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在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中,用掉了許多的力氣,女人昏厥了過去。
公寓樓上
白煜行正在收拾自己的醫藥箱,“沒什麼事情,就是暈過去了,不過她的身體實在是糟糕,等她醒過來之後,平時要注意食補,還有勞逸結合……”
白煜行說着,打了個頓,瞅了一眼牀上暈厥過去的女人,撇撇嘴:“還是讓她別去勞心勞肺,就在家養着吧。”
就這,也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夠把這破敗的身體,養好。
底子傷得太厲害。
“另外的話,我建議等她醒過來,最好帶她去一趟醫院,做一個綜合檢查。
我現在畢竟手邊沒有醫療設備,到底她這身體,傷損的多厲害,我也不能夠十分肯定。
沒有確切的數據……西醫嘛,什麼都要精準數據。”
白煜行收拾好自己的醫藥箱,牀畔男人眼底劃過一絲心疼,伸手壓好女人身上的被子,低沉的聲音說道:
“去客廳說。”
白煜行望着那道首當其衝離開的背影,偷偷翻了個白眼……至於嗎,這會兒就是打雷,也吵不醒這女人。
不過他也懶得和自己的好友較勁兒,拎着自己的醫藥箱,快步跟了過去。
一杯茶水,遞到了茶几上,男人坐了下去,修長的大長腿,閒適地疊在另一條上:
“你既然回來了,那有個事情,必須拜託你。”
白煜行頓時受寵若驚地擡起頭,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臟:“你別嚇我,你有事直接說。”
拜託?跟這好友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白煜行長這麼大,很少有什麼事情,姓沈的慎重其事的用上“拜託”。
別不是什麼裡外不是人的事情吧……
心裡剛劃過這想法,男人低沉的聲音,緩緩入了耳:
“你知道,她在騙我。”
“啊?”
男人垂眸:“她說要時間單獨靜一靜,她在騙我。
她瞞着我去給簡陌白捐獻骨髓。”
說着丟給了白煜行一個文檔:“她連骨髓捐贈書都已經簽好了。”
白煜行拿起那文檔,看了一眼,一連沉默:“既然你能夠拿到這個東西,她的計劃不就沒有得逞嗎?”
“說句實話,簡陌白也好,簡振東也好,簡家其他人也好,我都不想管。
簡振東那個私生子的配型,和簡陌白符合,這件事情,我早清楚了。
簡振東和他小情兒,偷偷做了假配型報告結果,無非就是不想讓那私生子給簡陌白捐骨髓,
他們背地裡做的這些,我冷眼旁觀,看在眼裡。”
“你早就查清楚,怎麼不早點和你老婆說,你早點告訴她,她也不會籤這個捐贈協議書吧。”
“早前,我看她對簡家除了簡老爺子的一點親情,其他人都不在意,既然她不在意,我也就懶得說了。”
白煜行沉默以對,他是知道的,沈修瑾這個人,骨子裡就是涼薄的。
能夠讓他上心的人和事,這世上不多。
除了他和郗辰鐵兄弟外,就是簡童了。
對於簡家,他敢打包票,就是簡家全家死光,簡童不難過,沈修瑾都會冷眼旁觀,明知道簡陌白有救,沈修瑾這人也會冷漠地明知有救,也也冷眼看着簡陌白去死。
這邊說着,旁邊男人自嘲着拿出一隻手機:“你看看,這個號碼。”
白煜行拿起,只覺得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這個是?”
“這個號碼沒有註明單位,是在那天她從沈氏離開後的第一通主動撥打出去的電話。
我覺得奇怪,讓人查了下,你猜猜看,這是哪裡的電話?”
白煜行看着那電話號還真覺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
“沈四查來的結果,這號碼,是一國際骨髓庫的號碼。”
白煜行猛地擡起頭,滿眼驚愕:“不會是……”
“對,你猜對了。
沈四查出的結果,這個號碼,是她從洱海回來後,就一直在聯繫的。”說着,大掌死死地捏着簡童的手機:
“她是真能夠忍啊!
又能夠忍,又在我面前沒有露出過馬腳來!
我裝瘋賣傻的,讓她放鬆了戒備,一起生活了這些時日,居然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
白煜行不知道該怎麼去勸身旁的男人了,總不能叫他說虛話,勸沈修瑾不要多想吧。
“她完全不用瞞着,如果光光只是給簡陌白找配型,何必瞞得這麼嚴嚴實實?
即使面對‘心智失常’的我!”
沈修瑾太敏銳,這種敏銳,一直在商場之上,幫助他無往不利戰無不摧,他得益於這種天生的敏銳,可是此刻,他恨不得自己真的是那個‘心智八歲’的傻子。
“她是在答應我從洱海回S市的時候,就已經做出最壞的打算,她是打算真的找不到配型成功的,她就自己上了。”
白煜行不做聲,自然,他也不是蠢笨的人,心裡也已經劃過這個猜測。
想想那女人,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就被沈修瑾用一個已經過世的祖父威脅?
想想她一開始那樣決絕的反抗,怎麼後來卻答應得有些容易。
只是那時候,就算是最敏銳的沈修瑾,也早已經被自己心愛女人終於要回S市這件事,激動得忽略了這一點點的怪異地方吧。
白煜行突然有些同情起面前這個孤傲的男人……不惜裝傻,卻沒有讓那女人放鬆戒備,他自己卻早已就已經着了別人的道,還洋洋得意。
敏銳的豹子,終究敵不過狡猾的狐狸。
“三年前,她不惜花費時間精力,一點點爲她逃跑佈下條件。
三年後,她又想要逃走了,這一次,她準備拼命。”
男人說着,薄脣處,苦澀顯見:
“我知道錯了……只想與她共白頭。她卻用命去逃跑。
煜行,她十八歲成人禮那天,我壓根兒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會愛慘了這個女人。
若是早知道,她十八歲生日那天,那樣大膽地當中向我表白,我那時就該把那樣張揚的她,扛在肩膀上,丟到我的牀上,從此把她困在我的領地裡。”
白煜行靜靜的聽着,外人只覺心酸,和遺憾。沈修瑾說他知道錯了……知錯知錯,那樣驕傲的男人,他說“知錯了”。
那便是真正的快要絕望了。
“要是那樣的話,這會兒……我們孩子都上小學了吧。”
白煜行聽着,只覺得這話像是滾燙的滾油,一下子澆在心肉上,“滋——”肉被滾油澆熟,也跟着莫名難受起來。
“我陪你喝一杯吧。”
“不喝酒,她醒來會餓。”說着,站起身,熟門熟路地找到冰箱,拿出蔬菜:
“熬些軟粥,她吃不得硬食。”
剛把蔬菜放在吧檯上,身子突然頓住,眼角餘光正落在滿滿當當的垃圾桶。
看了好一會兒,男人修長身軀蹲了下去,一件一件從垃圾桶裡,把東西往外拿。
白煜行看着洗手檯後,安靜沉默地洗着情侶杯的男人,只道造化弄人。
等一切重新放回它們原本所在處,男人才折返回來:“簡振東的那個小情兒,已經簽了骨髓捐贈協議,煜行,簡陌白……就拜託你了。”
白煜行望着那男人,他明白了……簡童在乎的,沈修瑾就在乎。
而骨髓移植手術,重要的是術後一個月要進倉,沈修瑾是怕,簡陌白朮後出事,是怕簡童難過。
“好,我會親自跟進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