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宮中接連兩位公主一位郡主離奇死亡之事,早已算是京都城內公開的秘密了。
但到底關乎皇家顏面,上頭一直嚴格鎮壓,不允許百姓私傳,更不允許官員議論,可是,堵得住衆人的嘴,卻堵不住衆人的心。
宮中鬧鬼的傳聞,從未停止過,而這世上,對於神鬼之說敬畏懼怕的,也大有人在。因此,這命案背後的真相,受到的關注,也一直非同小可。
只是大家都知道,這種禍從口出之事,不能明着八卦。畢竟死了女兒,死了侄女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皇帝的家務事你也敢編排,怕是不想要命了!
但心裡雖然都這般想着,可當真有消息傳出來時,又有幾個人是不想知道的?
此時朝堂上站滿了凡是品級能入朝堂的官員,大家的目光,齊齊聚向朝堂正中央前方,那身形俊秀翩翩的白衣男子。
這位白衣男子,大多數人是識得的,當初幼兒失蹤案,在京都城中鬧得沸沸揚揚,多少大臣家中幼兒遭殃。綿連數年的案子,最後就是被這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先生給破的。
這位柳先生,之前聽說是隨三王爺離京辦事了,但眼下,卻孤身一人回了京。一些因着幼兒失蹤案對這位柳先生極爲稔熟的大臣,看到其出現,個個眼睛都亮了。
皇上,是何時將柳先生召回京都的?怎地沒聽到半點風聲?若是提早知曉,他們必然上門拜訪,救子之恩,恩同再造,知恩不報,畜生所爲。
乾凌帝瞧着下方百官的神色,眉頭微微地蹙了起來,再看那柳蔚時,乾凌帝表情變得微硬,眼底,蓄着黑氣。
戚福看皇上這個表情,哪裡還不明白箇中緣由?
是啊,當初幼兒失蹤案有多轟動,這位柳大人所賺取的人緣,就有多豐富。數十個孩童,數十個舉足輕重的大家族,想也知道,這柳大人獲得了多少位朝中重臣的欣賞。
而當時沒人覺得不妥,只是因爲十六王爺容耘也是失蹤孩童之一,皇上那時心中歡喜,對柳大人,自也是諸多好感。
但今時不同往日。
今時朝中大亂,鎮格門早已打亂重組,這柳先生,分明就是三王爺的人,如此轉換,再一看,只要這柳大人繼續在三王爺那一頭,那朝中百官,便極有可能會被三王爺收攏。
想到皇上這日漸不濟的身體,還有太子那病症,再有七王爺的虎視眈眈,皇上又怎地會不心思敏感?
戚福想,今日這樁案子,只怕是不好破了。這柳大人當真破的乾乾淨淨還好,但只要有一星半點的含糊恐怕,最後破不了案子還是其次,累及自身,纔是大事。
“哈哈,聽說宮裡有熱鬧,皇上,老臣來了!”
殿外突然一道爽朗男音,透着蒼老,卻有力,遠遠而來。
朝中百官齊齊地往外瞧去,就見那一身戎裝,威風凜凜,已數月不曾上朝的越國候嚴震離,一臉精神的走了進來。
瞧見越國候來,朝中不少人都開始竊竊私語,這位曾經手握重兵的青雲國第一統帥,嚴侯爺,今日,怎地還有空上朝了?
這位已算是半隱退的人物,按理說是,已經不問政事多時了纔是。
乾凌帝看到嚴震離來,不算渾濁,但也絕不清明的眸子,慢慢地眯了起來。
旁邊的戚福瞧着,更是心頭打鼓,前陣子鬧出權王造反的亂子時,皇上可是親自下令,要求嚴侯爺進宮面聖的,但這位侯爺,卻佯裝重病,行走不便,拖了數日,也未進宮一次。
今日,竟是主動來了。
戚福的眼睛,忍不住轉向堂下白衣男裝的柳蔚。
越國候府的小世子嚴丘,也是幼兒失蹤案裡得救的孩童之一,況且,越國候對三王爺,好似,是比對太子與七王爺,都更加看好。
莫非
戚福不敢多想,有些事,不是他一個太監該注意的,想多了,猜多了,命短了,那纔是不划算。
“老臣,見過皇上!”嚴震離大袖一甩,威武躬身,便朝殿上那九五之尊請了個安。
乾凌帝沉着眸子看了嚴震離半晌,並未立即叫嚴震離平身,只表情高深莫測的問道:“嚴卿身疾,可是好了?”
嚴震離道:“有皇上惦念,老臣不敢不好。這不是,剛剛病癒,便來面聖,唯怕多拖一刻,便讓皇上多擔憂一刻!”
嚴震離說得情真意切,乾凌帝淡淡的笑着,道了一句:“平身吧”
帝王與重臣之間,哪怕諸多隔閡,內有桎梧,這面上,也是分毫不顯,只因,兩人都懂得,爲君之道,爲臣之道。
乾凌帝直接對嚴震離道:“柳卿,你想必也熟識,今日,便是他大展拳腳之日,你來見證,也不無不可。”
嚴震離這便看向一旁的柳蔚,柳蔚也看向嚴震離,但柳蔚似乎沒什麼精神,有些神不守舍,只是微微頷首,喚了一聲:“見過侯爺。”
嚴震離一伸手,直接在柳蔚肩上重重一拍,朗生笑道:“柳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柳蔚扯扯嘴角,笑得勉強。
嚴震離這又看向乾凌帝,道:“柳大人的本事,早在數月之前,便已施展過了,想必現在還有不少人,都與老臣一樣,記憶猶新。丘兒一直嚷着要見見救命恩人,柳大人,早朝過後,還望皇上恩准,讓柳大人隨老臣到府一敘。”
柳蔚清楚的感覺到,越國候在說完這句話後,周圍頓時朝她涌來不少善意的感激目光。
柳蔚謙卑着對越國候鞠了鞠躬,柳蔚知道,這位侯爺此番話,不過是在給她攀扯百官好感。
而越國候會突然出現在朝堂上,柳蔚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誰的手筆。
柳蔚沒有擡頭去找容棱,但柳蔚能感覺到他的目光。
容棱,總是會這麼守着她,讓她安心,她只要一轉身,便能瞧見他。
那麼這次,就讓她來守着他,就讓她來安他的心吧。
在數十雙眼睛的注視下,柳蔚朝着龍椅上那九五之尊微微拱手,眸子緊了緊,柳蔚謹慎地道:“皇上容稟,臣今日要說之事,實則並非沁陽公主一案”
柳蔚話音一落,殿上便傳來百官私語。
乾凌帝看着柳蔚,冷聲怒道:“柳卿,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柳蔚低頭,審慎組織了一遍語言,才道:“臣知,就因臣知,臣才需事先言明,臣今日要說的,並非只是沁陽公主一案,其中上下攀扯,背後隱情,動魄驚心,令人咂舌,而這些,皇上是否都允臣逐一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