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遠端起杯中的茶慢悠悠喝了一口,他淡定的翹着二郎腿,神情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擔憂。
反倒白樺見他如此模樣,有些挫敗的擦了擦額間的汗。
“那個,陳總,我弟他,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哪裡!”
“白總,你誤會了。這次來鵬城,只爲談合作!我記得上次你來陳氏提過想要投資?”
白樺眼睛一亮,“陳總這是答應了?”
陳修遠沒有說話,薄脣微挑,“那得看白總自己的理解。”
白樺連忙端起面前的杯子大口大口喝了起來,因爲燙,他顯得有些齜牙咧嘴。
“我知道了!”
他猛地放下茶杯,站起來對陳修遠大聲道。
見到陳修遠依然面無表情的坐着,白樺看了一眼辦公室緊鎖的大門,走到陳修遠身邊,小聲道,“我弟今天一大早被我媽帶回來,現在被關在三樓!”
陳修遠慢悠悠放下茶杯,瞥了白樺一眼,意識他繼續說下去。
白樺深吸一口氣,反正話已經說出口,也不管不顧了!
“我早上出門的時候,我聽我媽說要綁着他...”他嚥了咽口水,因爲陳修遠的眼神實在太恐怖了,又不是他綁的,至於這麼瞪他嗎?“綁着他,讓他三天後直接跟許總的女兒,許婷婷結婚!”
陳修遠冷冷道,“許婷婷?”
白樺大概也覺得他媽媽這個想法太匪夷所思,苦笑道,“是啊,其實我也勸着她來着,那許婷婷什麼人啊,就靠着一個爹把鵬城一圈長得還過得去的男人都玩遍了!這事我們都心知肚明吧!偏偏她爸還以爲她女兒純潔得跟處女似得,我那個媽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個兒子向來是說話沒分量,勸多了她還以爲我害她兒子呢!”
陳修遠冷冷瞥了他一眼,輕輕敲了幾下桌面,“那許總已經知道結婚的事情了嗎?”
白樺遲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就出門的時候聽她發脾氣說的。你不知道,她回來的樣子多嚇人!嘴脣都發白了!白顯扶着她,也不敢動彈。生怕一鬆開她就會暈似的!開玩笑,她可是胡美婷!我老頭掛了之後,可是她一手撐着白家!她身子骨哪有那麼弱呢!”他說着開玩笑似得想搭住陳修遠的肩,只見陳修遠漠然的看着他,白樺的手縮了縮,賠笑道,“你那個衣服上有點灰,我給你拍拍啊!”
他捏着袖子裝作忙碌的模樣輕輕擦拭了兩下,連忙就縮回了手。
陳修遠聽到白樺的話,眉頭不由又緊皺了幾分,昨天張依也說過胡美婷暈倒。可看白樺的模樣一點也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對了,就連打電話回白家,老管家也不知道。
看來是胡美婷刻意隱瞞了?
他心頭一沉,有不好的預感冒了上來。
“那白顯的俱樂部?”
白樺聞言想笑,可看到陳修遠的臉色又不敢,只能憋着,“這個是胡女士下的命令。我早就說了,現在還開什麼馬術俱樂部啊!按我說的啊,開個賭馬場,不知道利潤都翻多少倍了!哼!”
他冷哼一聲,陳修遠輕輕點了點桌子,白樺立刻賠笑道,“沒有,我是說如果我開啊,我就開個賭馬場!不過,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胡女兒可不願意出錢讓我瞎折騰。這公司不還都仰仗陳總,才能堅持這麼久!呵呵,其實陳總,你也別擔心我會給胡女兒和我弟惹麻煩。我這個人沒野心,更沒多大的抱負。只想每天吃好喝好玩好,根本不會惹事!”
陳修遠對於白樺這點倒沒有否認。白樺是白家老頭在外的私生子,老頭死之前白樺才被帶了回來。胡美婷一向女強人中的女強人,可對這個私生子卻沒有苛刻,反倒還將白家交給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白顯也只留了一個馬術俱樂部。
鵬城之人無人不說胡美婷缺心眼,可陳修遠卻知道胡美婷的用心。
聽到她居然主動要求關閉俱樂部,又見到白樺依然不爭氣的模樣,陳修遠心中暗歎一聲,第一次算得上和顏悅色的對白樺輕聲道,“你明天自己聯繫財務部。這是最後一次了!”
白樺眉開眼笑道,“我知道,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我也不好意思總麻煩你接濟嘛!其實,這次我這個項目真的很有發展前景!5千萬你絕對不虧!我如果賺錢了....”
“雙倍奉還?”陳修遠輕輕笑了笑,他輕嘆道,“你如果真能賺到錢,不如多回家,多陪陪伯母吧。”
他看了白樺一眼,見他一臉吃驚,沒有再說話,直接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陳總,現在去哪裡?”
陳修遠的腳步頓了頓,他沒有回頭,淡淡吩咐道,“知道這哪裡有花店嗎?”
司機恭敬的點點頭,“這就帶您過去!”
陳修遠挑了一束鳶尾花,用最簡單的牛皮紙包紮,他將花握在手中,對司機淡淡道,“現在去白家老宅。”
“好的,陳總!”
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在郊外一棟白色別墅前停住。陳修遠剛下車,白家的老管家白立博便出現在門口。
“陳少爺來了?”
“白伯,好久不見!”陳修遠看來與這個忠心的管家很是熟悉,語氣也帶有幾分尊敬。
有些人,不論身份,不論階層,只對值得尊敬的人保留最起碼的敬意,這是一種修養。
“哎呦,陳少爺還是這麼客氣!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太太正在家發脾氣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陳少爺,您快進去勸勸她吧!”白立博看着陳修遠眼中滿是喜意。
陳修遠聞言點點頭,朝他輕輕一笑才大步走進了白家。
“讓那個臭小子給我閉嘴!我已經說了,3天后結婚,他如果眼裡還有我這個媽,就別廢話!”胡美婷狠狠拍着桌子,對着樓上嘶吼道。
她的聲音沙啞,嘴脣蒼白,整個人強撐在樓梯扶手上。
白家一衆人都小心翼翼僵在屋裡,大氣都不敢出。
而樓上傳來白顯有些模糊不清的聲音,“媽,你如果要我娶那個許婷婷還不如讓我去死,別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娶她,不行!打死我也不幹!”
“人家大家閨秀,哪裡配不上你這個臭小子?你是腦子抽風了?非得娶一個大着肚子懷着別的男人孩子的鄉下女人?我胡美婷怎麼有你這麼不爭氣的兒子!你這個樣子,實在太讓我失望了!我真是後悔,養了你這麼個臭小子!早知道什麼都留給白樺了。他至少比你聽話!”
白顯又說了什麼,胡美婷沒有聽清,她眼前發花,整個人忍不住倒退了兩步,眼看差點就要從樓梯倒下來,肩膀已經被人牢牢扶住。
“胡姨,發這麼大火,可對皮膚不好!”陳修遠朝胡美婷笑了笑,將鳶尾花遞給她,“你最喜歡的鳶尾花。今天看看是花好看,還是我們胡姨更好看!”
胡美婷見到是陳修遠,這才轉怒爲笑,“修遠,你這小子怎麼來了?”
她接過花,笑顏逐開,“還記得我最喜歡鳶尾,你可比我那不爭氣的兒子要貼心!”
陳修遠扶着她坐回沙發,“再貼心,我們胡姨不也是全心全意記掛着白顯,可沒見你給我安排婚事呢!”
“你這小子,真以爲我老糊塗了!陳總大婚,就算我老婆子在鵬城,這消息也傳遍了!”胡美婷睨了他一眼,嘆道,“我可真沒想到你是第一個結婚的。怎麼着我也以爲是玉泉!他可是女人堆裡打滾的,怎麼還定不下心呢?”
陳修遠輕笑道,“我這個人單純,不像他們,尤其樓上那位,花花腸子多!”
胡美婷瞪他一眼,“越來越會開玩笑了。看來我們陳總結婚之後,整個人風格轉變是真的啊!”
“胡姨,就別取笑我了!其實我這次來...”
“對了,你這次來怎麼不把老婆帶上?臭小子,你胡姨就不是親人,不是長輩了?”
陳修遠故作可憐道,“這不是聽說你身體不好,急匆匆就趕來了嘛!我老婆還在深市,您要想見啊,我馬上打個電話,要她連夜趕來!”
“你捨得要你老婆這麼辛苦?”胡美婷看着他,眼中滿是笑意。陳修遠婚後寵溺老婆的消息,她雖然在鵬城可也有所耳聞。
陳修遠連忙道,“來見您怎麼會覺得辛苦!我老婆跟白顯關係也很好,聽說他出事,也想一起來,都怪我,沒想到帶她來見胡姨,特意要她留在深市!”
“行了,你這次來當說客,帶老婆估計也不好展現你跟狐狸似得一面吧?”胡美婷搖搖頭,失笑道,“再說,我也沒怪她不來,你急什麼呢!”
“胡姨見過我這麼天真可愛的狐狸嗎?”陳修遠搖搖頭,“我可不是做說客。我是聽說您暈倒,才心急火燎來的!”
“媽,快放我出去!我纔不要娶許婷婷,你這是逼良爲娼,逼我這個絕世好男人娶一個壞女人啊!”正好樓下白顯撕心裂肺的嘶吼響了起來。
陳修遠指了指樓上,“可不是爲了樓上那個不聽話的人!”
胡美婷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啊,如果有你一半,我...”她忍不住咳嗽起來,陳修遠連忙拍着她的背,胡美婷朝他揮揮手,才輕笑着繼續道,“我就是死了也能放心閉眼了。”
陳修遠的眸子暗了暗,真的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
胡美婷朝他搖頭輕笑,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