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逃婚
他在19歲那年喜歡上了鄰居的少婦。
少婦對他很好,把當成自己的親弟弟,可是少婦的丈夫是個無賴,不僅吃客piáo賭,還喜歡打老婆。
少年有個毛病走路的時候腳跟子蹬的特別狠,所以穿鞋很費,新鞋穿到腳上,不到一個月鞋跟就磨透了。少年家裡很窮,沒錢買那麼多鞋,就乾脆把鞋底子換成了鐵板。但是血肉那能磨得過鐵板啊!少年的腳上很快磨出了血泡,血泡又磨成?子,?子又磨掉磨成新的血泡,新的血泡又磨成新的?子……總之少年走路很痛苦。但是,他暗戀少婦。
他不是知道幹怎麼表達對少婦的仰慕,他唯一能想出的辦法就是每天忍着腳痛幫少婦挑水,幫她幹農活。然而,少婦的rì子過的並不好,因爲她不爭氣的丈夫,不僅好吃懶做,偷雞摸狗,吃喝piáo賭,不正幹,不學好,而且還常常拿着少婦當出氣筒……
有一次少年跟少婦一起上山打柴,他們遇上了狼。這會少年的鐵鞋可算派上了用場,再加上他腳力大,腳底上的鐵板子把狼踹的嗷嗷直叫。但是,狼往往是成羣出現的,少年很快遭到了圍攻,他必須一邊跟狼決鬥,另一面還有保護少婦。最後,狼終於被打退了,但是少年也受了重傷。
少婦把少年背到家中細心照料,看着少年的傷和腳上一層層的血泡,傷心極了。於是,少婦偷偷的把壓箱底的一塊祖傳的虎皮,剪開,做成皮靴,把鐵板套在一層層的鞋底裡面。這樣的老虎皮靴不僅結實,還不磨腳了。少婦家也是被他的二愣子丈夫折騰的家徒四壁,根本沒錢買藥,少婦就上山自己去給少年採藥療傷。
名貴的草藥一般都長在高山壁崖之上,有一次,少婦攀上一個鮮爲人知的高峰,雲嵐之中無意摸進一個山洞,山洞裡逢一個老人,白眉銀髮煥若世外道仙,老人自稱姓“周”,少婦機敏過人,見老仙願意透漏姓氏,立刻跪地就拜“師傅”,老人嫣然一笑,邊受了這個徒弟。因上中雲彩引得少婦來此,老人就給少婦起了個法名叫“彩雲”。
從此,彩雲每次來山上採藥,必入洞中,跟“周師傅”學些本領。不久,彩雲便在周師傅的點撥下參透了雲沙霧氣的玄機,領會與人心體脈的jīng髓。只要與人前交往,不需多言,在察“顏”觀sè間,便可以參透別人的心機。她回像雲、像霧、像紗一樣,滲入男人的每一個毛孔……
而彩雲也答應了周師傅的要求:如果遇到一個人,可以知人生死,那個人就是彩雲的主人,彩雲必學聽命於他。
有一天,彩雲照常在家中給少年熬藥,並接端去給少年服用,還給少年講述山中趣事。正當兩人談笑間,少婦彩雲的丈夫回來了,他正好賭博輸了錢,像往常一樣,他正要闖進少年的家裡,逮住少婦毒打撒氣,少年正好去攔,但這次他卻突然自己住手了,少年覺得奇怪。少婦一點的不奇怪,而且非常生氣,她憑着在“周師傅”那裡學來的“讀心術”,一眼就看透了丈夫的歪心眼,他賭博輸的血本無歸,把老婆也賣了,賣給了城裡的皮條客,晚上人家就來拉人。這下子彩雲可真實氣壞了,她忍無可忍,她把多rì積攢在心頭的怨恨一併爆發,提起菜刀就把丈夫給砍死了,而且連砍數刀,刀刀斃命。
少年立刻跳起,奪過菜刀,帶村民們趕到現場,他宣稱人是他砍死的。雖然鄉親們都討厭彩雲的丈夫,喜歡少年這個人,但是法律無情,這樣的殺人法必然是死罪。
少年當然知道這一點,於是他憑藉超出常人的腳力撒腿就跑。他知道,他必須活着,因爲少婦在等着他,他愛少婦,少婦愛着他,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想讓他活着,這就夠了!爲了彩雲,他要活着,要活着,就必須逃亡!
於是,他上了火車,見有查票的就下車,然後在上另一趟車,遇到查票的再下……就這樣,他一路逃到了四海彙集的大都市??běi jīng。
在běi jīng,他遇到了鐵牛,兩人脾xìng相投,結拜爲兄弟。他爲人仗義,幹活賣命,很快,在鐵牛的幫助下,有了新的身份,有了錢,還有很多跟隨自己出生如死的兄弟。但無論他個人混的多麼風光,他從未換過自己腳上的那兩隻皮靴。無論是到嚴寒還是酷暑,無論是流浪街頭,還是出入顯貴,他總是穿着彩雲給她縫製的那兩隻皮靴,而且,他從來不會告訴外人其中的原由。
他就是柱子。
柱子有了新身份後,馬上託人去鄉下找彩雲,但是,彩雲也消失了。原來,彩雲自己覺得對不起柱子,傍徨之中,上山去救助師傅,可是師傅和山洞都已經杳無蹤影,只有在黑暗中傳來的聲音:
“記住,‘知人生死’之人便是你的主人!”
找不到師傅,又重回到悔恨的心情當中,他後悔讓柱子爲自己頂罪,到後來,悔恨有變成惡劣思念,思念又最終化成一個行動,他不能再呆下去了,他決心出去尋找柱子。
但是,五湖四海,浪跡江湖,茫茫人海中早已不知去向……
中國有664個城市,1636個縣,數不清的街道,在這裡面去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柱子是“逃犯”他必須隱藏自己的真是身份,這又大大加深的尋找的難度。
就這樣,彩雲找柱子,柱子找彩雲,兩個人在都市“無間道”上,不停的尋找,又在不停的躲藏,柱子躲藏jǐng察的追捕,彩雲躲藏神秘的人物的追殺……
他們在尋找一份早該到來的“愛”,但“愛”又在躲着他們。柱子索xìng就帶着兄弟們以打劫火車爲生,希望有一天能在火車上打劫到彩雲,打劫到他等待多年的“愛”。他也早與結拜大哥鐵牛和衆弟兄聲名過多次,只要一旦找到他的彩雲,他就立刻退隱江湖。
當柱子給華強講述彩雲的時候,他突然想,彩雲很可能就是跟他“交易”的那個女人!但她爲什麼非要親手殺柱子呢?
當柱子把一個新聞圖片遞給華強的時候,完全證實了他的猜想。
那是從一張報紙上剪下來的,本來是柱子再一次謀殺任務中,爲了暗殺一個商人,蒐集的資料,但無意中看到了彩雲的身影。
剪切的報紙新聞圖片是:金光集團APP總裁黃志源先生在捐贈儀式跟國務院領導握手,後面是兩個女士捧着一個紅紅的大牌匾,上面寫着捐款金額。
下面還附帶有新聞:
據2月25rì國務院僑辦舉辦的“僑愛工程??抗雪救災溫暖行動”第二次捐款儀式上了解到,金光集團是迄今爲止捐贈最多的愛國華僑企業……而且,在今次率先兩次捐款共計2060餘萬元,用於受災羣衆的基本生活安排和災後重建。
“你沒有去找她嗎?”華強問,
柱子當然去找了,他負責謀殺的就是這個愛國華僑,所以他當時有很多關於這企業的信息,“我打聽到這跟彩雲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叫‘黃歇’,只是個老總的普通秘書,所以公司裡對她除了聯繫電話就沒什麼記錄了,而且就在我去找她之前,她辭職了,消失了。”
這個讓他興奮又突然消失的線索嚴重干擾了柱子的情緒,柱子沒有成功完成那次任務,他知道彩雲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總是懂得上司領導在想什麼,再加上她長相漂亮,所以,無論到哪裡,她都很輕鬆的得到一個領導身邊的職位。於是,柱子在繼續尋找彩雲的行動中更加註意了這方面的報道。
果然,彩雲有出現在這種新聞裡,那是一則電視新聞,柱子夜裡憑藉着他能力,潛入到電視臺裡,偷走了那盤錄像拷貝,他反覆看,並截下來一張最完整的圖片:在高高搭起的紅sè典禮臺上站上,有一個人站在臺前對着麥克風講話,後面一排西裝革履的相關人士,其中只有一個女士,那就是彩雲。背後的紅sè帷幕上貼着大字:承辦單位?海南昌江科技貿易公司
柱子也找到了當天報紙上的新聞稿子:3月20rì,海南經濟開發區沿海工業園北區,綵球高懸,鼓樂喧天,海南昌江電子科技有限公司開工典禮在這裡隆重舉行。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及各界客商代表和省、市、縣有關部門負責同志出席開工典禮。
和上次一樣,等柱子找到科技公司的時候,人已經走了,沒有留下任何新的聯繫方式,這次她用的名字是:“石楠”
此後,柱子再也沒有找到新的線索。
“柱子,實話告訴你,我認識彩雲,很可能是她暗地裡安排我住在你這個牢房裡裡的,目的是讓我保護你……”
“什麼?她爲什麼不親自來找我?她在故意躲着我嗎?”柱子激動地搶着問。
這也是我想問的問題,柱子打斷了我的話,正好我也不忍心告訴他“……保護他是爲了親手殺他!”
華強只是說,“彩雲一直以爲你在尋找她,追殺她!”
“什麼?”柱子像公牛一樣,隆起了高高的鼻樑,喘出的氣簡直可以點火了,他使勁掰了兩下牀頭的鐵棍,稍稍冷靜了一下,看着華強問,“我在這裡還需要人保護嗎?”
來這裡發現在囚犯中,柱子老大的地位比監獄長好牢固,保護華強還差不多,怎麼需要他保護呢?
但是好好想想,把華強送進監獄應該是守易才的主意,可以解釋正“鍛鍊”,但是和柱子住一起肯定是彩雲的“安排”。華強又回想她被發現的兩次職業,一次是管捐錢的秘書,一次是科技公司的裡高層管理。彩雲到底在幹什麼?
在華強被種種疑問困繞的時候,真正需要保護的人來了……
郭飛進監獄了。
他見到華強時,顯得非常興奮,他說“華強,你看過《越獄》嗎,我就是MichaelScofield,你就是LincolnBurrows,我專門爲了進纔到監獄裡來的,我會救你出去的……”
“喂,我可不是你親哥哥。”
“晚上,我們的關係比親兄弟還要鐵,你是爲了給我姐姐報仇才進監獄的,我郭飛爲你死也值!”
“見鬼!”我苦笑不得的拍拍郭飛的肩膀,“你還是想考慮一下在這種地方怎麼活着吧。”
救人只是郭飛的美好願望,等待他的真實生活是他難以想象的。每天早上準是起牀,以最快的速度疊被子、洗臉刷牙,吞下連豬都會吃的早餐。白天像機器一樣幹活,像他這樣沒有錢和路子的人,肯定是去幹又累,又不容易得分的活。沒個月有一次去監獄內超市的機會,都是限量購買,他這種新來的,分數不高,只能買60塊錢,一般東西的價格是外面的3倍,而且很多是假冒僞劣產品……
所以,華強絕不是嚇唬郭飛,要不是華強和柱子幫着他,這個一心想冒尖的愣頭小子,在這種地方一天也活不了。
好在郭飛有已經做好的思想準備,每次被人欺負後,笑着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說,“沒事,我並不干擾我的計劃。”
其實,那時華強還沒有意識到,郭飛和葉亭一樣,在被他“救”過之後,他的生命鎖鏈已經被打開,隨着華強本身體能的急劇下降,他們的身體也在發生着巨大而奇妙的變化。
自從知道華強認識彩雲之後,柱子和他的關係改善了很多,他不想原來那麼仇視華強了,在接觸中,大家也對他的爲人表示更多的肯定。這對於囚犯來說很重要的,比錢和吃的還重要,因爲在監獄裡的囚犯,尤其是重刑犯,在社會中看來都是十惡不赦的混蛋,會遭到所有人的唾棄,所以,對於監獄裡的人來說,“尊嚴”最值錢,所以爲了保住尊嚴,柱子想打死鼠牙,爲了贏得尊嚴郭飛每次被人打都不會喊疼,只是笑着對獄jǐng說,是自己不小心摔得。
其實,郭飛的罪名也很簡單,就是他那天我的短信的指引下到找自救家裡,親手shè殺了那個“跟蹤者”,後來,他親自到公安局自首,就“如願以償”的成了殺人犯。
其實,華強牢房裡還一個人,是跟郭飛一起進來的,他叫許智。許智是清華畢業的碩士,長得又高又帥,剛剛工作不久,聰明能幹,走到哪裡都受同事們歡迎,領導賞識。有一天晚上他加班的時候,他受朋友A之託,打電話叫朋友B出來玩,A和B先在某KTV包間碰頭,再等許智出來一起來玩。誰知,A和B是情敵,A是想找許智做中間人,借他的面子把B叫出來。或許還想等許智來了之後調解這件事情,然而,在許智還沒來的時候,A和B開始“大大出手”,A是有備而來,抽出一把鋼刀就把B給捅死了,又在KTV巨大的音響掩護下,把B分屍,用垃圾袋偷偷運出去……
連捅數刀,再分屍,這麼惡劣的罪行當然是要判死刑了,而毫不知情的許智就成了“從犯”,由於主犯的罪行非常重大,社會形象極爲惡劣,所以從犯也從重處理,一判就是28年。
許智剛進來的時候,天天都是腫着眼睛苦,動過或多次輕生的念頭。其實,監獄裡想死也是不容易的,所有能致命的“工具”每天都會又小隊長清點、收繳。寢室裡的其他獄友也會監督你,我見面說過,如果一個人自殺了他周圍的人也是要跟着遭殃的。
像許智這樣的人自然是重要的監視對象,監獄裡的幹jǐng也得給他經常談話,做工作。大多數幹jǐng都是好的,也會對他的出身和學歷,多少有些看重。但也有例外:
有一次,一個被我私下稱黑豬的幹jǐng,把他叫道跟前。
“別以爲你的是清華畢業的研究生就有什麼了不起,犯了罪就的在這裡低頭認罪,你罪人,給我低頭認罪……看什麼看,勞改犯??給我蹲下!”黑豬覺得許智個子太高,他很不喜歡“仰視”別人。
許智當時差點沒氣暈過去,且不說自己的冤枉罪,沒想現在長得個子高也成了他的錯。
而且,還有一次,許智的爺爺nǎinǎi來看他。他父母死的早,是爺爺nǎinǎi把他親手帶大的。兩個老人隔着擋板大罵孫子不爭氣,是學好,傻到當“幫兇”的地步……一邊還哭着把手從隔板下面的空隙裡伸過來摸他的臉……監獄裡有規定,探監的時候,犯人只能把雙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所以,許智只能心如刀割的看着哭喊的爺爺nǎinǎi摸自己的頭髮、耳朵、沾滿淚水的臉……
通常遇到這種情況,站在傍邊的獄jǐng會在同情的允許犯人擡手,至少去摸摸親人的手。但這次是站在一邊的是黑豬,他對着許智懇求的目光搖了搖頭,冷冷的說不行。
那天晚上,許智半夜把牙刷把摸得非常鋒利,眼看就要割脈。華強正好在琢磨彩雲的信息沒有睡着,一看就看到他的異常動作,華強馬上跳下牀,一把摁住他。見鬼!華強沒有以前的動作那麼快了,還是讓他割了下去,幸好,牙刷柄磨得還不太鋒利,或者沒有忍住割脈的疼痛,割的不深,他沒死成……
華強勸許智:“只要還活着,就有機會,就能爭取減刑,就能出獄……死了就全完了。”
“我的出生,就是上帝安排的一個錯誤!”許智涕泗橫流,“我還有什麼機會?減刑?28年減成20年……10年?我出去還有什麼用!這就是我的命!讓我死吧,啊??”說着許智又嚎啕大哭起來。
“許智,許智,看着我。有多時候,上帝是不公平的,我們不能控制我們什麼時候遭遇的不幸,遭遇多大的不幸,有很多命運中安排的不幸是我們根本不能迴避的,但是,我們可以決定我們自己,我們選擇自己面臨突然災難的態度,實話告訴你,我曾經也以爲這是不可改變的命運,但是什麼叫命運,改變之前叫命運,改變之後也就命運。”華強想了想,又趴在他耳邊小聲的說,“我會幫助你改變你命運!”
然而,郭飛和許智並不是華強遇到的最大麻煩,真正的麻煩正像黑暗中的死神一樣悄悄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