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婷一剪杏眸斜睨李吟歡,森寒殺意不言而喻,李吟歡的每一句話,都挑起她心中的怒火,要將李吟歡碎屍萬段。
似乎早就料到這種場景的發生,李吟歡神色平靜,無畏生死。
李吟歡只能在心中感慨人生的苦短,好不容易穿越到異世,上天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卻要將他往火坑裡推。
前世我身爲老大,在小弟面前叱吒風雲,今生我就算變成了小弟,在這個強大美豔的女人面前,老子也要死得瀟灑!
李吟歡挺直脊背,雙眼微閉。
這是一個強者面臨死亡的姿態。
“砰!”
就在李吟歡醞釀臨死情緒之時,恢弘大殿足足八米高的紅漆大門陡然崩碎,化爲支離破碎的木屑,向四處飛濺,引起大殿中少年們的驚呼和恐懼。就連那些看門望風的侍衛,也都一個個跪坐在地上,嚇得不敢動彈半分。
李吟歡睜開雙眼,猛然扭頭看去,卻發現大殿門外一道被蒼白逆光將影子拉得頎長的魁梧身影,傲然挺立。
凝神看去,李吟歡發現,這是一箇中年人,他有一雙兇厲的眼眸,臉部線條如刀刻般延伸到下巴。他長相併不出衆,但是卻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氣質,就像是一個王的傲然站立,所有的凡人,都唯有臣服。
他雖然穿着一身暗黃色的袍服,卻仍然掩蓋不住他那身下健壯的胸肌以及粗壯的腰肢。那一雙勻稱的胳膊負於身後,並沒有任何出手的意思。可那隱藏在衣衫之下的狂莽與蒼勁,卻預示着一場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這是誰?自己來到異世的一個月時間,從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他的氣場太過強大,是李吟歡生平僅見。如果說在潘婷面前的李吟歡感受到全身的壓力,那麼眼前的男人,讓他的呼吸都感到滯澀困難,險些暈倒過去。
潘婷揚起的長鞭停在了空中,她眉頭皺起,美目看向遠處撞碎大門的那道身影,銀牙緊咬,眼中殺意竟然更甚!
潘婷烏黑亮麗的眸子變了,她的瞳孔陡然收縮,隨即鋪展開來,竟呈現爲豎立的橢圓。在她右側精緻鎖骨之上,一道黑色的貓爪紋路清晰呈現,與白皙的肌膚對比,充滿了黑夜之中的魅惑,讓人不自覺地被其吸引。
而潘婷的氣息也陡然暴增,屬於一級鬥玄者的玄氣蔓延,如一道道鋒利的貓爪,撕裂了周圍空氣。
“父親,你太過分了!”潘婷右手玉指直指中年人,嬌喝一聲,腳尖輕輕點地,便消失在原地,朝着遠處的男人直奔而去。
“父親?...難道他是...潘沉?!”李吟歡聽到潘婷的說法,心中已然明瞭,面前的男人,正是傳聞中洪靈堂一堂之主——潘沉。
潘婷騰空衝來,她隨手一甩,那黑色皮鞭就被她周身散發的鋒銳勁氣生生割裂爲數截。潘婷沒有停頓,自腰間拔出一把森寒短刃,右手前指,直刺潘沉。
鎖骨之上,貓爪紋路變得更爲清晰,黑色紋路似是顫抖了一瞬,潘婷的倩影陡然加速,如一道黑色閃電一般,攜帶着似雷霆的短刃刀尖,玄氣噴涌,陡然刺向潘沉面門。
李吟歡看得有些呆了,潘婷所爆發的凌厲攻勢如閃電般迅捷,就算是用肉眼都沒有辦法清晰捕捉,可見速度之快。
這就是異紋能力者的力量嗎?
眼見潘婷攜帶凶厲勁氣刺來,潘沉卻沒有半分閃躲,眼眸死死地盯着潘婷,彷彿將生死置之度外。就連李吟歡都以爲潘婷會對潘沉造成重創。
“吼!——”
可是,就在潘婷刀尖與潘沉額頭有一指之隔時,潘沉陡然大喝一聲,滔天般的玄氣自他的周身上下如泄閘的洪水一般,朝四面八方爆轟而出,將他暗黃色的衣袍衝擊地獵獵作響。聲音如滾滾洪雷,彷彿自九幽之上豎劈而下,要將整個大殿都崩碎了。
這聲大吼氣貫山河,李吟歡如遭晴天霹靂,眼前一黑,腦袋嗡嗡作響,險些一個趔趄栽倒在地,胸口一陣氣悶,一口鮮血噴灑了出來。
潘婷如荒洪海嘯中一葉扁舟,在巨浪中翻滾,身子無力地倒射而回,擦出一道足有三十米長的痕跡才勉強站穩,她手中的短刃,也早已被震成了碎片。
要不是潘婷修爲過硬,又有異紋護身,剛纔那一吼,潘沉便已經可以將她整個人都震碎過去。
李吟歡捂着胸口,不禁感嘆:原來虎軀一震,散發一下王霸之氣,就是這種感覺。
潘沉左大臂外側,一頭猩紅逼真的虎頭紋路緩緩消散而開,沒有被人發現。
李吟歡抹去嘴角的血漬,心中對於面前貌不驚人但實力驚天的中年男人感到了敬佩,無論如何,這份實力擺在所有人面前,就是絕對的威嚴。
如果李吟歡沒有猜錯,潘沉已經成爲一名戰王,要知道,這可是修煉者之間絕對的分水嶺。蒼渺大陸之上,戰王之前,分別擁有四個等階,從低到高依次爲:玄者、玄士、鬥玄者、鬥玄師,每一個等階又分爲九品,這四個等階,又稱爲四個大境界,每踏過一個大境界,實力便會得到暴增。
但是,在蒼渺大陸這塊北域的板塊之上,能夠凌駕於鬥玄師上的人,少之又少,便只有擁有本命玄氣,方能超越鬥玄師,稱爲一代戰王!
當然,對於浩瀚無垠的蒼渺大陸來說,戰王,只是漫漫征途上一個嶄新的開始!
“潘婷!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允許你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潘沉的嗓音略微沙啞,但卻異常渾厚,傳遍了殿堂內的每一個角落,打斷了李吟歡的回憶。
潘婷嘴脣緊緊地抿着,顯然氣到極致。剛纔瞬間的爆發,將她的秀髮都掃得凌亂了,此時潘婷正撥弄着自己的長髮,一剪杏眸混着中年人,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管,我就喜歡幹這種事,怎麼着?滾,你滾!”
“你!”中年人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已經任性到了這種地步。潘婷喜歡收集男寵的特殊癖好他一年前才得知,正所謂家醜不外揚,每每發現潘婷收集男寵,自己都竭力制止, 並以強勢手腕將這件事情鎮壓下來,而後對潘婷進行開導。只是,這一年時間過去,到如今,潘婷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裡。
面對堂中長老,潘沉從來都表現出鐵血手段,但在潘婷這小女兒身上,卻一直顧及着父女的情分,沒有狠下心來說教。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你覺得你配做一個父親嗎?!”聽到潘沉的警告,潘婷突然修長右指直指潘沉,歇斯底里地道。
看到潘婷的反應,潘沉眼皮抖了抖,卻出奇地沒有反駁,只是不動聲色地看向了那羣望風的侍衛。
那些侍衛立刻會意,都顫抖着單膝跪地,低着頭,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剛纔潘沉的驚世一吼將他們所有人震住,他們生怕潘沉發怒,一掌將他們拍成肉泥。
如果潘沉執意要責怪他們放縱潘婷而不制止,要他們死,他們沒有半分機會生還。
“今晚,將這裡所有的少年,全部帶到沉淵谷。”潘沉道。
“是....是,堂主,然後我們該怎麼做?”一名侍衛膽戰心驚地道。
“全部殺掉,扔下懸崖,一個不留。”
潘沉沙啞的聲音再次想起,可是這次他的聲音確實那麼地冰冷,冰冷地如墜冰窖。
“潘沉!你!!”聽到父親竟然要將自己精心挑選的男寵全部殺掉,潘婷驚訝之餘感到羞惱,甚至對自己的父親直呼其名。
“你真當我不敢殺你嗎?!”
突兀間,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抓在潘婷飽滿白皙的額頭之上,那寬大的右手間,雄雄玄氣噴涌,如果這隻大手這麼抓下去,潘婷相信自己的腦袋一定會如同西瓜一般,被捏得支離破碎。
她在這一瞬間,真切地感受到了殺意!
他...他還要殺了我?
潘婷怔怔地呆在原地,一雙烏黑眼眸呆呆地看着面前寬大的手掌,她整個身子軟倒在地,像是泄氣的皮球一樣無力,顯得淒涼無比,似是觸到了心中的某一抹痛。
收手,氣散。
潘沉沒有去看潘婷臉上慘然的表情,反而一臉陰沉地道:“我說過,既然你是我潘沉的女兒,也是洪靈堂的人,那麼,你給洪靈堂丟臉,就是給我丟臉,我希望,你懂得作爲我女兒的分寸。”
“還有,下次你再敢直呼我的名字,你看我如何罰你。”潘沉說罷,寬厚大掌“啪”地一下打在潘婷的臉上,發出一聲清脆聲響,隨即朝着大門處拂袖而去。
潘婷捂着自己被扇紅的臉頰,微紅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潘沉遠去的背影,一句話也沒說,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看着潘婷坐在地上蕭瑟的背影,不知爲何,李吟歡從中感受到的不只有怨恨,還有濃濃的悲傷,讓李吟歡恍惚間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一個有如此怪異癖好的少女,又怎麼會傳遞出這種哀愁呢?
等等,現在自己是感傷潘婷的時候嗎?好,行,你們父女之間有什麼矛盾,你們私底下解決啊,爲什麼還要拖累自己呢?潘沉那句堅決的“一個不留”在李吟歡耳邊迴響,讓李吟歡好不容易慶幸的心情再次跌落到谷底。
就算現在不死,等下還是要死...李吟歡險些崩潰,憤怒,自心中緩緩蔓延升起。
他們這三十餘名少年,只因修爲弱小,長相清秀,便成爲潘婷的獵物,成爲任意擺佈的玩偶,只是在潘沉的一聲令下,就全部要命喪黃泉,這種殘酷的事實,對於前世經歷過生死的李吟歡來說,尤爲沉重,因爲它喚醒了李吟歡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
這就是蒼渺大陸上最爲真實的一面了吧?到哪裡都一樣,弱肉強食,便是大千世界揮奏的主旋律,悄無聲息卻永恆地存在着。
那麼...我就要這樣死了嗎?嘿,說不定跳下懸崖,我要做回以前的老大了呢,哈哈!
李吟歡心中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