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成騰本來沒準備爲馬鵬考中辦酒宴,但現在兒子入了翰林,他又升官了,雙喜臨‘門’,再有之前的負面消息,這場酒宴一定要辦。
馬府辦酒,連府的帖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老夫人對着莫氏道:“月盈她們也大了,該帶他們出去走動走動了。”月盈今年十三歲了,到了說親的年齡。這種宴會要多帶出去走動,讓那些夫人認識,以後才能找戶好人家。若不然都不認識,去哪裡找合意的人。雖然月盈身上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是在老夫人身邊這麼長時間,相處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有感情了。
月瑤是肯定要去的,馬府送請帖的人都隱晦地提了,一定要讓表姑娘到場了。現在馬府正在上升期,老夫人怎麼會因爲這點小事與馬家鬧不愉悅。
出去外面參加宴會,莫氏都將月冰帶上。這次還要戴上月盈跟月瑤,自然也不差了月環。
馬家這麼大的喜事,月瑤派了人讓正哥兒回來,明日一起去參加喜宴。現在大表哥出息了,該讓正哥兒跟大表哥多親近親近。
這段時間京城的人若是沒聽說過馬鵬的事,那決計是落伍了。總是落第的那些舉子對馬鵬那個羨慕嫉妒恨呀!朱先生也對馬鵬羨慕的不行,朱先生都考了四回都沒考中,不是才學不夠,但就是考不中。所以這次也沒特別準備,就下場去砰砰運氣。
李國荇下朝回來後知道廷正被月瑤接回去參加馬家的喜宴,笑着說道:“成藤兄這次升遷也是沾了兒子的光。”
李夫人驚訝道:“這個怎麼說?”
這次空出來的缺本該在馬成騰與另外一個官員裡面選的,那個人不管資歷還是人緣都比馬成騰要更勝一籌,結果皇帝這幾天聽多了馬鵬的名字,當下笑着點了馬成騰。
李夫人驚訝:“朝政大事,皇上怎麼能這麼隨意呢?”
李國荇笑道:“聖上哪裡會隨意,成騰兄也足夠勝任這個差事的。不過是也是因緣際會了,佔了這個先機。”皇帝要點誰別人又有什麼話,還不要說馬成騰資歷足夠。
李夫人點頭:“說起來,馬家運道是不錯。”
李國荇搖頭:“運氣總有一天會用完,但最重要的還是勤奮上進。”李國荇不是看重運道的人,他認爲還是本身要足夠出‘色’才成,碰運氣,哪裡能一輩子都運氣。
李夫人知道丈夫的‘性’子,也不跟他爭論。按照李夫人來說,勤奮上進要,運氣也要,兩者缺一不可。
出‘門’之前莫氏提醒月瑤:“等會到了馬府肯定會有人問你話,你若是不好回答就不要開口。”月瑤有孝在身,這樣貿然去前院不大好。到時候若是有不懷好意的,寧願不說話也不能得罪人。
這也是月瑤往日裡不大說話,給莫氏落下的印象就是月瑤不擅‘交’際。當然,月瑤本來就不擅長‘交’際。
月瑤搖頭道:“大伯母,我現在在守孝期,若是去見客人會衝撞了客人,等到舅舅家,我直接就去後院了。”
莫氏搖頭,面‘色’一如以前的溫和:“這怎麼成,既然去了就該跟馬家的親朋好友打過招呼,見過來的長輩,若不然就也是失禮。”馬家宴請的客人裡,肯定有月瑤的親戚長輩,月瑤不去見她們,到時候不會有人說月瑤帶孝不便出來,肯定會說連家的家教有問題。
月瑤想了下後點頭道:“好。”雖然說還在孝期,但是已經過了大半,出去見見客人也沒什麼的,見過人以後不參與他們的娛樂活動,直接去海棠苑就成。
連府的馬車比較小,一般只能坐六個人。莫氏帶着月冰跟月環一輛跟兩個丫鬟一輛馬車,月盈跟月瑤還有廷正一倆馬車。
莫氏上馬車之前對着月盈道:“你是大姐,照顧好弟弟妹妹。”
月盈不認爲月瑤需要自己照顧,但是莫氏發話了她自然點頭應道:“母親放心,我會照顧好弟弟妹妹的。”
月冰笑着看了月盈一眼,轉身上了馬車。月環心裡腹誹,她其實更願意跟月瑤一起,就算月瑤冷冷的也比跟莫氏一起強,只是這裡沒有她說話的份,只能老老實實上了馬車。
月盈對外面的事務有些好奇,因爲出‘門’的時間太少,想偷偷掀開簾子看看外面,可是看了月瑤跟廷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側,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月瑤察覺到了月盈的動作,卻沒點破。倒是廷正先開口說話了:“姐姐,李翰哥哥正在學騎馬,讓我也跟着學。姐姐,我能學騎嗎?”
月瑤笑着說得到:“爲什麼不能?騎‘射’是你們必須學的東西,到時候學好了讓姐姐看看。”
廷正愁眉苦臉道:“姐姐,可是伯母說我還小,要我大點再學。”主要是前些日子廷正跟着李翰學騎馬摔了一跤,摔得鼻青臉腫。廷正的皮膚極好,按一下都會出印子,那個模樣別提有多嚇人。過了數天才消了印子,因此李夫人以廷正年齡小再不敢讓廷正去學騎馬。
月瑤聽了笑着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摔,回去就跟李伯母說你要跟李翰一起學騎馬,不怕摔。”騎‘射’對他們這些考科舉的文人來說都是娛樂‘性’的事,只求會不求‘精’。
廷正忙應道:“好。”他等的就是姐姐這句話。只要姐姐同意了,他相信李伯母不會拒絕的。
月瑤自然看透廷正的想法,點着廷正的鼻子道:“你這個鬼機靈。”這孩子跟在李翰身邊,也開始知道用心思了。不過月瑤並不反感,知道用心思是好事。
廷正咧開嘴笑。
月盈望着越發明媚開朗的廷正,想着自己的弟弟廷晁忍不住看了一眼月瑤。心裡還是有遺憾的,要是當初月瑤答應了她的請求,也許弟弟也變好了。
廷正感受到月盈的眼光有些不舒服,往月瑤這邊靠了靠。月瑤笑着拍了一下廷正的肩膀:“昨天你跟姐姐說先生責罰你,昨天沒跟姐姐說先生爲什麼責罰你?”月瑤現在身帶父母雙重職責,每次廷正回來都要認真尋問許多事,有學習有生活。
廷正可憐兮兮地望了一眼月瑤:“上課的時候遲到了,被先生責罰了。”李翰死命拉着他去看一樣好玩的東西,結果上課遲到了,被先生一起責罰了。
月瑤沒責怪:“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若不然姐姐就得罰你。”偶爾一次也可以體諒,畢竟這個年齡是活潑好動的時候,她也不希望廷正成爲一個小老頭。
廷正笑得很甜:“不會了。”
月瑤‘摸’了‘摸’廷正的頭,笑着沒再說話了。
到了馬府,月瑤很自然地掀開車簾,看着馬府外人來人往,車馬喧騰,好不熱鬧。月瑤忍不住一笑,馬家的命運改變了,再不如上輩子那般會敗落了。
若是以前,馬府這樣的酒宴人員必然不多。現在不同了,馬家大少爺入了翰林成爲庶吉士,馬大人升官了,加上馬鵬又要迎娶國公爺的外孫‘女’,馬家前程一片大好。
自古以來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這次熱鬧也是在月瑤的意料之中。
月瑤聽到主事人是程氏,心裡有些不舒坦,不過轉念一想程氏到底是馬家的當家夫人,現在若是不出來對馬家也不好,再不舒坦,等大表嫂進‘門’會不一樣的。
今日月瑤穿着一身淡藍‘色’的衣裙,衣裙上繡有幾朵蘭‘花’,爲素淡的衣裙增添了一點亮‘色’,梳着標準的少‘女’髮髻,佩了支‘玉’質鳳尾蘭‘花’簪,脖子上還掛着一條銀鎖,手腕上則佩戴着一串檀香珠。
月瑤手裡牽着廷正。月瑤今日沒着意給廷正裝扮,只給廷正穿了一件竹青‘色’長袍,頭髮豎起用簪子固定,面‘色’有點嚴肅,看着沒以往的賞心悅目。
月冰上身穿着鵝黃‘色’的金枝蓮半袖,月白‘色’的主腰,下面一襲淺艾綠的十二幅月華裙;梳的髮髻與月瑤大同小異,不過頭上佩戴的卻是鑲了珍珠的赤金鳳釵,耳上着了一對碧璽石耳墜;脖子上配着金鎖鏈,手腕上則是一對絞金絲鐲。因爲這段時間不僅喝羊‘奶’,還用羊‘奶’洗臉沐浴,顯的肌膚細嫩白皙,仿若能透出光澤。
月盈則是穿着一身桃紅‘色’織錦杭綢對襟‘春’衫,頭髮挽着小流雲髻,髮髻間‘插’着一隻累絲鑲紅寶石的朱釵,兩耳下用金線墜着兩顆五‘色’琉璃珠。
月環今日穿的是一身綠‘色’的長裙;髮髻很普通,頭上戴了一芙蓉暖‘玉’金鑲‘玉’步搖,耳上着了一對珍珠耳墜,手腕上戴着一對蝦鬚鐲;肌膚水嫩嫩的,月環像着蘇姨娘,就算着裝不是最出彩,年齡還小,但也掩藏不住這份美麗。
剔除顯得特別嚴肅的廷正,四個姑娘各有各的特‘色’:月瑤淡雅,月冰明‘豔’,月盈婉約,月環美麗動人。
主廳裡坐了幾個夫人,一個夫人揚聲笑道:“喲,連夫人,你這從哪淘出四個如‘玉’雕出來的小仙‘女’呀!”
從這話聽出此人與連莫氏關係匪淺。
這話一落,自然也有人笑着附和:“是喲,連夫人,你可藏得真夠嚴實,這四個如‘花’骨朵一般的姑娘,看了就讓人眼紅。”
月冰很享受衆人的稱讚,月盈面上也‘露’出淡淡的喜悅,月環也被一個‘婦’人拉着,被誇的面上泛紅。
月瑤則是如剛進屋時的平靜,對於衆人的誇獎她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上輩子得了誇獎太多了,都是恭維的話,不能當真,當真就是傻。
程氏面對別人還好,可是面對着月瑤,眼中卻噴着火。若不是月瑤,她哪裡會被關,更不會有後來這麼多的事。只是程氏再愚鈍,礙於場合也不敢發泄。躍兒也十五歲了,該說親了,這次趁着宴會可得好好挑選一二。
月瑤規規矩矩地給程氏福了禮:“月瑤給舅母道喜了。”月瑤規矩是一等一的,臉上的笑容也無懈可擊。
程氏笑着說道:“來,到舅母這邊來,這次你表哥能中,你也有莫大的功勞,等筵席後讓你表哥好好感謝你。”這話分明不懷好意。
月瑤心頭一緊,不過很快釋然。這件事舅舅是決計不會告訴程氏的,月瑤也不明白爲什麼程氏會說這句話。月瑤心裡冷笑,面上卻是一片紅通通的;“舅母說的這是什麼話,大表哥能中靠的是他寒窗苦讀十多載,根底紮實。月瑤只是在旁邊小小的出力,算不得什麼。”程氏開了口,她若是一口回絕也會讓人猜忌,還不若直接說。
本來衆人爲着程氏的話就好奇,卻沒想到月瑤還當場承認了,在場夫人的眼睛刷刷地看向她了,馬鵬的事蹟在場的夫人誰不知道。
當下,場面安靜得出奇。
李夫人今天也來了,見着月瑤這個孩子這麼實誠,心裡微微嘆氣,難道這孩子聽不出來這程氏是在挖坑給她跳。李夫人心裡不屑於程氏的上不着檯面,若不是丈夫說她都不願意來。李夫人給月瑤圓場:“你這丫頭說的什麼話,你表哥能中你能出什麼力?”這笑罵也表示了親暱之意。在場與李夫人‘交’好的夫人自然聞音知雅意,不會爲難月瑤。
偏偏月瑤好似聽不懂李夫人給她找的臺階下,反而笑着說道:“其實也是湊巧,那時我來舅舅家小住,一日聽聞嬤嬤說起母親晚上喜歡在園子裡看夜景,當時就帶着丫鬟婆子去了園子裡看夜景,當時碰上在園子裡的表哥。問了才知道表哥臨近考試心情煩躁,看書看不下去到園子裡透透氣。我當時對錶哥說越是臨近考試越該將心情放寬,要不然,考試太緊張考不好的。第二天我也跟舅舅說了,讓舅舅不要給表哥太大的壓力,舅舅當時覺得我的話很有理,考前特意帶了表哥去外面散散心。表哥根底本來就紮實,考前心情放鬆,考得自然就好。所以若真說起來,我也算出了小小一點力了。”
一個夫人聽了忍不住說道:“考試之前要放鬆心情才能考好,這是誰告訴你的?”
月瑤輕笑:“這是先生教導我的,在江南的時候,先生經常考我,次數多了也有體會。”
程氏臉‘色’一下難看了,她本意是譏笑月瑤小小年齡就‘插’手馬府內的事,卻沒想到卻讓這個丫頭順着杆子往上爬,而她還不能拆穿。
李夫人笑着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你這丫頭,懂得還真多,難怪能將弟弟教導得這麼好,連你李伯伯都是讚不絕口。來,廷正,到伯母這邊來。”
廷正望着月瑤,月瑤點了頭,廷正才走到李夫人面前。
在場的夫人聽了這裡面還有故事,紛紛相問。李夫人趁機將月瑤教導幼弟的事情跟大家說了:“不僅是我家老爺,就是朱先生都對這孩子讚不絕口,小小年齡不僅見多識廣,還耐心十足,難得。”
月瑤對於衆人注視一點都不爲意,大方地應道:“伯母謬讚了,這是月瑤應該做的事,當不得伯伯跟先生的的讚揚。我弟弟現在這麼好,多虧了先生的教導。”月瑤沒點李國荇,是因爲莫氏在旁邊。
莫氏聽了面‘色’仍然不好看了,本來教導侄子該是丈夫的義務,但是這個丫頭卻是當着這麼多夫人的面說這些話,等於是狠狠地掃了丈夫的臉面。
衆人對月瑤的印象很好。
月瑤感覺有人直直地看着她,迎了上去,望了那人福了一禮,然後泰然自若地移開了目光,好似沒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很失禮。
坐在左邊第三個位置的夫人推了她身邊的人一把,笑着說道:“沈姐姐,你可是定下了一個好兒媳‘婦’了。”
月瑤聽到兒媳‘婦’三個字,震驚地看着剛纔說話的‘女’子,嘴‘脣’蠕動了好幾下,最終咬了嘴‘脣’低下了頭。這模樣看在外人眼裡非常奇怪,因爲月瑤的模樣好像對這樁婚事不知情。
不說別人,就是李夫人心裡也覺得很納悶,這‘門’婚事不是內外都知道的,怎麼瞧着月瑤的神情好似不知道似的。
牟氏被月瑤這番表情鬱悶得要吐血,丈夫與連棟博自小一起長大,甚至還救過丈夫的命,因此兩人口頭承諾將來要做兒‘女’親家。因爲月瑤的年齡跟二兒子從浩相仿,所以就定給了從浩,之前她也覺得‘門’當戶對,但是後來連棟博夫‘婦’都沒了,月瑤成爲孤‘女’,她心裡就有了嘀咕。只是也只敢在心裡嘀咕,這‘門’婚事她是萬萬不敢退的,不然,丈夫鐵定要給她翻臉。
在場的人之中有一個是馬家的親戚,論輩分馬成騰也要叫她姑姑。這人是馬成騰特意請來的,怕的是程氏又出‘亂’子,這會她也看出不對來,笑着說道:“年輕姑娘得玩到一起,琳兒,帶着幾位姑娘在園子裡玩耍,你們也都去吧!”
幾個人福了禮,退下去了。退下去的時候,月瑤還是牽着廷正的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