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 不變的感情
阿亮在等，在樹下。
他之所以在樹下，是因爲如果有人過來的話他可以很好的隱匿起來。
月亮還沒有出來，夜空很黑，藏在樹後路過的人就很難發現。
他不是怕人，而是怕見人。
因爲對於這個村子的人來說他是陌生人。
如果有人走過來問他大半夜的在這幹啥他就很難回答，回答不上來就又可能被認爲是賊。
在這個年代，賊是最讓人憎恨的，所以被人認爲是賊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幸好沒有人從這裡走過。
但是時間上似乎不對勁了。
在以往，小乖乖鑽進去一般不會超過三分鐘就會從大門底下鑽出來，但這一次至少已經過去了兩個三分鐘，而且還沒有出來。
阿亮站在樹後有些擔心了。
又過了一個三分鐘，緊閉的大門嘎吱一聲開了。
阿亮嚇的趕緊藏在了樹後。
小乖乖出來了，但不是自己走出來的，而是被人抱出來的。
這個人當然是餘小蓮。
阿亮用眼角一瞟就知道，但是他站在樹後連動都不敢動。
他不是一直希望見到她嗎？現在見到了爲何不敢走出來？
阿亮也想走出來，也想走到她的面前好好的看看她，可是他的腿就是邁不動，他發現他的手心裡已經全是汗，於是他緊緊的握起拳頭，攢足了力氣要走出來，可是他的腳一直都沒有動。
餘小蓮安靜的站在門口，眼睛在夜空下搜索了片刻，然後她就把小乖乖放在了地上。
小乖乖對着她搖了搖尾巴，就屁顛屁顛的朝大樹後跑去。
阿亮忽然想一腳把小乖乖踹出去，可是他還是沒有動，任由小乖乖在他的腳下搖頭擺尾，然後他就聽到了砰的一聲關門聲。
阿亮從樹後走了出來，大門已經關上，也關上了那道讓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阿亮看着緊閉的大門怔了一會，無力的抱起小乖乖，轉身默默的走去。
夜空很黑，月亮還沒有爬出來。
月亮爲何只有到十五的時候纔會提前爬出來？
有星星，出了餘家村就看到繁星漫天沒有風，草沒有動，但他卻聽到了沙沙的聲音。
是腳步聲，在身後，是誰的腳步聲？
阿亮停下來，慢慢的轉過了身，就看到了餘小蓮。
她就站在他的身後，還是很安靜的樣子。
阿亮怔住，忽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幸好用不着他先開口，因爲她已經先說話了。
“我跟你過來，是想告訴你，你寫的那些信我一個字都沒看過，所以你以後就不要寫了。”
阿亮看着她，看着她的臉，雖然星光落在她的臉上已經很暗淡，但還是能看清她的臉是那樣消瘦，那樣冰冷，他能感覺到此刻她的眼神就像那深秋的風冷冷的掃蕩着大地。
他就是那大地，他張了張嘴，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爲什麼見不到的時候心裡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但此刻站在她的面前了，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餘小蓮的話也像那深秋的冷風，繼續掃蕩着這大地，只讓萬物陷入冰冷。
“我們之間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已經訂婚了，我和他是同學，重要的是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所以我和你是一點可能性都不會有的，而且我們商定明年春天我們就結婚。”
餘小蓮在看着他，看着他會有什麼表情，可是阿亮已經低下了頭，木納的站在那裡，彷彿已經麻木。
餘小蓮道：“你好好想想吧，與其這樣浪費光陰，還不如趕緊找一個，其實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認識不到倆小時就認爲有了感情，那肯定是虛假的，那樣的感情也不會長久。”
阿亮忽然擡起頭來，道：“原來你明白這個道理，只有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感情纔是真正的感情，我就要看看我對你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餘小蓮愣了一下，很詫異他忽然間有了勇氣，但她還是道：“沒用的，感情要兩個人在一起纔會長久，不在一起就不會有感情。”
“不在一起的感情纔會長久，纔會永恆，而在一起的感情，是不會長久的。”這句話阿亮沒有說出來，有些話是不能說的，有些話他也不想說，但是她希望她能明白，可是她顯然是不明白的，因爲她已經轉身要走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
“你不害怕？”
“我害怕什麼？”
“你不害怕路黑？”
“你沒看見月亮已經出來了，而且很亮？”
月亮真的出來了，也真的是很亮，把整個大地都照的非常明亮。
月光如水，這本應該讓人感覺溫暖的，但爲何他感覺那樣淒涼？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慢慢遠去，慢慢的消失在村莊裡的陰影中。
阿亮在看着，如水的月光在他臉上盪漾，照亮了兩行緩緩流淌的眼淚。
他爲何流了淚？
難道是在傷心？
爲何要傷心？
是失戀了嗎？
可是又沒有得到，又何談失去？
阿亮忽然笑了起來。
笑聲悽悽。
彷彿自己是那樣可笑，感情是那樣可笑，人類是那樣可笑。
可是世界本來不就是這樣可笑嗎？
他忽然不笑了，因爲他發現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
這雙眼睛不但大，而且明亮，正在閃閃的發着光。
這是一雙狗的眼睛，正是今天看到的那隻流浪狗。
小乖乖在盯着這隻狗，顯得驚慌而恐懼。
這條狗在看着阿亮。
阿亮也在看着他，忽然道：“你是不是很餓？是不是很想吃東西？”
狗當然不會說話，所以阿亮又接着道：“我看着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很餓，因爲不管是人是狗在非常餓的時候眼睛就會發光的，因爲他想找到吃的，而在真正絕望的時候眼睛纔會暗淡下來。”
阿亮走過去，彎下腰摸了摸這隻大狗的腦袋，道：“幸好你遇見了我，跟我走吧，我給你吃的。”
狗當然聽不懂人話，但是他真的跟着阿亮走了。
皎潔的月光下，阿亮抱着小乖乖，身後跟着一條耳朵很長的大狗。
不管是人是狗，吃飽了都會有精神，但是一般吃飽了都懶得再動。
這隻流浪狗已經吃飽了，而且吃的似乎很滿意，所以此刻已經懶洋洋的臥在了屋檐下。可是阿亮卻來了精神，他在給小乖乖洗澡。小乖乖是隻非常可愛的小狗，嬌小的體型，白色的毛髮上有片片的棕黃色，像是畫上去的花朵，好看極了，特別是洗乾淨了之後。
現在阿亮在看着這隻大耳朵狗。
大耳朵狗也在看着他，似乎已經知道他要幹什麼。
這大耳朵狗的身上可真是髒，用了幾大盆的水總算是洗乾淨了。
阿亮本來以爲這是一隻大黃狗，洗乾淨了之後才發現原來這是一隻大黑狗，而且全身黝黑，找不到一根別的顏色，於是阿亮就叫他大黑。
大黑可真是黑，特別是在深夜裡的陰影中，似乎是隱形了。
阿亮的心很亂，但是他對餘小蓮的情並沒有絲毫的動搖，他已經選擇了堅持不懈，所以他剛剛躺下就睡了過去。
門緩緩的開了，一團黑影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就在阿亮的牀前停下。
屋子裡的黑暗中，大黑在看着阿亮，眼睛在閃閃的發着光。
牀的邊上，小乖乖在看着大黑，眼睛裡似乎只剩下了恐懼，奇怪的是他沒有叫，只是瞪大了眼睛。
在黑暗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黑忽然扭頭看了小乖乖一眼，然後無聲無息的走了出去。
門緩緩的被關上，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在*縱着，而且控制的極好，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
屋裡的小乖乖也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但似乎他全身都在顫抖。
大黑走出了院子，走在屋檐下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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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當空，照亮了黑夜，卻照不亮屋檐下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