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跟她保證:“可兒放心,孃親不會生氣,孃親最喜歡可兒了,對不對?”
孫可想到了從睜眼開始,就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孃親,有些猶豫的點點頭,她是相信孃親喜歡她的,因爲孃親經常抱她,還總會保護她,所以她也最喜歡孃親了。
一聽孃親不會生氣,孫可就想去看孃親的臉,證實一下,但這個角度讓她扭不過去頭,最後又聽兇巴巴的柳叔叔一勁兒的哄自己,她考慮了一下還是相信了,就怯生生的啜泣着回:“經常,經常去染布坊,六月,七月,九月,十月,前,前幾天,也去了……”
柳蔚替孫可抹乾淨臉上的眼淚,又叫來小黎,讓他帶好妹妹。
小黎多識趣的人,馬上就明白孃親的意思,他把孫可拉到邊上,卻一直微妙的控制着,讓孫可的視線裡都是自己,讓她無暇去看蔣氏。
而那頭,柳蔚已經揚聲說道:“孫家的染布坊,用的都是近幾年打的新井,唯有管事趙五暫住的那間屋子後面,用的是以前的老井,那口老井我下去過,底下是水庫流出來的水,相信在場許多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娘都知道,西進縣的地下河井道,是用了上百年的。”
人羣裡立刻有個四五十歲的大叔接口:“對,我小時候還總下井道去玩兒。”
一個人說完,三三兩兩又有別的人應和。
柳蔚點點頭,看向李寬:“李寬,想必你很清楚,地下河直通的地方是哪兒。”
李寬立刻點頭:“是我山上租賃的那塊地……不對,是蔣氏讓我租賃的那塊地!”時時刻刻不忘帶着蔣氏的名字。
柳蔚又問:“那地是你兩個月前租的,但你租的時候,山上就有小木屋,河道邊還有一條小船是不是?”
李寬點頭:“對,一開始就有。”
柳蔚又看向蔣氏:“早在近半年,或許更早以前,蔣氏你就發現了山上的木屋,你知道那間木屋多年無人,所以你看中了它,甚至在更早以前,就把你託人打好的那把大砍刀掛在了裡面,我們在砍刀懸掛的部位,發現了積塵,除了近期被挪動外,那把砍刀附近的塵埃還能保持原有形狀,這就說明,它至少在那放了半年以上。”
蔣氏立刻道:“我不知道什麼塵埃,什麼痕跡,那砍刀我早就給了李寬,我也不知道什麼木屋!”
“你放屁,明明是你……”李寬又要吵架。
柳蔚已經打斷了他:“你知道。山上有一條瀑布,瀑布下面接通的就是水庫,水庫往下就是地下河,那種地方,怎麼會有條船?那條船能劃到哪兒去?只有一條河道,還是用水庫接的,這種地方,要船做什麼?”
“我不知道!”蔣氏想也不想就否認。
“趙五院子的井下堵了,我下水後發現,下面有一大塊石頭,好端端的地下河裡,通暢了上百年,怎麼會有一塊那麼大的石頭?且石頭的位置,正好就在井道的底下,像是爲了給誰踏腳專門準備的,且那塊石頭形狀並不渾圓,旁邊有個小的凸起,那個凸起,是爲你栓船而特地準備的吧。”
蔣氏還是那句:“我不知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從那兒走過?”
“當然有。”柳蔚說:“你女兒,方纔不是說了嗎?”
蔣氏立馬看向孫可,她回憶了又回憶,卻沒發現孫可剛纔說了什麼決定性的證據。
“你莫要胡言亂語冤枉我!”
“衣服。”柳蔚語氣很是輕緩:“我先假設,孫可說的你去染布坊,我就假設你是爲了通過水道行船上山,那麼你要行船,衣服上必然會沾到痕跡。”
蔣氏一愣:“痕跡?”
柳蔚又道:“開了上百年的破舊老井,井壁還能幹淨?當然那口井很大,足夠你富餘行動,你或許說你沾不到井壁?但你要經常進出,衣服上怎麼也會碰到些青苔,或是髒污,只要把你的衣服拿來,一件件檢查。”
蔣氏頓了下,她想說好啊,檢查啊,因爲她的衣服是經常洗的,這個柳先生是不是傻子?
但她又想到,她的衣服不是自己洗的,有時候是自己洗,有時候冬天衣裳厚,是放到後庫,由府裡的漿婦洗,甚至還有些時候,薄薄的一兩件,她會讓孫可洗。
接觸她衣服的人太多了,但凡有人留個心眼,此刻都能成爲指控她的人證。
她一下很心虛,眼珠驚慌的轉着。
片刻,她猛地擡頭道:“就算證明我下過井又怎麼樣?但我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柳蔚笑了一聲:“我想你弄錯了,我的任務,不是證明你殺人,我只要證明你,參與殺人便足夠了。”
參與殺人,是同謀。
蔣氏的確沒有殺人,就算再顛倒黑白,動手的也的確不是她,可只要證明她出現在毀屍現場,與兇器又有直接關係,還有另一個兇手,也就是李寬的口供證實,那她幫兇的名頭就跑不掉。
既是幫兇,又是主謀。
李寬方纔也承認了,說一切都是蔣氏讓他乾的,他這已經算是認同了他與蔣氏屬於從屬關係,那他們這樣,就已經構成了仙燕國律法中連同犯案罪。
兩人及多人以上的團伙犯案,無論多寡,按以相等刑責處置。
柳蔚吐了口氣,盯着蔣氏尚有些不明所以的臉,道:“你的確很聰明,但你怎麼會以爲,犯了罪,是不用付出代價的?”
蔣氏眼神顫抖了一下,她迷茫的望着柳蔚,還有些不能接受現實:“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沒有殺人,沒有……”
柳蔚走到她面前,輕輕的說:“你的衣服我一早便派人去查了,你們府內後庫的漿洗娘子,是將所有人的衣服放在一起洗的,她分辨不出哪件是你的,也記不清你的衣服上何年何月何日是否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孫可也是,她那麼小,自己的衣裳尚且經常磕碰髒,你的衣服再髒,在她眼裡又能有多髒?你說對了,我真的沒有證據,什麼證據都沒有,但你做賊心虛,你自己承認了,這算不算善惡到頭終有報?”
蔣氏有些踉蹌的往後跌了一下,雙目失焦,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柳蔚又說:“今天我就賭一把,賭上孫可對你這個孃親的愛,真是幸虧她跟蹤了你,否則,我依舊沒有證據,能證明你與李寬有通姦以外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