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那個時候你對我做了什麼?我分明什麼也沒有感覺到!”陳鋒失聲驚呼道。
潘沉微微嘆了口氣,緩緩道:“陳鋒,你對自己未免太過自信了,我雖然不懂得冥宗之中的那些詭異的奇術,但要追蹤你還是綽綽有餘,我本來就是異紋能力者,血虎異紋雖擅長攻擊,但同樣存在陰柔之勁。我在拍你肩膀的時候,就已經將血虎暗勁打入了你的身體之中,流入你的經脈,隱藏在最深處。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之中,你說,我又怎麼可能不發現你呢?”
陳鋒的額頭上已經冷汗涔涔,他沒有想到,潘沉竟然會懷疑自己,而且,給自己設下如此圈套。
自從三年前自己得到冥宗利益,他便答應爲冥宗效力,成爲了冥宗的臥底。陳鋒便處處小心,沒有露出馬腳,按照常理來說,潘沉早該對他充滿了信任,但是,陳鋒還是小看了潘沉,潘沉生性多疑,即便是身邊親密的人都會懷疑,又何況是陳鋒。
在二人交談之間時,陳鋒就已經一步步倒退,慢慢地,慢慢地,以微不可察覺的速度,挪向窗戶邊緣,這只不過幾次呼吸的時間,對於陳鋒來說,卻尤其漫長。
“你想要把我怎麼樣?...”陳鋒聲音小的可憐,但任誰都聽得出其中的恐懼,此時的陳鋒,哪還有在衆人面前的**肅穆的模樣,現在的他,爲了求命,整個人的氣質都顯得猥瑣起來。
在說話之間,陳鋒的背已經靠向了窗戶邊緣,他將左手託在窗戶邊沿上,整個人的身子都微微有些傾斜。
潘沉一直注視着陳鋒的反應,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反應,而是反問道:“陳鋒,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置你?”
就在潘沉話音剛落之際,陡然間,陳鋒已經猛然扭過頭去,一步跨出,就要從窗戶逃之夭夭!
“吼!”
一聲低沉爆喝也在下一刻響起,陳鋒只感覺自己邁開步子的下一瞬間,後背處,一股具有強烈威脅的氣息已經極速貼近。
陳鋒勉強提聚起幾分玄氣,凝聚於手掌,猛然轉身,就要一掌打向突襲而來的潘沉。
可是,陳鋒緊緊是回過頭來,還未將手掌擡起,一隻在黑夜中呈現猩紅光芒的左掌,已經生生印了過來,一掌打在了陳鋒的後心之上。
“噗!”
一口鮮血噴出,陳鋒整個身子如紙一般朝着窗口外倒去,緊緊是這一擊,陳鋒已經沒有任何還擊的能力!
可是,就在陳鋒整個身子要落下的一瞬間,潘沉已經伸出右手,將陳鋒的身子拽了回來,並沒有讓他就此跌落在樓下。
“咚”地一聲,潘沉將陳鋒的身子甩在房屋地板上,雙手負於背後,靜靜地看着她。
陳鋒再次噴出一口鮮血,他跪坐在地上,用手捂住心口,大口地喘息着,猙獰地道:“爲什麼不殺了我!?”
潘沉並沒有因爲陳鋒的激動而出現任何情緒上的波瀾,道:“留你還有點用處。”
陳鋒狠命搖頭,道:“不!你不要妄想了,我是不可能爲你賣命的,如果我出賣了他們,我同樣會死得很慘!”
“我記得,你在我洪靈堂之中已呆過數年時間,你不可能從一開始就爲冥宗效力,所以,到底是什麼,讓你對我變心,是什麼利益,驅使着你,讓你成爲一個叛徒?”潘沉一語中的,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話語直戳陳鋒內心深處。
陳鋒牙關緊咬,神色不停變幻,顯然在做着劇烈掙扎。
潘沉看着陳鋒的表情,並沒有急於在第一時間繼續追問,而是靜靜地看着陳鋒。他想,陳鋒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
起初,陳鋒欲言又止,但是兩分鐘後,在心理劇烈的鬥爭之後,陳鋒終於開口了。
“沒錯,我確實是受到了一些利益,所以我才爲冥宗效力的。但是,但是現在我這麼做,卻是被逼無奈的啊!”陳鋒語氣之中夾帶上了憤怒,還有一絲絕望:“反正我也要死,還不如將這個秘密說出來罷!”
“很好。”潘沉輕輕拍了拍手,從一旁抄過一把椅子坐下,倚靠在椅背上,等待着陳鋒繼續說下去。
陳鋒嚥了一口唾沫,語氣有些哽咽,道:“那還是在三年前,記得那個時候,浪兒還只是十來歲出頭,那個時候,我和妻子,還有我的孩子,過得非常幸福。”
“那個時候,每天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就會團聚在一起,暢聊一天發生的有趣事情,而且,那也是我剛剛晉升爲鬥玄師的時候,可以說,在那段時間裡,我是最快樂的。”
“可是...可是好景不長,我..我的妻子,她患上了重症,每天都會不停地咳嗽,有的時候,還會咳出鮮血,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我請來醫生,我告訴他,無論多少錢,只要能治好我妻子的病,我都願意給,但是,但是根據醫生的推斷,我的妻子患上肺部疾病,已經嚴重到無藥可救了。我着急,我難受,我四處求醫,可是,所有的醫生,都留下一個答案:無藥可救。”陳鋒說到這裡,已經留下痛苦的淚水。
潘沉並沒有打斷陳鋒的話,只是面無表情地聽着。
陳鋒說到此處,略微頓了頓,平復自己難過情緒,緩了幾口氣,繼續道:“我當時真的絕望了,我就那樣,眼睜睜看着妻子一天天衰弱下去,她離死已經不遠了,可是,我只能這樣看着,這樣看着,卻什麼也做不了!”
“但是,在那時,從一次洪靈堂與冥宗秘密的任務之中,我俘獲了一名俘虜,在拷問之間,我得知,冥宗有一種秘術,能夠延緩人的生命,雖然那是治標不治本,但卻仍然可以讓我的妻子活得更爲長久!”
“所以你就放過了那名俘虜,勾結了冥宗,以你妻子的名義,和他們達成了某種契約,從此,爲他冥宗賣力,是這樣的麼?!”一向保持冷靜的潘沉,卻打斷了陳鋒的話,用手指着陳鋒的鼻子,沉聲質問,說到最後,潘沉一掌將那座椅的扶手都捏碎了。
陳鋒打了個冷顫,不知是因爲太冷還是被潘沉驚嚇,氣息也變得萎靡了下來,潘沉所說並沒有錯,他確實因此背叛了洪靈堂。這狗血的劇情,戲劇性發生在陳鋒的身上,明明不真實,卻真的發生過了。
只是,如果還能重來一次,陳鋒說不定還會這般選擇,明知這是錯的,但是,爲了自己心愛的妻子能夠活命,他或許還會不顧一切地和冥宗勾結,從而延緩妻子的壽命,到頭來,他還是會背叛洪靈堂。
有些事情,在某些時候,從來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被潘沉質問,陳鋒反而冷靜了下來,他自嘲地笑了笑,道:“唉,雖然我知道這是錯的,但當時我還是這樣選擇了,其實我早該料到有這麼一天的到來,我本就該死。”
“但是,你一定要殺了冥宗的人!”卻在這時,陳鋒的語氣陡然提高,語氣之中有着難以掩飾的仇恨。
“哦?”潘沉倒沒有想到,曾經幫助過陳鋒的冥宗,此時卻似乎變成了陳鋒的死敵。
陳鋒鼓了鼓腮幫子,話語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冥宗極爲狠毒!”
潘沉疑惑了:“你的妻子,不是已經延緩壽命了麼?”
“那都是假的,那都是假的!”陳鋒從地上勉強站了起來,身子都顫顫悠悠,他歇斯底里地道:“你知道嗎?冥宗的那些人,他們答應治療我的妻子之後便將她送回來,起初,他們確實延緩了我妻子的壽命,但是,他們卻說還要治療一段時間穩定病情,我當然答應下來,可是,到以後,他們卻以各種理由推脫,始終不肯將妻子交出來。”
“到最後,我實在忍無可忍,當面質問冥宗的人,他們才終於跟我攤牌,如果我不做冥宗臥底,那麼我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妻子了。”
“就爲了見到自己的妻子,這三年時間裡,有幾天我不曾受到煎熬,每日噩夢纏身,我在每日對妻子的思念之中,小心翼翼地完成着冥宗佈置的任務,沒有露出半分馬腳。有的時候,我就在想,我的妻子什麼時候能回來?我的妻子還在冥宗嗎?我的妻子她過得還好嗎?她會不會也這麼想我呢?或者說,我的妻子...她根本就已經..已經死了...”
“她一定還活着。”
潘沉肯定的話語,打斷了陳鋒,顯得那般突兀,但是,就是這突兀的話語,如黑夜之中的光明,如點點星火,以燎原之勢,燃燒起在陳鋒心中那僅僅殘存的一絲淡淡的希望。
“她真的還活着嗎?”陳鋒不斷地重複着:“她真的還活着嗎?活着嗎?她活着的嗎?”
潘沉也站起身來,他走向陳鋒,與他對視,淡淡地笑了笑,道:“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我想,日後你會和你的妻子團聚的。”
雖然潘沉並不知道陳鋒的妻子是否真的還存在於世上,但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他不可能不給陳鋒希望,陳鋒對他還有用。
聽到潘沉的保證,陳鋒的心中竟然從未有過的輕鬆愉悅,可是,他轉念一想,不禁又緊皺眉頭地看着潘沉,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哈哈哈哈哈.....”潘沉大笑一聲,彷彿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道:“陳鋒,事到如今,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如果你不願意相信,不如現在就咬舌自盡吧,當然,你也永遠看不到自己的妻子了。”
潘沉輕笑的語句,每一個字,都沉甸甸,打在陳鋒的心裡。
是啊,如果現在不能相信他?還能相信誰呢?如果連這最後的一絲希望都沒被自己抓住,這三年苦苦的等待,又爲了什麼?
哪怕明知道潘沉極有可能是在騙自己,但是,在那份希望面前,這些東西,陳鋒已經無暇顧及了。正像三年前的陳鋒一樣,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沉思了良久,陳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告訴我,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