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筠並不是第一次親身經歷葬禮,可胡美婷的葬禮卻讓她心中無比的惋惜和哀傷。她跟胡美婷接觸不深,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可,看着白顯失神的模樣,陳修遠強忍難過的模樣,甚至白伯瞬間蒼老下去的模樣,她突然無比害怕離別。
生離死別,哪一種更讓人痛?
沈清筠以爲自己有過答案,可又覺得找不到答案。她換上一身黑衣陪着陳修遠佇立在白顯身邊,陳雪菲眼睛紅腫的與下人交待接待事項。
在醫院不知何時消失的許婷婷帶着家人第一個趕到了現場,她也換上了黑色衣服,靜靜的陪着白顯。沒有多問更沒有多話。
沈清筠第一次覺得許婷婷順眼,至少這時候她是盡到未婚妻的責任。
而第二個來的客人,沈清筠就不怎麼歡迎了。
黃展帶着夏之薇來到白家,他滿是遺憾的對白顯說道,“白老夫人怎麼走得這麼急!明明前晚她還精神十足!實在太突然了!白二少,你要節哀順變啊!”
夏之薇柔柔弱弱的挽着黃展的胳膊,也哀切勸道,“白先生,節哀順變!您要趕緊振作起來!我之前就聽說白老夫人是最疼愛你的,你這麼傷心的模樣,她肯定也不願意見到!”
許婷婷皺皺眉,看了一眼夏之薇,對黃展沉聲道,“黃叔叔,這位是?”
黃展頓了頓,介紹道,“這個是,我的,嗯朋友,叫夏之薇!”
“朋友?”許婷婷臉色一冷,帶着幾分不滿道,“黃叔叔,如果不是許家跟你的交錢,也不會第一個通知這消息。你居然帶這麼個女人前來,實在對我婆婆太尊敬了!”
夏之薇臉色一白,委屈道,“對,對不起,我是一直仰慕白老夫人,真的對不起。”
黃展被一個小輩這麼不客氣的當衆指責,臉色掛不上,只能沉聲道,“我帶什麼人不需要跟你交待。”他看着夏之薇柔弱的模樣,難得浮現一抹心疼,“之薇,你去找個地方坐着休息一會兒吧。今天一時半會也回不去的。”
夏之薇遲疑的點點頭,連忙扶着肚子走到一旁。
她低下頭時,眼中的柔弱一下子掩去。
這屋子的人沒一個看得順眼的!
夏之薇偷偷摸摸打量了在一旁靜靜佇立的沈清筠,心中琢磨如何在合適的時機說出她打胎的事情,也許是眼神太過露骨,只見沈清筠冷冷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眼中是毫不留情的漠然。
夏之薇被這眼神激得心中恨意叢生,只恨不得上前狠狠撕爛沈清筠那副可憎的嘴臉。
“蔓蔓,怎麼了?”陳修遠皺皺眉,輕輕捏了捏沈清筠的手,順着她的視線也看到了夏之薇。
他冷漠的眸子要比沈清筠要威懾得多,夏之薇立刻收回視線,低下頭輕輕撫、摸着她隆起的小腹。
沈清筠深吸一口氣,搖搖頭,輕聲道,“沒什麼。”
陳修遠看了一眼夏之薇,輕聲道,“如果覺得礙眼,趕出去便是。”
沈清筠不由拉住他,“是胡姨的靈堂,不要再起爭執了。”她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們得好好送走胡姨!”
陳修遠輕輕點點頭,“我知道了。”
沈清筠伸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輕聲道,“修遠,我們回深市之後一定要去看二爺爺。”
她想了想繼續道,“還要回去看看公公婆婆。這次可由不得你說不。”
陳修遠一愣,已經知曉沈清筠的意思,心中升起一抹暖意,“嗯,都由你說了算。”
沈清筠擡起頭朝陳修遠笑了笑,眼中滿是心疼。
陳修遠被她的視線看得心中一動,眼圈忍不住有些泛紅起來。沈清筠看出他情緒的變化,只上前兩步,伸手輕輕抱住他。
“別擔心,無論出什麼事,我都會一直陪着你的。”
陳修遠沒有說話,只將頭埋在她頸間,這一刻他纔敢放心的無聲哭出來。
胡姨,對不起,沒有好好守護你走完這最後一程,放心你所有的交待,我都會牢牢謹記的。
沈清筠能察覺陳修遠將她越摟越緊,力氣大得讓她幾乎不能呼吸,可她只用力的抱着他,這個男人的脆弱只在她面前展露,這是他對她最大的信任和依賴。
這是她作爲他的妻子,最大的滿足。
許婷婷看着這一幕,挽着白顯的手頓了頓,可她很快收斂神色,只肅穆的與白顯並肩接待着其他前來弔唁的客人。
夏之薇看着沈清筠和陳修遠旁若無人的親暱,只覺得氣得肚子都開始疼起來。那個賤女人憑什麼能得到那麼好的男人!
一個生不出雞蛋的雞,不,甚至只能生出死胎的雞,你能這樣不要臉的勾、引男人到什麼時候!
夏之薇緊緊握緊拳頭,狠狠的想着,“放心,很快我就又要你跪在我腳下痛哭求饒,就像趙東那時候一樣,要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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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嘉煒來的時候,是陳雪菲去門口接應的。
她看到紀嘉煒,眼圈忍不住又紅了紅。
紀嘉煒伸手溫柔的擦乾她的眼淚,滿是心疼道,“不要哭了。眼睛都腫了!”
陳雪菲吸吸鼻子,低聲抽泣道,“我,我本來不想你來,擔心你又跟修遠起衝突...”
“你能通知我,你需要我,elina,我很感激。”紀嘉煒心疼的將陳雪菲擁入懷中,“我本來擔心...你會不想再聯繫我。”
陳雪菲一愣,“你怎麼會這樣想?”
紀嘉煒拍了拍她的後背,沒有說話,陳雪菲心思一動,遲疑道,“是,歐陽志輝跟你說了什麼嗎?”
紀嘉煒嘆了一口氣,“其實我早該想到叔叔一直愛的人是你,陳雪菲,一樣的名字,我卻完全沒往那邊想。”
他頓了頓,扶着陳雪菲的肩膀認真道,“不,也許是我早就察覺了,可,elina,對不起,我忍不住。愛怎麼會忍得了?你呢?見到叔叔,你會想要再考慮跟我在一起的事情嗎?”
陳雪菲愣了愣,卻很是認真的搖搖頭,“如果我有那種想法,我就不會給你打電話了。”
紀嘉煒溫柔的笑了笑,“只要你不說分手,我一定好好守護你的。”他撫、摸着陳雪菲臉,輕聲道,“不要哭了,再哭我就要心疼死了。”
陳雪菲點點頭,“可,可婷姐走了,我實在傷心。當年我最愛的就是跟在婷姐和俊華哥屁股後面轉悠,他們也從來不嫌棄我這個不識趣的電燈泡...比起我大哥嫂子,他們反而更疼我。”
紀嘉煒心疼道,“我知道,雪菲,可這時候你更應該堅強!白夫人肯定也不願意見到你這麼傷心的模樣。嗯,她的遺體回來了嗎?”
陳雪菲吸吸鼻子,“沒有,還在醫院,現在已經來了不少人。白顯總算打起了精神,也接待賓客了。我本來還擔心他跟修遠...哎!”
紀嘉煒眼眸一轉,帶着幾分詫異道,“嗯?出了什麼事嗎?”
陳雪菲低下頭,低落道,“他們昨晚吵過架,在醫院還打了一架。如果不是因爲婷姐的葬禮,只怕兩人現在還不會說話。”
“爲什麼吵架?他們不是關係很好嗎?”紀嘉煒眼眸沉了沉,將眸子裡的欣喜掩去,呵,哈以爲真是好兄弟呢,不一樣會吵架打架嗎?白家有你陳修遠罩着嗎?可如果白家不領情,你陳修遠又能做什麼?
陳雪菲沒有看到紀嘉煒眼中的竊喜和算計,只搖搖頭,鬱悶道,“因爲白顯父親意外去世的事情,算了,這事我實在不願意提。”
她慘笑一聲,“我們進去吧!”
紀嘉煒點點頭,心中卻忍不住思索白顯父親意外去世....那不是歐陽志輝開車與他的車相撞嗎?
他心思一動,整個人已經僵在原地,原來如此!
“嘉煒,你沒事吧?怎麼臉色這麼奇怪?”陳雪菲詫異的看着紀嘉煒,見他臉色詭譎,怔怔的站在原地,臉上似笑非笑。
紀嘉煒此刻已經反應過來,收斂神色,對陳雪菲溫柔道,“沒事,就是胃不太舒服。”
“你難道胃病又犯了?你怎麼不早說,早知道我就不要你過來了。”陳雪菲立刻有幾分着急了。
紀嘉煒搖搖頭,“沒關係,待會進去我找個地方坐着休息一下就好。”
陳雪菲見他臉色稍微正常了一點,心中雖然依然擔憂,可還是點點頭,牽着他的手走進大廳。
大廳一片雪白,白色的菊花整齊的碼在大廳,胡美婷的照片在大廳最中央溫柔的笑着凝望着來人。
陳雪菲深吸一口氣帶着紀嘉煒走到白顯面前,白顯看了一眼紀嘉煒,保持着沉默。
“節哀順變!”紀嘉煒對白顯客氣又沉重的說道,“也希望你早日恢復精神,不要讓親者痛仇者快!”
白顯聞言擡眸直勾勾看着紀嘉煒,他只點點頭,便跟陳雪菲走到了一旁。
許婷婷皺皺眉,第一次發了問,“他是誰,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白顯對她的話猶如沒聽到般,只漠然的站着,好似剛剛什麼也沒聽到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