,讓我先說好不,瞧瞧我們想的可是一樣?”

陸翰飛瞧她一副嬌憨模樣,心頭不覺怦然一蕩,含笑點了點頭。

楚湘雲搶着道:“這片竹林,他既然佈下陣法,爲什麼這許多鳥卻不會迷路,我們何不縱上竹梢去瞧瞧,只要瞧清他竹樓方向位置,筆直走去,就不會錯。”

她話聲方落,只聽頭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小娃兒,你們是什麼人?賽孫臏的五行奇門遁甲,要是有你說的這般容易,還叫什麼奇門遁甲?”

楚湘雲聽得一怔,接着喜道:“啊,老人家敢情就是令狐老前輩?”

那人微微一曬,道:“你們是什麼人,到竹仗坪幹什麼來的?”

陸翰飛聽不出這發話的人,究在何處,但聽他口氣,分明就是賽孫臏令狐宣無疑,這就向空作揖道:“晚輩陸翰飛和妹子楚湘雲,專程拜謁老前輩來的。”

那人“唔”了一聲,道:“你們是何人門下?”

陸翰飛躬身道:“晚輩南嶽門下。”

那人陰哼道:“你是衡山簡大先生的弟子,做什麼來的?”

陸翰飛道:“晚輩時常聽先師說起老前輩學究天人,始終無緣叩謁,先師去世之後,晚輩有一困難之來,想懇求前輩指點迷津。”

那人急急問道:“你師傅去世之後,遭遇到什麼困準?”

陸翰飛遲疑道:“如蒙老前輩矜全,容晚輩當面奉告。”

那人嘿嘿乾笑了幾聲,道:“好,那麼你們可往左方斜走,一十六步廣陸翰飛聞言大喜,急忙依言朝左斜行了十七步。

那人的聲音,道:“右走八步!”

陸翰飛,楚湘雲果然又依言而行,堪堪走到!

那聲音又道:“再左行斜龜一十三步。”

兩人依照那聲音指點,在竹林中曲折前行,明明看到前面被一排竹竿擋住去路,但走到那邊,恰巧容一人通行。

這樣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有時還倒退斜走,好像越走越是迂迴,但不到頓飯時光,竹林盡頭,豁然開朗,三間竹樓,一曲清溪,已在眼前出現。

竹樓中窗戶洞開,隱隱射出燈光。

陸翰飛心頭一喜,正待越溪而過1

只聽那人低聲喝道:“小娃兒不可妄動,你們必須涉溪過去,在溪中左三右七,登岸之後,面向竹樓,直行三步,斜行五步,再直行三步,如此直斜交叉,不可弄錯,直到竹樓前面,須從左首第一個窗口躍人,右腳先落,便須站立不動,令狐宣聲言只要有人能夠通過竹仗,進入竹屋,就可義務解答一切疑難之事,你們去吧!”

楚湘雲低聲適:“大哥,原來他不是此間主人。”

陸翰飛慌忙向空作揖道:“多蒙老前輩指點!”

那人話聲一落,就寂然不再作聲。

陸翰飛,楚湘雲停身把走法默默背誦了一遍,然後依言涉過小溪,對着竹樓直三斜五的走去!

這三間竹樓,看去也並無出奇之處,只有正面開着七扇窗戶,有方有圓,高低大小全不一樣,但此時卻悉數開着,從外面望去,那燭光正是從左首第一個窗口透射出來的!

燭光之下,離窗口不遠,有一個文士裝束的人,手持書卷,倚在一把逍遙椅上,朗朗吟詠“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裡,裡中有三墳,累累正相似,問是誰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紹,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誰能爲此謀?相國齊晏子。”

他吟的正是諸葛亮的“樑甫吟”!

楚湘雲低聲笑值:“人家叫他賽孫臏,他還自比諸葛亮呢!”

陸翰飛連忙搖搖手,叫她不可出聲,兩人走到竹屋前面,打了個手勢,兩條人影同時急急縱起,向左首第一個窗口,穿窗而入!

哪知右腳堪堪落地,只聽“嗒”的一聲,一道鋼箍,奇快無比的扣住腳脛!

不,他們右腳落地,左腳自然也跟着踏下,鋼箍不遲不早,就在此時發動,當然兩腳全被扣住。

陸翰飛,楚湘雲同時一驚,但他們緊記着那人的話,躍進窗口,便須站立不動,是以雙腳被鋼箍緊緊扣住,卻並不掙扎,陸翰飛急忙雙拳一抱,朗聲道:“晚輩南嶽門下陸翰飛,北嶽門下楚湘雲,冒昧進謁,請老前輩大度包容。

說話之時,目光擡處,原來這是一間佈置簡單的書房,除了兩邊架上,放着不少古籍,自己兩人。正站在案桌前面,桌上燃着一支紅燭,火焰在輕微跳動!

案後是一把可以轉動的逍遙椅,此時那個文士裝束的人。正好背朝窗口,靠在椅上看書,對陸翰飛說話,似乎並沒聽見,身子紋風不動,連頭也沒轉一下!

不!他上身徐徐一動,伸手沾着口水,翻了兩頁書籍。

陸翰飛,楚湘去雙腳被鋼箍緊緊扣住,絲毫動彈不得,賽孫膜令狐宣卻只是全神貫注在書本上,對自己兩人,不理不睬。

陸翰飛等了一會,依然不見他作聲,只好重又抱拳,說道:“晚輩南嶽門下陸翰飛和北嶽門下楚湘雲……”

他話聲末落,只聽賽孫臏口中,吐出冷冰冰聲音,說道。“南北雙嶽門下,又是如何?”

他只是暗中說着,身子依然絲毫沒動,聲音冷傲已極!

陸翰飛微微一怔,急忙躬身道:“晚輩冒昧叩謁,有擾清神,實出萬不得已,還望老前輩多多恕罪。”

賽孫臏沉聲道:“我還沒老!”

陸翰飛又是一怔,暗想此人脾氣當真古怪!

只聽賽孫臏又道:“你們到我竹仗坪來,可知禁例?”

陸翰飛不禁回頭望了楚湘雲一眼,答道:“晚輩身遭大故,專程叩謁,實在不知老前輩禁例。”

賽孫臏重重哼了一聲,道:“竹仗坪是我令狐宣讀書之處,一片清淨,方圓十里,不準婦女踏入一步,難道你們沒有聽說過?”

楚湘雲接口道:“老前輩讀書養性,高蹈山林,自是明達之士,晚輩兄妹,恩師遭人殺害,因久仰老前輩學究天人,善解疑難,纔不遠千里,叩謁寶山,希冀老前輩指示迷津。竹仗坪禁止婦女擅入,老前輩並沒在山前明白昭示,晚輩如何知道?容有幹禁之處,也望老前輩曲諒纔好。”,

她一口氣說將出來,宛如珠落玉盤,清脆已極!

那賽孫臏似乎微微一楞,冷峭的道:“照你說來,還是我不對?”

楚湘雲笑道:“請老前輩多多原諒。”

賽孫臏哼了一聲道:“竹仗坪方圓十里,從無一人走得進來,你們能夠找到我這裡,總算難得,本來只要能夠進入此室,便是我令狐宣嘉賓,但你們干犯我禁例,姑念事出無心,薄懲在所難免,就罰你們多站一會吧!”

陸翰飛聽得心頭一寬,連忙躬身道:“多謝老前輩。”

賽孫臏緩緩放下書本,但身子依然倚在逍遙椅上,背朝着兩人,道:“你們且說南北雙嶽,死在何人手裡?”

他話聲雖然冷漠,但南北雙嶽,居然遭人殺害,似乎也引起了他好奇之心。

陸翰飛神色一黯,道:“晚輩兄妹就是因恩師遭人殺害,至今不知仇人是誰,叩謁老前輩,懇請一決疑難。”

賽孫臏冷冷的道:“我又不是神仙?”接着又“唔”了一聲,道:“你且把經過情形,說出來聽聽!”

陸翰飛慌忙把師傅和司空老人遇害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賽孫臏停了半晌,才道:“你們因不知仇人下落,就懷疑到和那張墨拓的石鼓歌有關?

唔,這也不失是主要線索之一!”

他依然揹着身子,冷漠的說道:“唔,你再說說有關石鼓上的詞句,還記得嗎?”

陸翰飛又把從前看到刻在石鼓上的四句歌詞,和後來發現有人改動,一起說了。

賽孫臏低誦了一遍,稱讚道:“不錯!改得好,這人把祝牧的‘偕隱歌’,倒了轉來,變成他自己的創作,着實改得好,但後來那人,又把它改了轉來,也改得好,使人懷疑不到這首東西,另有含意,更是做得天衣無縫!你們兩個娃兒,居然能夠從這一反一正的兩首歌上,尋求線索,找到我這裡來,也是妙透妙透!”

說到此處,不由縱聲大笑!

他這笑聲,好像從竹筒中放射出來一般,聲音之中,含着嗡嗡之聲!

楚湘雲道:“老前輩,你已經洞燭其中的奧秘了?”

賽孫臏道:“哪有這末容易?不過,就憑這首古詩,着實引起我的興趣。”

話聲一落,就不再作聲,陸翰飛,楚湘雲伯打斷他的思路,也不敢多說。

竹樓中立時靜得沒有半點聲息,只有書案上那支紅燭,在一跳一跳的閃動火光,照着倚在逍遙椅上的賽孫臏,紋風不動,宛如木偶一般!

過了半晌,只見賽孫膜兩手支持着身子,微微擡動了一下,說道:“你們可曾注意刻在石鼓上的四句十六字中,可是‘黼’,‘佩’,‘負’,‘戴’四個字,比其他的大了一些?”

陸翰飛閉目想了一想,失驚道:“老前輩真是如同目睹一般,這四個字,果然是比其他的要大了一些。”

賽孫臏淡淡的道:“你們總該知道關鍵就在這四個字中!”

楚湘雲睜大眼睛,喜道:“老前輩,你好不好說得明白一點。”

賽孫臏冷冷的道:“老實說,你們師傅就是死在這四個字上的。”

陸翰飛驚道:“老前輩定有高見。”

賽孫臏哼了一聲,道:“其實只可以說他們死在‘黼’‘佩’兩個字上,因爲他們定然己發現這兩個字的秘密,才被人害死的。”

“啊!”陸翰飛、楚湘雲同時“啊”了一聲。

賽孫臏又道:“你們總知道祝牧的偕隱歌第二句,本是‘我黼子佩’,爲什麼石鼓上會刻成‘黼’字?哈哈,黼者,斧也!”

楚湘雲道:“我不懂這個意思。”

賽孫臏道:“這就是隱秘之處,黼和佩,該作兩件兵器解釋,你們師傅就是推想到這一點,才送了性命。兩百年前,有一雙武林奇人……”

“啊!”陸翰飛突然啊一聲,他因自己師傅那天就是堪堪說到這裡,就發現窗外有人,沒有再說下去,如今聽孫臏和師傅說的一樣,不由全身猛震!

賽孫臏續道:“他們原是一對夫妻,男的兵器是一柄金色日輪,女的是一圈玉環,據說武功之後,幾乎達到出神人化之境,大家因他們終年都穿一身白衣,就叫他們白衣劍侶金玉雙奇。”

“啊!”陸翰飛曾聽公羊叔說過白衣劍侶金玉雙奇,但那天心急趕路,來不及多問。

賽孫臏又道:“這兩位奇人,據說只在江湖上曇花一現。就偕隱名山,葛鮑雙修,從此不問世事,當時曾流傳着他們把一生武學精藝,刻在兩件兵器之上,留傳有緣,兩百年來,多少武林中人,尋遍名山大川,依然一無所有,至今還是一個謎。當然,憑你們師傅和靈山大師三人,一經研討,就不準發現這沒人注意的石鼓上四句詩歌,就和白衣劍侶金玉雙奇留傳後世的兩件兵器有關。”

楚湘雲忍不住何道:“老前輩,你只解釋‘黼,‘佩’兩個字,還有‘負’‘戴’兩字呢?”

賽孫臏大笑道:“後面兩個字,關係更大,那是指點埋藏的兩件兵器之所了。”他說到這裡,忽然發出刺耳大笑:“哈哈,我令狐宣真該謝謝兩位!”

聲音淒厲,簡直不像出於生人之口,使人聽得毛髮直豎!

話聲才落,他坐着的那把逍遙椅,突然迅速掉轉過來!

燭光之下,只見賽孫臏令狐宣半截僵直身軀,靠在椅上,一張慘白臉孔,根本沒有半點血色,尤其兩雙眼睛,只瞧到兩點紅光,一閃一閃的亮着!

那是什麼活人?

兩人不由瞧得大驚失色,但腳下卻被鋼箍緊緊扣住,絲毫動彈不得!

楚姑娘幾曾通到過這等可怖之事,簡直嚇得差點昏了過去!陸翰飛壯着膽子,兩掌蓄勢,正待劈出!

這原是電光石火,瞬息間事,賽孫臏的聲音,已從另外一間傳來。

“哈哈,大師兄,既然來了,何用躲躲閃閃?小弟二十年來,就是等你自己送上門來。”

只聽另外一個陰沉聲音,樑級笑道:“令狐宣,憑你這點武功,難道還想留得住我?’“

賽孫臏大笑道:“小弟武功雖不及大師兄,但三間竹樓,也不亞於龍潭虎穴,小弟只要舉手之勞,就可把你置之死命!

他們兩人說話之時,陸翰飛,楚湘雲定睛一瞧,原來坐在逍遙椅上賽孫臏,只是木偶雕刻而成的假人,自己兩人和他說了半天,竟會絲毫沒有察覺!

“哈哈!”他大師兄厲笑一聲,喝道:“令狐宣,你有如此自信,就不妨試試!”

賽孫臏冷冷的道:“大師兄昔年不念同門之誼,小弟卻不能愧對先師,對你還下不了手。”

他大師兄陰惻惻的問道:“那麼你待怎的?”

賽孫膛道:“只要大師兄立誓不再爲惡,自動廢去武功。小弟就奉送……”

他大師兄沒等他說完,厲笑道:“令狐宣,你是在說夢話!”

“蓬”!敢情他出手發掌,蓬然一聲,震得竹樓一陣搖憾!

賽孫臏怒聲道:“大師兄,在這三間竹樓之中,你武功再高,怕也難以傷得小弟半點衣角!”

他大師兄陰嘿兩聲,道:“你總有一天,落到老夫手上。”

賽孫臏輕笑道:“但是今晚大師兄已在小弟掌握之中。”

他大師兄狂笑道:“令狐宣,你當區區竹樓,真能困得住我?”

“篷”!巨震方起,緊接着只聽屋頂上一陣嘩啦啦連響,屋宇搖晃,衝起狂笑之聲,但笑到尾聲,又似乎夾雜着低哼!

“令狐宣,你再遇上我的那天,就是你畢命之時!”

聲音搖曳,說到最後一字,少說到了二三+丈之外!

陸翰飛,楚湘雲怔怔的站着,他們從聲響判斷,敢情他大師兄仗着深厚功力,硬行破屋而出!

接着只聽隔壁房中,響起一聲低況的嘆息之聲!

不!同時有一陣極輕微的異響,發自身側不遠!

兩人回頭瞧去,只見左側一堵粉壁,忽然悄無聲息的自動往兩邊移開,中間緩緩推出一把裝着輪子的逍遙椅來,椅上端坐着一個年約四旬,臉色蠟黃,雙目微陷的中年文士!

他面貌形態,竟然和還好端端坐在案後的那個木偶,簡直一模一佯,只是他多了一種活人的形狀!

陸翰飛,楚湘雲一見此人,心知就是賽孫臏令狐宣了,當下趕忙躬身施禮,口中說道:

“晚輩陸翰飛,楚湘雲叩見老前輩。”

賽孫臏微一擺手,表情淡淡的道:“你們已經站了許久。用不着多禮,唔,你們可是山腳下遇上我大師兄的?”

他揮手之間,兩人只覺腳下一鬆,鋼箍已自動縮回,但聽他這一問,不期然又是一怔,陸翰飛瞠目道:“晚輩兄妹山下並沒遇到何人。”

賽孫臏道:“你們不是我大師兄引來的?”

陸翰飛哦了一聲,便把自己兩人陷身竹林,後來有人在暗中指點之事,說了出來。

賽孫臏點頭道:“這就是了,我大師兄最近已經來過幾次,今晚要是沒有你們替他掩護,以爲我只注意你們,哪敢貿然掩入竹樓?但沒有你們,我也無法引他入贅。唉,想不到二十年不見,他武功竟然高得出我意料遠甚,連鐵條交織的屋頂,都困不住他,還讓他衝開一個大洞,以他梟雄之心,再加這一身武功,恐怕武林中從此多事了!”

說到這裡,似乎不勝諮磋,接着又點頭道:“這也算是天意,你們來得正好,石鼓上的歌詞,既是白衣劍侶雙奇所留,我令狐宣自當替你們解開隱秘,尋到這兩位前輩奇人的藏寶,爲武林造就兩朵奇葩!”

陸翰飛,楚湘雲先前聽說他大師兄是利用自己兩人作掩護,才偷偷進入竹樓來的,心中不禁感到十分歉疚。

但聽到後來,賽孫臏不但沒有責怪之意,還說要幫助自己,尋找金玉雙奇的遺寶,兩人不由一齊躬身道:“老前輩厚意,晚輩衷心感謝,前代高人金玉雙奇留下的寶物,晚輩兄妹並無非份之想,只懇老前輩能夠指點有關殺害先師仇人的線索,晚輩兄妹就感激不盡了。”

賽孫臏臉上一無表情的望着兩人,微曬道:“殺害尊師的人,旨在奪寶,你們去尋找仇人,兩者似分而合。再說,試想此人能在指顧之間,殺害名震武林的南北雙嶽,武功之高,豈同尋常?憑你們兩人,即使找到仇人,也無非白白送死,何濟於事?要報師仇,也非尋到雙奇藏寶,痛下功夫不行。”

陸翰飛,楚湘雲被他說得一呆,還沒開口。

賽孫臏又道:“好,你們現在可以回去了,尋仇之事,千萬不可操之過急,雙奇藏寶之謎,可能就在‘我負子戴’這句話上。不過前人要留下這等絕世武功,自然另有深意,也許不是身臨其境,觸發靈機,決難憑空想像得出,我答應了你們,自當盡我之力,一月之後,可在石鼓山等我。”

他不等兩人回答,從袖中取出兩管一寸來長的竹管,遞給兩人,道:“金玉雙奇在石鼓山留下歌詞,和兩位令師的死訊,此時恐伯早已傳出江湖,你們兩人,尤其從我竹仗坪出去,說不定會成大家追逐的目標。這是我精製的‘竹仗遁形’,如遇危急,只要用力一擲,身向北行,即可無事,你們兩人一人一管,留在身邊,可備不時之慮。”

陸翰飛,楚湘雲堪堪接過,還來不及道謝,只見賽孫臏連人帶椅,忽然往下一沉,立時不見蹤形!

不!端坐在書案後面那把逍遙椅上的賽孫臏木偶,兩顆紅色眼珠,又在一閃一閃的發光,口中發出賽孫臏的聲音,道:“恕我不再遠送,你們出去只要向南走三百一十九步,然後朝東直行,即可通過竹仗陣。”

兩人楞得一楞,只好朝木偶行了一禮,算是辭別。

他們因這座竹樓,滿布機括,自己兩人進樓之後,雙腳始終沒有移過一步,此時不敢多動,便在原處縱起,雙雙倒躍而出,落到窗外,就依照賽孫臏指點,直往竹林中走去。

說也奇怪,來時東轉西轉,寸步難行的綿密竹林,這會居然通行無阻,他們一直數到三百一十九步,便朝東走去,不到頓飯工夫,便已走出竹林。

楚湘雲掠了掠鬢髮,回頭笑道:“大哥,我弄不懂這一趟,到底有沒有白來?”

陸翰飛道:“至少我們證實先師和司空老前輩,確是爲了石鼓上那首歌詞,才被人害死的。”

楚湘雲好像忽然想起一件什麼事來,擡頭叫道:“大哥!”

“唔!”陸翰飛聽她叫的聲音有異,不由腳步一停,目光向她望去。

楚湘雲道:“令狐老前輩可能知道殺害我們師傅的是誰了,他好像不肯說。”

陸翰飛聽得一怔,問道:“你如何知道的?”

楚湘雲幽幽的道:“我也說不出來,我只是猜想,他大概已經知道。”

陸翰飛笑逍:“那也不一定,我想他倒是一番好意,若說武功能夠勝過師傅的人、武林中可說已是絕無僅有,我們想不出來,但只要到了少林寺,找想靈巖大師也許有個譜兒。”

兩人邊說邊走,堪堪奔上山嶺!

此時月光斜照,這小山上光禿禿的並無樹木,是以還可清晰看清山岩上坐着一個貌相陰鴛的灰衣道人,目光如電,瞧到自己兩人,忽然緩緩地站起,迎着過來,稽首道:“兩位小施主,可是南北雙嶽門下?”

他這一問,聽得陸翰飛,楚湘雲同時一驚!

自己兩人從沒在江湖上走動,此次一路西來,除了公羊叔,也並無第三人知道,這道人怎會叫得出自己來歷?

兩人心念轉動,同時想起賽孫臏臨行之言:江湖上恐怕早已傳出石鼓歌和金玉雙奇藏寶有關,你們從竹仗坪出去,說不定會成大家追逐的目標,那麼這灰衣道人定然有爲而來,江湖上當真是遍地小人!。

陸翰飛倏然住足,冷冷的道:“不錯,在下兄妹,正是南北雙嶽門下,道長何人,有何見教?…

那灰飽道人見他答得爽快,同時口氣也相當的冷摸,似乎是有恃無恐的神氣,不由微微一怔,稽首道:“幸會,幸會,貧道辰州玄妙觀主,風聞兩位前來湘西,在此恭候多時。”

陸翰飛自然聽說過辰州玄妙觀主武功極高,在湘西一帶素以心狠手黑出名,西南道上,也也算得一號人物;但自己師傅名震武林,哪會把對方看在眼裡,聞言冷哼道:“道長不必過謙。找在下兄妹用意何在,何妨說明?”

玄妙觀主胸抱拂塵,陰笑道:“貧道在兩位真人面前,也毋須多說暗話,江湖傳言,兩百年前白衣劍侶金玉雙奇藏寶之謎,已被兩位令師在石鼓山發現,除了拓出一張之外,已把石鼓上的詩句改去,兩位前來竹仗坪,自然是向賽孫臏求教而來,貧道心存好奇,只想求借拓本真跡一閱。”

陸翰飛聽得又是一怔,暗想,這似是而非的謠言,莫非就是殺害師傅的萬惡賊人傳出去的?他這佯故放煙幕,無非是轉移目標,使大家只注意自己兩人,他好從中取利,看來賽孫臏“尋找寶藏,即是尋找仇人”之言,當真說得不錯!

心中想着,禁不住劍眉一豎,怒聲問道:“道長這謠言是從哪裡聽來的?”

玄妙觀主聽得怪笑一聲,小施主不必驚訝,這樁秘密,恐怕已不是謠言了吧?連一向標榜不捲入江湖的少林寺,也有人遠去石鼓山察看,而且還派出不少能手,到處搜索,小施主謠言兩字,豈非言不由衷?”

楚湘雲憤然道:“這話從何說起?你管我們由不由衷?”

陸翰飛知道對方既然有爲而來,決非三言兩語可以打發,但一面還是搖手阻止,不讓楚湘雲再說,一面正色道:“道長想必早已聽到江湖傳說,目前也無庸諱言,先師和司空老前輩,就因這張拓本,喪在仇人之手,在下兄妹也正在追查石鼓歌的拓本下落,湔雪師仇。”

玄妙觀主仰天狂笑值:“江湖上言之鑿鑿,兩位小施主是奉南北雙嶽遺命行事,難道貧道還會傳聞失實?”

他話聲才落,陡聽一聲宛若狼嗥,懾人心魄的震天厲笑,從後右側嶺上傳來!”

深山夜闌,萬籟俱寂,越發顯得這聲厲笑,陰霖嘹亮!

玄妙觀主全身一震,目光不期投向笑聲來處!

陸翰飛,楚湘雲也不禁心頭一驚,聽出這聲懾人厲笑,來人功力之高,已和自己師傅,相差無幾!

笑聲未歇,右側山嶺上,已規出一條人影,緩緩從嶺脊上走來!

陸翰飛朝楚湘雲使了一個臉色,兩人同時退後一步,暗暗凝神戒備。

那人逐漸走近,趁着月光,已可瞧清他的面貌,那是一個面容瘦削的老人,頭戴斗笠,身穿葛衣,腰束一條極細的金色腰帶,大搖大擺,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

楚湘雲依然立在陸翰飛身邊,細聲問道:“大哥,這人是誰?看來武功極高呢!”

陸翰飛劍眉微微一皺,低低的道:“瞧他這身打扮,我以前曾聽恩師說過,好像是烏蒙金蛇叟荊山民。”

玄妙觀主一眼瞧清這位鬥籠葛衣,腰束金帶的老人,敢情心主怯意,身不由主往後連退了兩步。

葛衣老人施施走近,朝陸翰飛兩人,瞧了一眼,頷首道:“小娃兒眼力不錯,唔,令師號稱南嶽,居然還向你提起過我這老頭子?”

他言下之意,好像因簡大先生曾向門人面前提到過他,而感到自得。話到這裡,忽然目光一轉,兩道森森冷電,凝注到玄妙觀主臉上,緩緩問道:“聽說近幾年來,在湘西一帶,自稱玄妙觀主,就是你嗎?”

玄妙觀主一時不明此人來意,心頭髮毛,右腕凝注功力,全神戒備,一面連忙堆笑着打了個稽首,道:“貧道正是辰州玄妙觀住持,老施主敢情就是名震武林的前輩金蛇叟荊老施主?”

他自然聽江湖上說過金蛇望荊山民成名兵器,就是束在腰間的一條金線蛇王,下手兇殘狠辣,觸怒他的人,無一倖免。

此時眼看對方口氣不善,連“玄妙觀主”四個字都不敢直說,只是自稱辰州玄妙觀住持。

金蛇叟臉色一沉,曬道:“老夫這身打扮,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何用多問?嘿嘿,觀主此來,也是爲了石鼓拓本吧?”

玄妙觀主打了一個冷噤,覺得自己承認不好”不承認更不好,稍一措詞不當,可能就立遭殺身之禍,這真是他成名以來,第一次感到爲難之事,一時竟然懾懦說不出話。

金蛇叟眉毛軒動,不耐的道:“你在湘西據說也算得一號人物,怎的連話也不會說了?

是則是,否則否,總該給老夫一個答覆。”

玄妙觀主躬身陪笑道:“貧道只是一時好奇,想看看拓本真跡。”

金蛇叟一張瘦削臉上,變得更爲陰森,兩道目光,凝視着玄妙觀主,似笑非笑的道:

“你自問有資格瞧這張拓本嗎?”

正說之間,只見又有兩條人影,如飛奔來!

前面一個是個身材高大的老人,生得三角濃眉,眼珠凸出,看去十分猙狩,另一個卻是生相猥瑣的矮胖老人,油光光的禿頭,頂上沒有半根頭髮。

這兩人身法極快,轉瞬已到嶺上。忽然他們敢情瞧到還有金蛇叟在場,兩人臉色一齊一變!

前面一個打了個哈哈,拱手道:“兄榮會在這裡和荊老哥相遇,真是意想不到之事。”

金蛇叟荊山民冷冷一瞥,也怔道:“哦,婁山兩位當家的也趕來了!”

原來這兩人正是黔幫首領獨角王沙無忌,和副當家六指頭陀卜勝!

黔幫的勢力,不但遍佈雲貴,連湘西一帶,也全在他們範圍之下。

那玄妙觀主一眼瞧到兩人,趕緊稽首道:“貧道不知兩位當家的蒞臨,有失遠迎!”

獨角龍王沙無忌點頭道:“觀主好說,老夫和卜兄不過路過此地,順便瞧瞧,這兩個娃兒。就是南北雙嶽的門下嗎?”

他說話之時,伸手向陸翰飛,楚湘雲兩人,指了一指。

陸翰飛打量情形,這幾個黑道兇人,先後在武陵山出現。敢情全是覬覦石鼓拓本而來,今晚看來極難善了,心中正在籌思對策。

楚湘雲早已忍耐不住,手握劍柄柳眉一挑,嬌叱道:“是又怎樣?你們既然衝着南北雙嶽門下而來,乾脆就一起上吧!”

獨角龍王沙無忌聽得臉色-變。

六指頭陀卜勝大喝道:“小丫頭,在咱們頭領面前,你敢出言無狀?”

楚湘雲給他口聲“小丫頭”,罵得粉臉一繃,口中喝了聲:“禿頭賊,你敢出口傷人!”

“人”字出口,左手纖指,已悄沒聲息的凌空點去!

她自從前幾天公羊叔教了她“無形掌”口訣,她把練,“無形掌”的方法,用到師門的“穿雲指”上,雖然火候不夠,但原有的一縷指風,已經隱斂了不少,髮指時風聲極輕!

六指頭陀卜勝不防她會綏然發難,也沒想到眼前這小娃兒還會使無形指,目光方自瞧到楚湘雲纖手揚起,一點似虛而實,悄無聲息的指風,業已點上自己胸口衣衫!心下不期一驚,狂笑一聲,一襲寬大長衫,突然佈滿真氣,鼓得筆直,硬接一指,雙目精光陡射,厲笑逍:“哈哈,看來北嶽司空曉的‘穿雲指’也不過如此。”

楚湘雲只覺得自己這一指恍如點在鐵石之上似的,心中也暗自驚凜,但嘴上哪肯饒人,聞言嬌聲喝道:“這是姑娘存心相試,瞧你夠不夠資格和姑娘動手,禿頭賊,你也不過如此。”

六指頭陀卜勝在西南一帶,算得上頂尖人物,如今被一個黃毛丫頭當面罵他禿頭賊,一時哪還顧得身份,厲喝一聲:“丫頭,你是找死!”

正待縱身撲去,站在一旁的玄妙觀主不慌不忙,一閃身朝六指頭陀稽首道:“區區一個小丫頭,何勞副當家親自動手,仙道把她擄下,聽候副當家發落就是。”

六指頭陀卜勝點頭道:“也好,觀主就替老夫好好教訓她一頓!”

玄妙觀主趕忙躬身道:“貧道遵命!”

他“遵命”兩字堪堪出口,忽覺微風颯然,一條人影,已奇快無比閃到身前,“賊道照打!”嬌聲入耳,連人影都沒有瞧清,楚湘雲的纖掌業已拍上肩頭!

“玄妙觀主成名多年,武功不弱,但沒想到對方身法竟有這等快法,他哪知楚湘雲使的是公羊叔“八步追風”的絕技,聲到人到,心頭一驚,急忙右手一封,挫步矮身,閃開來勢,左手使了一招“金鉤掛玉”直向楚湘雲右腕抓去。”

這真是剎那間事,陸翰飛因楚湘雲終究是姑娘家,和自己同行,即使要動手,也該自己先上場。

是以方想把她叫住,哪知楚湘雲生似猜到他的心意,搶着使出“八步追風”,閃身飛出,就往玄妙觀主撲去。!

陸翰飛心中一急,連忙叫道:“妹子,你快下來,讓我會會他!”

楚湘雲和玄妙觀主轉眼之間,已互攻了三招,聽到陸翰飛叫聲,不由咭咭笑道:“大哥,我討厭這賊道士,你瞧,我快打贏他了!”

她口中說話,手上果然絲毫不懈,着着進攻,雙掌翻飛。快捷輕靈,使用的正是北嶽司空老人獨創的“雲飛七式”!

玄妙觀主初時因楚湘雲只是個小姑娘,當着金蛇叟荊山民,獨角龍王沙無忌等高手面前,自己終究是成名人物,還不好驟下殺手。

此時對拆了七八招,她居然雙掌連環,攻勢凌厲,中間還不時施展“穿雲指”,悄無聲息的偷襲要穴,使人防不勝防!

這叫玄妙觀主如何不被激怒?一聲怪笑,雙臂一振,左掌陰,右掌陽,“鬼斧劈刀”用上十成功力,同時並出!楚湘雲陡覺對方掌勢如山,迅疾劈到,方自暗叫不妙,正待疾退閃躲,其勢已是不及,眼看凌厲掌鋒,已迫到面門,稍一遲疑,立時就得腦漿進裂!

正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聽到自己身邊,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喝道:“你們還不快走?”

匆忙之間,聽不清這發話的是誰,同時只覺自己身子;被一股無形潛力,輕輕一推。不但一下推出玄妙觀主掌風之外。而且直送到陸翰飛身邊!

“咕略!”楚湘雲身形堪堪被人推出,玄妙觀主掌風奔雷般劈到之時,突然“呃”了一聲,雙掌未收,人已往後倒去!

這當真出人意表,連金蛇叟荊山民、獨角龍王沙無忌和六指頭陀卜勝等三個站着看的人,都沒看清他如何受傷?舉目瞧去,只見玄妙觀主臉色灰敗,業已死去,眉心微凹,有黃豆大一顆,呈現下陷之狀。

這下可把三位大行家都看得大感驚詫,誰也瞧不出這是傷在何種功夫之下?

不過,他們可以斷定楚湘雲決沒有如此深厚功力,但此時土嶺上除了這幾個人之外.哪有半點可疑之處?

楚湘雲身不由主一下落到陸翰飛身邊,心中立時明白這是暗中出聲的那人,要自己知會他不可停留,這就不待陸翰飛開口,急忙湊近身子,低聲道:“大哥,有人暗中相助,要我們快走!”

陸翰飛自從楚湘雲出場後,連眼也不敢多眨,一直瞧着兩個人,等到發覺她身陷危境,心中方自大驚,楚湘雲已翩然落到自己身邊。

此時聽說有人暗中相助,要自己兩人趕快離開,不由微微一楞,再看玄妙觀主業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當下點頭道:“好,那麼我們快走!”

這一段話,說來較長,其實先後只不過眨眼之間的事,楚湘雲被人推出匆匆和陸翰飛說完,也正是玄妙觀主呃聲出口,翻身倒地,同一時候。

金蛇叟,獨角龍王沙無忌等三人因玄妙觀主死得離奇,大家爲了顧全自己身份,雖沒出聲,心頭也暗自嘀咕。

陸翰飛,楚湘雲已雙雙縱起,使出“八步追風”絕世輕功,閃電般往嶺下掠去!

“哈哈,你們要走,可沒這般容易!”

六指頭陀卜勝雙臂一張,身如巨鷹,凌空飛起,往嶺下撲去!

獨角龍王沙無忌,雖知六指頭陀卜勝,武功修爲高過玄妙觀主甚遠,但因有玄妙觀主前車之鑑,怕他一人追去,萬一有失,這就向金蛇叟拱手道:“荊老哥想必也是爲石鼓拓本而來,咱們跟下去瞧瞧如何?”

金蛇叟當然也急於想追,他是因獨角龍王並沒立即跟去,自己爲了顧全身份,也不好顯出迫不及待的樣子,同時也因有六指頭陀卜勝先追了;對方兩個小輩,也逃不出多遠去。

此時聽獨角龍王這麼一說,正中下懷,口中發出狼嗥般長笑,點頭道:“沙老哥說得不錯,方纔玄妙觀主死因大有可疑,我們確也應該下去瞧瞻纔對。”

獨角龍王自然聽得出他言中之意,分明是說自己手下的六指頭陀,怕不是南北雙嶽門下之敵,心頭不由微感着惱,暗想,難道憑卜勝數十年功力,還會敗在兩個小輩手下?心念方起,忽從遠方傳來六指頭陀卜勝的叱喝之聲!

要知夜闌人靜,萬籟俱寂,數裡以外的聲音,也可聽得清晰,細辨六指頭陀的叱喝聲,竟然已在三裡之外!”

這下可把獨角龍聽得一怔,一南北雙嶽門下果然不凡,這陣工夫,居然已經奔出三裡之外?當下就略一拱手,說個“請”字,一同起身,往嶺下追去。

卻說陸翰飛,楚湘雲趁玄妙觀主突然倒地死去的剎那之間,對方三人微一分神之際,施展東方矮朔公羊叔獨步武林的“八步追風”鼓足全力,急急向嶺下奔去!

“八步追風”,確實不愧是獨步武林的輕功,此時兩人全力施展開,果然疾若飄風,快速絕倫,兩條人影,宛如浮矢掠空,貼地低飛!’追在他們身後的六指頭陀卜勝,功爲修爲雖然高出兩人,銜尾疾追,還是可望而不可即,不由氣得一路叱喝,大聲叫罵。

晃眼之間,已超過幾重山頭。

楚湘雲終究內力較弱.這一陣全力奔掠,已跑得香汗淋漓,嬌喘吁吁,腳下無形之間,逐漸緩了下來!

陸翰飛原是讓她跑在前面,自己斷後,此時見她身形漸俱,自己也只好跟着緩了下來,心頭不禁大是焦急。

六指頭陀卜勝,厲聲叱喝,業已漸漸追近,大聲喝道:“小輩,你們就是逃上天去,老夫也要追上凌霄殿!”

陸翰飛突然劍眉一剔,低聲道:“妹子,你快先走,我擋池一擋!”

楚湘雲氣道:“我們又沒落敗,幹什麼要逃?”

陸翰飛笑道:“噫,那不是你說的,有人暗中相助,要我們趕快離開?”

楚湘雲道:“就是咯,那人不知是誰?哦,大哥,你看會不會是令狐老前輩?”

她話聲才落,只聽身側不遠,忽然傳來一聲陰森冷笑!

這笑聲低沉得有若鬼魅,使人聽得毛髮悚然!

陸翰飛心頭一驚,急忙反腕掣出長劍,舌綻春雷,回頭大聲喝道:“是誰?”“嗆”!

楚湘雲同時長劍出匣,縱目四顧,這一帶,除了嶙峋亂石,哪有半點人影?

但這一停頓,六指頭陀卜勝,已如飛而來,他瞧到兩人怔怔的站在路邊上,不由怪聲笑道:“哈哈,小輩,你們可是跑不動了?老夫勸你們乖乖的把石鼓拓本獻出,老夫還好放你們一條生路!”

陸翰飛聽得心頭髮火,長劍一掄,喝道:“老匹夫住口。石鼓拓本,根本就不在陸某兄妹身上,你有能耐,不妨自己去找,陸某因不願和你們多費脣舌才退下山來,你道南北雙嶽門下還怕你不成?”

六指頭陀卜勝,聽得一怔,接着狂笑道:“小子,老夫面前,豈容你發橫?你們老鬼師傅,真有驚人之藝,還會死在人家手望?”

陸翰飛被他這一句話,勾起萬丈仇怒,俊臉倏變,雙目之中,射出棱棱殺氣,斷喝一聲:“老匹夫,你就試試南嶽門下的‘丙靈劍法’吧!”

喝聲一落,右腕起處,劍尖一振,一招“鑽木取火”,直向六指頭陀卜勝當胸點去!

他這一劍含憤出手,差不多用上八成的力道,劍勢乍展,一點寒芒快若流星,劍尖所取部位,乃是敵人胸下“玄機穴”。

哪知陸翰飛劍招出手,六指頭陀卜勝竟然託大得不避不閃,一個矮胖身子紋風不動!

陸翰飛瞧得心頭一怔,他因久聞黔幫副當家六指頭陀武功精湛,出手歹毒,一時倒也不敢大意,劍招不肯用老,去勢稍微一緩!

要知所謂去勢稍緩,無非不像先前快速,以便隨時變招,但這式“鑽木取火”,還是原式不動,繼續點出!

這真合了說時遲,。那時快,點出長劍,絲毫沒有遇到抵抗,“撲”的一聲,輕而易舉的一下刺入六指頭陀卜勝胸口。透背而出!

這一下,直把陸翰飛驚得駭然失色,慌慌張張的拔劍後退,六指頭陀血如噴泉,砰然倒地!

陸翰飛只是初人江湖的大孩子罷了,像這般血淋淋的一劍貫穿對方胸背,還是破題兒第一遭。他收回長劍,不禁驚得張目結舌,呆若木雞,怔怔了半晌,才稍稍恢復,回頭驚疑的道:“妹子,我怎麼一劍就把他殺死了?”

楚湘雲道:“話該,這老匹夫出言不遜,侮辱我們師尊,死有餘辜!”

陸翰飛皺眉道:“奇怪,他怎會一點抵抗力也沒有?”

楚湘雲嗤的笑道:“是你自己劍發得快咯!”

陸翰飛搖頭道:“不,這六指頭陀卜勝是黔幫第二高手,怎會連我一劍也躲不過?何況我方纔已因他不躲不閃,防他另有花樣,去勢已經緩了。”

楚湘雲哦道:“大哥,方纔那玄妙觀主不是無緣無故的突然倒地死去的嗎?我想就是暗中幫我們的老前輩出了手啦!”

“啊!”陸翰飛聽得恍然大悟,招手道:“妹子,我們快瞧瞧他到底傷在哪裡?”

楚湘雲扭了扭腰,道:“我纔不呢,這老頭一定死得怪難看的。”

陸翰飛知她膽小,也就不再勉強,獨自俯下身去,仔細瞧了一遍,只覺六指頭陀卜勝身上,除了自己的劍傷之外,並無其他痕跡!

不!他眉心中間,凹下黃豆大一顆,微微下陷!

陸翰飛不知他以前是不是生成這樣?一時不由疑雲叢生,難道真是自己出手快了不成?

這是決不可能之事,如果他連自己一劍也躲不過,還能縱橫西南,稱雄武林?心念轉動,一面回頭道:“妹子,這真是怪事,他身上竟然沒有一點傷痕?”

“嘶”!微風颯然,兩道人影同時飛落!

陸翰飛終究不愧是南嶽門下高弟,風聲入耳,蹲着的身子,原式不動,倏然倒縱而出!

站起身子,只見自己面前,站着兩個老頭,那不是金蛇叟荊山民,獨角龍王沙無忌還有誰來?

尤其獨角龍王當他飄落地上,發現自己得力助手六指頭陀卜勝屍橫當地,胸口鮮血,還在泊泊的流出,心頭驚、駭、憤怒簡直無可言宣!

憑六指頭陀卜勝的武功,就是自己,也決難在這俄頃之間,把他置之死地,由此看來,南北雙嶽門下的這兩個少年男女,身手之高,已非等閒,自己方纔真還看走了眼!

他那張猙獰的臉上,滿是戚容,一雙凸出的眼珠,也滿包淚水,微微點頭道:“卜老二,你安歇吧,今晚沙無忌不把兩個小狗,在你面前碎屍萬段,我就不叫獨角龍王沙無忌!”

他說到這裡,驟地擡起頭來,雙目射出兩道仇怒光芒,兇焰逼人的盯着陸翰飛,厲聲道:“沙老二就是你殺的?”

陸翰飛功凝全身,凜然點頭道:“不錯,卜勝出言不遜,辱及先師,陸某忍無可忍,遂爾出手,不想他連一劍也沒躲開。”

“哈哈哈哈!”

獨角龍王突然縱聲大笑,這笑聲蒼涼淒厲,聲若裂帛,想見他是怒不可遏!笑聲一停,又連連點頭道:“好!好,好高明!你不愧南嶽簡子真的高弟!嘿嘿,沙老二就是再不濟,也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年,今天就是你師傅簡真子親來,也不至於一劍喪生,方纔玄妙觀主之死,老夫已懷疑可能是傷在你們什麼歹毒暗器之下,如今更證明所料不錯!哈哈,想不到被武林推崇了二十年的南北雙嶽,他門下弟子,居然使用江湖黑道上尚且懸爲禁例的歹毒暗器,老夫……”

“住口”陸翰飛劍眉直豎,大喝一聲,朗朗的道:“沙無忌,你把南北雙嶽門下看作何等樣人?陸某身邊只有師傅十三支亮銀劍.我妹子卻從不使用暗器,這次也是你們苦苦追蹤,陸某實逼處此,纔出劍自保,技不如人,死而無怨,尊駕要替卜勝報仇,便請亮出兵刃,放手一搏。”

獨龜龍王沙無忌氣得渾身顫動,大聲道:“有種,有種,老夫自然要領教領教你的驚人一劍!”

楚湘雲突然搶前一步道:“大哥,欠錢還債,殺人賞命,咱們南北雙嶽的門人,自然不會抵賴,姓沙的要逞強比鬥,咱們也不反對,但玄妙觀主和這卜勝,事實上並不是死在咱們手裡,咱們可不能含糊承認。”

陸翰飛道:“我不好抵賴,他是喪在我劍下的,因爲我方纔撿查過,他沒有別的傷痕。”

楚湘雲急道:“難道玄妙觀主也是喪在你劍下的?你方纔不是說他絲毫沒有抵抗嗎?這姓沙的不是說咱們使用歹毒暗器嗎,他總是發現了暗器致死的傷痕?”

獨角龍王數十年來,縱橫江湖,稱雄雲貴,從沒有一個人敢在他面前頂撞,這會給楚湘雲一口一聲姓沙的,叫得他怒火進頂,冷笑道:“這一條路除了你們,並無第三個人,玄妙觀芒和卜老二傷在眉心,死因如出一轍,你們何用明知故問?”

“眉心?”陵翰飛、楚湘雲聽得同時一怔,依言瞧去,那六指頭陀卜勝眉心之間,不是明明凹陷了黃豆大一顆嗎?

楚湘雲偏過頭去,驚奇的道:“大哥,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傷的?”

陸翰飛茫然地搖了搖頭,低聲逍:“不知是什麼歹毒暗器?”

“嘿嘿!”獨角龍王沙無忌冷嘿了兩聲,道:“你們是真不知還……”

那和獨角龍王沙無忌連袂來的金蛇叟荊山民臉色陰鴛,始終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此時忽然乾笑了兩聲,攔着沙無忌話頭,問道:“沙兄認爲這是二十年來同道公議嚴禁使用的‘蜂尾鑽眉針’所傷?”

獨用龍王沙無忌聽得一怔,問道:“難道荊老哥另有高見?”

金蛇叟詭笑道:“據老朽所知,‘蜂尾鑽眉針’打中眉心。只有一個極細針孔,這傷痕似乎是某種獨門陰毒功夫所傷!”獨角龍王沙無忌雙目電閃,涑然道:“那麼依荊老哥之見,這又是什麼功夫?”。

金蛇叟沉吟道:“眉心下陷,可能腦骨已碎,如果老朽猜想不錯,倒和傳說中的‘透骨陰指’彷彿相似。”

“透骨陰指!”

獨角龍王聽得全身一震,駭然道:“武林中還有誰會這門功夫……”

他話聲末落,只聽不遠之處,傳來一聲陰森刺耳的冷笑!——

我獨行掃校

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三章 透骨陰指第三章 透骨陰指第十五章 怪異之室第十五章 怪異之室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十八章 似是而非第八章 三狼竄第十九章 師仇如山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一章 南嶽疑雲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十九章 師仇如山第二章 石鼓題歌第八章 三狼竄第二十二章 易 俘第十一章 水陸追蹤第一章 南嶽疑雲第十三章 環尺逞威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三章 透骨陰指第八章 三狼竄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十九章 師仇如山第二章 石鼓題歌第十三章 環尺逞威第三章 透骨陰指第七章 陸地神龍第七章 陸地神龍第二章 石鼓題歌第八章 三狼竄第六章 移花接木第二十二章 易 俘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一章 南嶽疑雲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二十一章 話天烈焰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四章 東廂迎煞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四章 東廂迎煞第八章 三狼竄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十九章 師仇如山第十五章 怪異之室第二章 石鼓題歌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十五章 怪異之室第二章 石鼓題歌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一章 南嶽疑雲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十八章 似是而非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十九章 師仇如山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四章 東廂迎煞第二十三章 進退之間第二十三章 進退之間第六章 移花接木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十一章 水陸追蹤第十五章 怪異之室第二十二章 易 俘第七章 陸地神龍第十八章 似是而非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九章 白衣崆峒第七章 陸地神龍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十一章 水陸追蹤第八章 三狼竄第一章 南嶽疑雲第七章 陸地神龍第十四章 赤發仙子第六章 移花接木第二十章 狹路逢仇第十九章 師仇如山第十三章 環尺逞威第二十二章 易 俘第十章 無形之蠱第十九章 師仇如山第十六章 神秘公主第十七章 晚防宵小第十三章 環尺逞威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第二十一章 話天烈焰第十一章 水陸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