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歌回到家中,將給周逸的五件純手工西服放在了茶几上,拿出了手機猶豫了片刻,盯着上面周逸發給她的周麗結婚的地址和聯繫方式發呆。
忽然,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嚇得她手指不經意間就滑動接通了電話。
“蘇總,有件大好事,你要不要聽?”
是李俊傑?聽着他從電話那端興奮的喊聲,嚇了她一大跳,她拍了拍胸口,有些驚魂未定。
“是什麼事?有那麼開心?”
“今天我接了一個單子,是一個大客戶,他在我們公司裡定製了結婚套裝,而且出手很大方,說了只要蘇總你親自接這個單子,爲他的新婚夫婦手工製作,價錢上可以面議,說不定是個天文數字呢!”
若是換做平時,蘇默歌聽到李俊傑說出這樣大好的生意,一定會高興的尖叫兩聲,可是今日聯繫不到周逸,又心裡想着周麗的婚禮,所以根本提不起任何的興致。
她輕聲嘆了一口氣:“這件事以後再說吧!我還有事,先掛電話了!”
“蘇總……”
蘇默歌掛斷了電話,然後又關了手機。
她倚在沙發上看着歐式風格的花紋吊頂,深深的吸一口氣,又吐出一口氣。
五年過去了,爲什麼再次見到周逸和顧詩丹,將她那些悲傷的記憶都喚醒?
她闔上了雙眸,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就像是一片深淵。
她真的不想在回到五年前那樣悲傷的過去,絕對不想。
蘇默歌無意識的伸出手摸了摸小腹,脣角露出了溫暖的笑容,即使過了五年,她還是不經意間有這樣的習慣。
那時候,她差一點就成爲了媽媽,全世界最幸福、最快樂的媽媽。
那時候的自己,大大的肚子,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哪怕笨重的像一隻企鵝,他頑皮時會踢她的肚子,讓她疼的額頭後背都是汗,還是高興的責怪寶寶一聲好頑皮。
那些美好的記憶,就像是朝陽下的海水,慢慢的潮起潮落,卻有着退之不去的溫情綿綿。
可是當那一張英俊的輪廓,深邃冰冷的雙眸,最後抱着她絕情離去的背影出現在她的面前時,那無邊無際的黑色,就像是暗夜裡洶涌地海水,涌進了她的腦海之中,將她驚醒,整個身子都坐直在了沙發上瑟瑟發抖。
這一輩子,她是無法忘記這樣的惡夢了吧!
她起身爲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清涼的水滑進了胃中,這才讓她感覺到心裡舒適了很多,也不在那麼緊張不安了。
這一晚,她早早的洗過了澡,就去睡覺了。
也不知道昨天是不是想的太多太疲憊,竟然一覺醒來就已經是八點鐘了。
“天哪!怎麼搞的!”
她伸手敲了下腦門,吃痛的叫了一聲。
起*洗漱,只用了半個小時,比平日裡少用了半個多小時,然後將茶几上定製給周逸的純手中西服拎在手中,拿起包包就跑出了屋子。
開着紅色的跑車,幾乎是一路踩着油門,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開的車,只用了二十分鐘就已經到了安市裡最豪華的鑫萬福婚宴大酒店。
她將車子開到了酒店前的停車位上,拎着定製的西服就匆匆跑向了婚宴大酒店。
卻在門口的時候被迎賓攔住:“這位女士,請問您有喜帖嗎?”
蘇默歌這纔想起,她根本沒有周麗發出的喜帖。
她拎着手中趕製的西服給站在門口的迎賓看:“帥哥,我這裡有新娘子的親哥哥參加婚禮趕製的西服,我趕來這裡太匆忙了,所以忘記帶了,你要是不讓我進去,恐怕就來不及了!請問他們在幾樓舉辦的婚宴?”
那位迎賓想了想:“在二樓!請進!”還是將蘇默歌請了進去。
蘇默歌拎着西服來到了二樓,這裡已經坐滿了參加婚禮的嘉賓。
周麗此刻已經站在了紅毯的中央大臺上,身穿着潔白的婚紗,正和一身白色西服的新郎相互交換結婚戒指。
她就站在了原地,遠遠的望着周麗靜美面容上幸福的笑容。
他們相互交換了結婚戒指的那一刻,她也看到了周麗因爲激動的情緒而顫抖的身子,眼睛裡有着細碎閃爍的幸福淚光,到了最後,她將與新郎幸福的擁抱和接吻。
這一刻衆人的掌聲響起。
而這一刻,蘇默歌在爲周麗在心底深深的祝福。
“默歌,你來了!”
蘇默歌被這一喚聲,嚇了一大跳,她轉過身望見一身白色西裝,胸前彆着紅色玫瑰花胸針的周逸,站在了她的身邊。
她將手中趕製出來的西裝塞進了他的懷中:“對不起周先生,給你送來晚了,希望對你一會兒的賓客招待時更換衣服還會有用!”
她又轉身望了一眼還沉浸在幸福的擁吻中的周麗夫妻,心底深深的送去了祝福,轉身欲走,卻被周逸一把拉住了胳膊。
“不要走了,既然來了,就將周麗的婚禮參加完吧!她一定很想見到你!”
蘇默歌淡淡一笑:“可是我總覺得虧欠她的太多了,又一次的不告而別,她一定心裡恨死我了!”
“恨你的人不止是她,蘭美芳,還有我……可是,我們又怎麼能從心底恨起你,因爲你在我們的心中有着多麼重要的位置,你應該比誰都要清楚的知道。”
周逸一雙褐色的雙眸帶着如水般的溫柔,一直望進了蘇默歌的眼底。
她好怕這種溫柔的目光,因爲在她這五年的時光裡,她早已經把自己變得冷漠無情,可以說只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世界裡,忘記了朋友,忘記了親人,甚至忘記了所有的記憶。
但她最怕的就是這種溫柔的關懷目光,因爲那個人曾經也給過她溫柔和嚮往,可是到了最後,卻是他狠狠的將這種幸福的時光撕的粉碎,她再也不敢相信有誰會給她溫柔,給她溫暖,給她真實的愛和關懷的溫度。
“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要離開!”
周逸緩緩的鬆開了手,蘇默歌轉身剛要離開,卻是被站在中央紅毯上穿着白色婚紗的新娘子喚住了。
“蘇默歌,你站住!”
坐在宴會大廳裡的賓客們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難道是新娘子的情敵出現了嗎?
他們用詫異的眼光投了過來,發現站在周逸的身邊,一身同樣白色長裙的女子側過了身子站在原地。
“蘇默歌,你要是敢走,我們就恩斷義絕了!”
這聲女子高亢的喊聲是來自坐在最前排賓客席上發出的聲音。
衆位賓客又不約而同將視線轉移到了前排賓客席,發現一身白色短衫和緊身長褲的短髮美女,指着蘇默歌怒氣洶洶的喊着。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被叫做蘇默歌的女人搶了她們兩位的男朋友?四角戀關係不成?
蘇默歌心裡想要逃跑,不敢面對這兩位對她死心塌地好的好閨蜜、好姐妹。
可是她的腳卻像是栓了鉛球一樣,怎麼走都走不動。
周麗拖着長長的婚紗,也不顧自己是結婚的當事人,還有站在臺上新郎驚嚇的眼神,朝着蘇默歌衝了過來。
蘭美芳也是繞過了席位,朝着蘇默歌像是用了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了過來,生怕她這一次又悄無聲息逃跑了。
周逸一直凝望着蘇默歌的側臉,看得清她的眼神,她的心明明是感動地,可卻是裝作一副清冷的樣子,將自己溫暖和柔軟的心掩藏在心底,她這樣倔強而又委屈自己的活着,看的他真的好揪心的痛。
周麗和蘭美芳已經衝了過來,兩個人就像是要老鷹看到小白兔一樣,將蘇默歌緊緊抱在懷裡不肯鬆手。
蘭美芳平日裡就算是在堅強,這一刻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口中是毫不留情的罵聲,可是心裡卻是激動。
“蘇默歌,你真是一個壞女人,你只顧着自己瀟灑和自由去了,你知不知道這五年裡我和麗麗到處找你!你這個沒良心的壞女人,你還有臉來見我們?我們恨不得掐死你!”
周麗也忍不住激動的情緒,本是新娘子的她,應該溫柔似水,露出新娘子幸福的微笑,這一刻她卻是變了臉色,咬牙切齒地喊着:“蘇默歌你太壞了,我這一次一定要與你絕交,憑什麼你要走就走,要留就留,見我們扔下,自己活得逍遙自在了啊?你不是很能跑嗎?快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蘇默歌眼睛酸酸的,說好了以後不在流淚,面對姐妹這樣情深意切的樣子,她真的很難不爲她們的情感打動。
她伸出手將她們環在了身前,緊緊的和她們相擁。
“芳芳、麗麗,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們,可是我真的不得不離開你們……”
周麗和蘭美芳又豈不會知道蘇默歌的苦衷,她失去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寶寶,真的要傷了她的心,要了她的命,這種肝腸寸斷的滋味,真的不是她們所能感受到的。
可是她在最傷心落寞、悲傷絕望的時候,沒有想到她們這些患難與共的朋友,她真的好過分。
可是……她們那麼愛着她,又怎麼恨得起來呢?
蘭美芳和周麗只是激動的落淚,責罵的話變成了無聲的哽咽。
而蘇默歌卻是破涕爲笑:“麗麗,你就不怕你的新郎大帥哥看到你兇悍的樣子不敢娶你了嗎?別忘了你現在是新娘子,在婚宴上呢!”
“芳芳,你都沒有嫁人,在這麼好的場合裡不找一個帥哥?還那麼兇巴巴的,是想嚇走所有想和你套近乎的男士,打算一輩子當剩女嗎?”
周麗和蘭美芳聽了,也不禁破涕爲笑,三個人彼此分開。
三個人都伸手笑着爲對方擦去面上的眼淚,站在中央紅毯上的新郎最先拍了拍手掌,隨後滿座的賓客看到後也開始鼓掌,被她們三姐妹的情誼所感動。
周麗整理了下婚紗,朝着蘇默歌挑了挑眉毛,很是自豪的誇道:“怎麼樣,我老公還不錯吧?”
蘇默歌仔細地看了眼站在中央紅毯上的新郎官,他個子高高瘦瘦,五官卻是很端正,待人看起來也很溫順,周麗嫁過去一定有福享了。
蘇默歌低聲笑道:“你啊,以後不要當悍婦,欺負你這個老實的老公就好。”
周麗瞥了她一眼:“瞧你說的,我纔沒那麼狠心呢!”
她轉身,換做一臉溫柔的笑容,簡直比天氣變幻的還要快,朝着新郎走去。
蘭美芳朝着蘇默歌眨了眨眼睛:“我現在這樣子,是不是很淑女?有沒有男人想泡我?”
她瞧見蘭美芳正在慢條斯理的將耳邊垂下來的短髮掖到了耳後,那眨眼睛拋媚眼的功夫雖然有長進,但是還是有些像男人一樣粗野,沒有女人的柔情似水。
“還好了,就是有點像男人拋媚眼!”
蘭美芳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往最前面的賓客席走去。
“默歌,你的嘴巴還是那麼尖利,就不知道說幾句好話給我聽?”
蘇默歌笑而不答,跟在她身後朝前面的賓客席走去,而周逸也快步跟在了她的身後。
婚宴仍在進行中,蘇默歌望着這一對新婚夫婦看着彼此時,眼底的*情意,讓她忽然間有些心痛。
雖然她不想記憶起,可那些回憶還是揮之不去出現在她的腦海。
她也結婚過一次,那時的婚禮舉辦的很隆重,去了教堂,隨後去了別墅辦的婚宴。
可是,那時的顧景辰從不會用正眼看着她,余光中都是一副冷硬刺骨的恨意,只因爲她搶走了他的初戀,沈佳佳本應該坐上的顧家夫人的位置。
她的心又開始隱隱痛了起來,這時周麗和她的新婚老公已經到了他們的桌前敬酒,蘇默歌喝了一杯香檳,周麗他們又去了別的桌去敬酒,她這才站起了身。
蘭美芳正在回擋席位上帥氣的男賓客正在敬她的酒,她以爲她的桃花運來了,卻忘記了這個席位是周麗特意囑咐她的老公,讓他的比較條件優秀的男同學都坐在這個席位上。
她正喝的意興闌珊,望見蘇默歌站起身欲走,一下子將手中的酒杯砸在了桌子上,嚇得那些帥哥們大氣不敢喘一下。
“蘇默歌,你又要給我跑去哪裡?”
“我去一趟洗手間!”
蘇默歌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她會有這樣大的反應。她笑着對蘭美芳保證,蘭美芳卻還是不敢輕易相信她。
“若是你還像以前悄無聲息的逃走了怎麼辦?”她起身要和她一起去洗手間。
蘇默歌將蘭美芳按坐在凳子上:“不會的,我保證!要是我在逃的話,你就親手廢掉我的雙腳,我就不敢跑了!”
蘭美芳看她信誓旦旦的說着,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蘇默歌附耳對蘭美芳小聲道:“別忘了淑女,淑女,這麼多帥哥盯着你看呢!”
蘭美芳這才瞧見,這些帥哥們真的都在盯着她看,可她沒有意識到,他們是被她陰晴不定的態度嚇到了,纔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她朝着蘇默歌推了推手,嗓音甜的膩死人了:“歌歌,你快去快回啊!”
然後對着席位上的男士們舉起酒杯,露出甜甜的笑容,卻是說出了粗狂的話:“來,我們乾了這杯酒吧!”
蘇默歌眼角抽了抽,無奈的笑了笑轉身離席。
周逸一直坐在蘇默歌的對面,看見她起身離席,有些擔心的皺了皺眉頭。
他也起身跟了過去,一直在她身後默默的走着,跟着她一起下了樓,出了宴會餐廳,站在外面吹着春天的晨風。
“怎麼了?是不是心情不高興了?”
蘇默歌沒想到周逸會站在了她的身邊,對他淡淡一笑:“不是,就是覺得餐廳裡好悶,所以出來透透風!”
“你變了好多!”
“我是變了好多!”
周逸測過臉,望見陽光下蘇默歌的面容,就像是陶瓷一樣白希,那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此刻正染上一層清冷的寒光,明明金色的陽光打在她揚起笑容之上,卻怎麼看都是那樣的清冷,就像是冬季裡的陽光一樣,就算在暖也會隨着風一樣刺骨。
“今後,你打算一直在sr公司工作?沒有想過結婚嗎?”
周逸想了好久,纔開口問她。
而她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已經想過了,今後要一個人生活,這樣的生活的確也不錯!”
周逸並不這樣認爲,他覺得她還是無法走出顧景辰給她的陰霾過去,等到他給了他足夠的溫暖,給了她足夠的關懷和愛,那麼她一定會漸漸接受他,和他在一起有一個嶄新而幸福的生活。
他這樣想着,脣角就勾勒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蘇默歌卻沒有看他,轉身走進了婚宴的餐廳,卻是到了一樓的洗手間。
周逸覺得不好跟進去,想了想她不會像以前一樣不告而別,就先上了二樓,繼續酒宴。
蘇默歌到了洗手間,先是站在洗手盆前洗手,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頭髮因爲趕來的匆忙有些凌亂了,用手打理了下頭髮。
“蘇默歌,你不好好在你的公司裡待着,來到這裡做什麼?是想勾/引我的未婚夫呢,還是勾/引你好閨蜜的新婚老公?”
鏡子裡出現了一位女子濃妝豔抹的詭異笑容掛,她一轉身,直視着站在她身後的紅衣裙女子。
“顧詩丹,你來這裡做什麼?又想對你的未婚夫死纏爛打嗎?對了,你也只能和他發展到這個關係了,因爲周逸只是你的未婚夫,卻不是你的丈夫!還有,我想做什麼用得着你多管閒事嗎?我閨蜜的老公與我初次見面,怎麼會發生關係,你這不是胡言亂語,胡攪蠻纏嗎?”
蘇默歌大好的心情,因爲她的出現變得憤怒,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顧詩丹的胳膊。
顧詩丹拿着手中的包包砸向蘇默歌:“野蠻的女人,你快放開我!”
蘇默歌將她用力一推,躲過了她砸來的包包,而顧詩丹因此跌坐在地上。
她不顧及自己狼狽的形象,從地上立刻爬起,還在蘇默歌面前耀武揚威:“蘇默歌,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因爲你就是不要臉的狐狸精!”
她罵完了蘇默歌,生怕她在追過來打她,撒開腿就跑了。
蘇默歌看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忽然忍不住笑了:“看來壞人也會有報應,顧詩丹現在就是一個瘋女人嘛!”
她走出洗手間,門口忽然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風衣,頭戴黑色披帽,戴着黑色的大墨鏡,脣角刻薄冰冷的抿緊,一臉面無表情雙手環胸攔住了蘇默歌的去路。
“是你?”
蘇默歌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就是昨天尾隨她的跟蹤狂。
她心裡還是微微有些害怕,畢竟他吃了虧,這次來找她報仇的吧?
他沒有說話,還是冷冷的站在她身前,就像是鎮宅的門前凶神惡煞的大銅獅子,的確模樣嚇人。
“你要是還不走,我可要喊保安過來了?”
“還不走是不是?我報警了!”
那人就是不走,像是釘子釘在了板子上,攔在面前一動不動。因爲這個婚慶餐廳都被周麗舉辦婚宴包了下來,一樓只是接待處,所以沒有人來這邊的洗手間。
蘇默歌還是有些忌憚。
“你以爲你很兇嗎?你不走,我送你走!”
她忍無可忍,又藉着緊張時激發出勇氣,一把揪住了那個男人的衣領,朝着他的腿中間踢去。
那人吃虧了一次怎麼能有第二次吃虧?用雙腿用力的夾住她的細腿,她一隻腿站在原地開始搖晃。
而他彎起菱形好看的脣角,怪異的笑望着她,讓她從心底開始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