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雖勁,但衆人都是耳聰目明之輩,還是聽清了龐驚濤的話,盡皆回頭看去。
可龐驚濤卻一時張口結舌,不知從何說起,只是指着天池對岸的一片空地。
衆人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中頓時生出一絲訝異。
黑色岩石構成的湖岸上,居然多出了數具身着僕從衣飾的殭屍,狂風對這些行屍走肉似乎毫無影響,它們搖晃着身形走向湖水,居然入水不沉,踏着水面蹣跚而來,看模樣目標正是衆人所處的天台。
此時,龐驚濤好不容易鎮定下來,迎風扯着嗓子吼道:“屍起!是天兆啊!妖皇復活之前的四大天兆之一!”
葉楓聞言皺眉,妖皇復活的天兆?難道睚眥真會復活?
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與其捕風捉影的亂擔心,不如儘快找個地方讓龐驚濤解釋明白,狂風對己方四人到沒什麼影響,可十餘名弟子卻有些吃力。
一念及此,葉楓索性不再在龐驚濤面前掩飾,大手一揮捲起龐驚濤和幾名弟子,迎風沖天而起,直向山下飛去。
慕容通天三人也有樣學樣,各自帶了幾名弟子直追而去。
不一會兒,葉楓在劍坪峰山腰找到一個寬敞的洞穴,帶頭鑽了進去。
諸人在洞中聚齊,各自喘了口氣,方艾吩咐弟子搬來石頭讓諸人坐下,葉楓這才臉色鄭重的凝視着仍舊一臉驚容的龐驚濤:“什麼是屍起,妖皇復活的四大天兆又是怎麼回事?”
龐驚濤已經被葉楓的實力驚呆了,葉楓剛纔那一卷,竟讓他這個九級巔峰劍尊毫無反抗之力,甚至連反抗的念頭都興不起。他此刻方纔明白,葉楓等人絕非普通世家商人,身份來歷成謎。
儘管滿心疑惑,但龐驚濤哪敢有絲毫違逆,緊忙起身解釋道:“屍起就是死屍復活,但與殭屍不一樣,據說被屍起喚醒的死屍,實力遠超生前,水火不侵刀劍難傷。他們吞食一切能抓到的活物,而且還會不斷的變強。”
葉楓聽到這裡揮了揮手:“這不重要,我要知道屍起和妖皇復活有什麼關係!”
龐驚濤戰戰兢兢的急忙應是,這纔將重點說了出來。
原來,自從妖皇睚眥留下了八件遺骨神秘失蹤後,就有一種傳聞流傳開來。
據說,妖皇並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他修煉的冥皇之氣到了最接近大圓滿的境界,但要想徹底修成,必須經歷一次徹徹底底的死亡。只有死後屍骨不毀,骨殖分散各地,歷經世間九重劫難之後,他再度復活,才能完全堪破生死之謎,將冥皇之氣修煉到最終極的大圓滿境界。
那時,他將超越劍聖之境,成爲主宰九天十地諸多生靈的冥神!
但天地間自有天地的法則,任何生靈死亡之後,一旦屍骨經歷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變換,就不可能再度復活,就算劍聖也不例外。
雖說傳言中睚眥已經修成劍聖,可畢竟還是生靈,所以,如果他選擇了堪破死劫,那麼復生的可能性就十分渺茫。畢竟度過死劫的要求十分苛刻,不僅要將屍骨分散到天外天各地,經歷不止一次的四季變換,而且每件屍骨都要經歷九重劫難,還需要莫大的氣運機緣,纔會重新聚合在一起,最終復活。
一旦這其中的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那麼他就徹底死亡,而他的屍骨中存留的意志也會便宜了其他強者,成爲他人晉級劍聖的最佳階梯。
而屍起,據說是妖皇將要成功復活、冥神即將降臨世間的前兆之一!
另外三種天兆分別是;淚血、花開、人笑。
淚血;顧名思義,天外天所有能夠流淚的生靈,都會無法自制的流出鮮血之淚。
花開;天外天全境,乃至天外天之外的所有世界中的每一寸土地,無論是秋風蕭瑟的沙漠,還是四季嚴寒的冰原,都會同時盛開出一種黑色的寂滅之花。
人笑;人是哭着來到世間,但在冥神降臨之後,所有人都將得到極樂和永生。所以,作爲歡迎冥神來到世間的最後一種天兆,所有人,無論他是劍神還是劍聖,無論當時他是死了爹孃還是撿了至寶,都會在控制不住的歡笑中走向極樂。
這四種天兆最初發生的地方,都會具備兩個條件,一是有妖皇遺骨出現,二是有妖族中人現身。
龐驚濤將自己所知竹筒倒豆子般一一說完,還唯恐葉楓不信,補充道:“鄙人之所以認定剛剛那種異象是屍起,是因爲湖對岸埋的那幾些死人我都認得。他們生前是我的僕人,因爲辦事不利被我處死後埋在了那裡。可他們生前只是普通人,體內一點元氣都沒有,怎麼可能抗住連我都經受不住的狂風,而且還能踏水而行?”
話一說完,龐驚濤就低下了頭,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連手指都不敢亂動一下,生怕引起葉楓的誤會。
他心中清楚,自己知道了葉楓等人的秘密,很有可能會死在這裡。但他不敢有絲毫反抗之意,葉楓的實力他已經見識到了,在絕對的力量壓制下,施展任何狡計,都只會給對方平添笑料。
死亡並未像他想象的那樣如期降臨,他面前的葉楓只是點了點頭,極爲平靜的說道:“效忠我,或者死,你自己選擇吧。”
龐驚濤哪有選擇的餘地,何況他滯留在九級劍尊巔峰已經上百年,早就希望得到神者的指點,從而轟碎壁壘晉級神者。眼前就有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神者坐在那裡,不要說只是要他效忠,那怕就是要他認做父親,他也認!
他猛的雙膝跪地,誠心誠意的叩頭道:“奴才龐驚濤叩見主人,請主人放心,奴才必然誓死追隨主人,絕不背叛!”
葉楓一擡手,一絲浩蕩五色元氣滲入龐驚濤眉心,順勢一託他身體,將他扶了起來:“你是想讓我指點你修煉,晉級神者對嗎?”
五行元氣融入龐驚濤印堂,葉楓立刻對他的心思瞭如指掌。
龐驚濤大喜過望,若不是被葉楓的五色元氣扶着,險些又跪了下去:“萬望主人指點迷津,奴才就算成爲神者,也終身不敢有負主人半分!”
“想要我指點你可以,甚至直接助你轟破劍神壁壘也不是不行,但你必須聽從我的吩咐做一些事,不能出任何差錯!”
“請主人吩咐,奴才一定盡心竭力。”
“第一件事,就是當好你的驚濤城主,將屍起帶來的損失降到最低。需要你做其他事的時候,我會再吩咐你。只要你做得夠好,那麼我離開大夏之時,就是你成爲劍神之日!”
葉楓的語氣雖然平淡,可聽在龐驚濤耳中無異於聖旨綸音,他絲毫不懷疑葉楓的能力。因爲他獨居劍坪峰多年,一心研究的就是天池之謎,早就知道了天池飛蜥的真正身份。如今主人一行中,新多出來的那個僕人,身上竟透出一絲寒屬妖族的強橫氣息,令他都戰慄不已,那不是巨蜥頷淵還會是誰?
主人連妖皇的八大鎮守之一,深淵巨蜥頷淵都能收服,轟碎一道神者屏障又算得了什麼!
龐驚濤竊喜不已,葉楓等人心思百轉之時,整個天外天都陷入了一場大亂之中。
無數殭屍從泥土中鑽了出來,嗅着生氣向距離它們最近的生靈摸去。
凡俗國度的城鎮鄉村中,驚叫、慘叫、怒吼之聲形成了一種主旋律,鮮血染紅了大地。
各大勢力集體進入了警戒狀態,數不清的低級弟子長劍出鞘謹守山門,不斷將一隻只步履蹣跚的殭屍砍翻。
那些知道事情起因緣由的強者們,不是皺眉苦思,就是凌空飛掠直奔北疆大夏國,驚濤城那番天地異象早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此時的劍堂議事大殿中,天劍老人昂首不語,下方衆人也都是面色陰鬱。
直過了許久,天劍老人那古井不波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該來的,誰也阻止不了!是機緣還是禍事,都由我們一起來見證吧!”
下方二十五名實力強悍的神者聽到老人的決策,同時俯首應是,洪鐘般的聲音形成一道無形的狂潮,由大殿中傳出,衝向劍堂羣山,山間巨樹被壓得同時弓腰,彷彿在迴應老人一般。
而獸形總部丁山的居所中,陣陣狂笑不斷傳出。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不枉我蟄伏在這該死的宗門中蟄伏百年,妖皇陛下,您總算開始甦醒了,臣是不是也該摘下這張帶了上百年的面具了?”
這個充滿了發泄意味的聲音雖然很響,但聽到的人卻並沒有多少,準確點說,只有一個。
聽聞這個聲音的人,身穿黑色滾金紋長袍,一頭長髮在風中激舞,全身都包裹在一層獵獵燃燒的暗紅色火焰之中,隔着火焰看不清他的容貌,卻依稀可以分辨是個男子。
他悄然懸浮在丁山居所的上空,目光筆直的望着驚濤城的方向,似乎在猶豫。
“雖然目標之一就在腳下,可是那個曾冒充自己的小子卻似乎有了點麻煩,難道是遇到了剛剛重回世間的頷淵?”
稍稍停滯了片刻,男子忽然發出一聲足以撕裂空間的長笑:“牛泓,暫且饒你一命,等着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說罷,男子全身火焰暴漲,火光穿透丁山居所附近的濃霧,將整個獸形總部照得通亮。就在獸形之人紛紛怒喝而出的當口,男子駕着火舌直衝天際,飛速消失在雲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