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楓面露窘色,曾牛不禁有些慌張。
再怎麼說,葉家也是仙河鎮有名的商扈主,曾牛一家的生計,全仰仗着葉家,他實在不知道觸怒了葉楓,自己會落得何種下場。
“小瘋……葉楓……葉少爺,我……我……”曾牛想要辯解,卻慌張的語無倫次。
見曾牛有些害怕自己,葉楓搖了搖頭,用力的捶打了一下曾牛的肩膀。
“切,大牛,你還說我麼?難道當年你不也是那個模樣,如若我沒記錯,你在六歲的時候還尿牀呢。”葉楓促狹的說道。
哄的一聲,周遭看熱鬧的人羣爆笑起來。
每一個人看向葉楓的神情都不再只是畏懼,還飽含着一絲親切。
“這個乘坐元氣車回來的大人物是仙河鎮的人麼?他姓葉,叫葉楓,難道,難道他就是葉天星那個被離水劍宗選拔走的兒子?”人羣中有人大聲議論道。
一些熟悉葉家的人,聽聞人們議論,同時附和着點頭。
有人開口說道:“應該是,我到現在還記得葉天星的兒子。那個小傢伙可是很了不起,八歲就將劍之魂修煉到一級,是離水劍宗宗主特批他進入宗門的呢。”
在人們互相傳遞消息之下,很快,葉楓迴歸仙河鎮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小鎮。
小鎮中心,一間名叫葉家鋪子的茶葉店後方院落內,一名十五六歲,生得活潑可愛的少女,正在攤曬茶樹葉。
聽聞店鋪門前傳來的吵嚷聲,少女的柳眉不禁蹙成一團,隨手將手中笸籮放在案板上,走進鋪子。
“大白天不幹活,嚷什麼?”剛剛進入店鋪,少女就嗔怪的呵責道。
她的喊聲,並沒能制止住店鋪夥計的叫喊。
一名身穿青色皁衣,頭戴黑色氈帽的夥計快步來到少女面前,高聲喊道:“瀾小姐,大喜大喜啊。”
夥計的叫嚷,讓少女不禁一怔。
她圓睜着杏眼,喝問道:“什麼大喜?難不成有人包下了咱們鋪子內所有的茶葉?”
夥計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喜色,他急匆匆的說道:“不是的,瀾小姐。是少爺回來了。是大少爺從離水劍宗回來了。”
“少爺,大少爺。”葉瀾小聲嘀咕了一句,身軀猛然一顫。
突然,她抓住夥計的手,急聲問道:“你說誰從離水劍宗回來了,你再說一遍?”
面對滿面急色的葉瀾,夥計笑得臉部五官都扭曲成一團。他興奮的說道:“是大少爺,是葉楓少爺。剛纔我聽外面的人講,大少爺乘坐着元氣車,從離水劍宗回來了。”
“天……”葉瀾發出一陣興奮的尖叫。
她猛然鬆開夥計,徑直衝出茶葉鋪,向不遠處一棟極爲整潔的四合院跑去。
“娘,爹,娘……”一邊跑,葉瀾一邊大聲叫喊。
院落內,一名中年婦女,正從安裝着的轆轆的水井汲水。
聽聞院落外的喊聲,婦女不禁一驚,手掌一鬆,將快要汲取到水沿的水桶掉入水井。
“瀾兒,怎麼了,難道那些壞人又來了麼?”眼見着葉瀾踉蹌着進入,婦女不禁急聲問道。
面對母親擔憂的模樣,葉瀾心頭一酸。
她快步攙扶住中年婦女,高聲說道:“不是的,娘,是哥哥,是楓哥哥從離水劍宗回來了。”
“你是說楓兒?”中年婦女驚聲問道。
見葉瀾用力點頭,婦女不禁慌了手腳。
她慌張的用腰身的圍裙,擦乾溼漉漉的手掌,又飛快的捋順散亂的鬢角,快步走進院落後方的房屋。
房屋內裡的牀榻之上,躺着一名兩鬢已顯斑白,面容蠟黃的中年男人。
眼見中年男人雙目孔洞的望着天棚,那走進來的婦女,眼中不禁流出數顆晶瑩的淚花。
“天星,你聽到了麼?楓兒回來了,你日思夜想的楓兒回來了。”婦女迅速從水盆中撈出毛巾,擰乾後,小心擦拭着中年男子的面容。
做過這一切之後,她這才低聲說道:“天星,這回好了,楓兒回來了,店鋪裡的事情有人主持大局了,你放心養病,我一定會保住咱們家的商扈,不受人侵佔。”
說着,中年婦女仰面哭泣起來。片刻後,她擡起頭,迅速的用毛巾擦乾臉上的淚痕,快步向院落外面走去。
院落外面,傳來一陣陣喧譁的聲音。
葉楓四人,在諸多仙河鎮居民的簇擁下,來到家門外。
發覺十幾年未回家,老房子的外觀沒有任何變化,葉楓臉上不禁現出一絲暖意。
他推開半掩的房門,快步走進院落,高聲喊道:“爹,娘,妹妹,我回來了。”
院落內,葉瀾站在花圃下方,略顯緊張的望着葉楓。
看到葉瀾,葉楓眼睛不禁一亮,他飛快的走到葉瀾面前,說道:“小瀾,你是我的妹妹小瀾?”
“哥……”葉瀾羞赧的喊道。
聽聞葉瀾的喊聲,葉楓心臟狠狠一顫,眼中升騰起一抹氤氳水霧。
十年了,他離開故鄉足有十幾個年頭。
雖然闊別已久,但這一聲呼喚,卻喚醒了他那塵封的記憶。
“小瀾,你長大了。”葉楓輕輕撫摸着葉瀾青色的烏絲,憐愛的說道。
說過這話,他猛然轉身,從李遠航手中接過一匹赤紅色錦緞,塞入葉瀾手中,說道:“拿着,哥哥走之前不是答應過你,長大後送你一匹綢緞麼。現在哥哥來履行當初的諾言了。”
捧着沉重的綢緞,葉瀾眼中流淌出兩行淚花。
她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從房內走出的母親打斷。
“楓兒,你真的是楓兒?”葉楓的母親李秀娥輕聲呼喚道。
聽聞耳畔傳來那魂牽夢繞十幾年的呼喚聲,葉楓的身軀不禁狠狠一顫。
猛然轉身,他看到了日思夜想,曾經在無數個夜裡,出現在他夢裡的慈祥面容。
“娘,我是楓兒,我是的你兒子葉楓啊。”陡然,葉楓雙膝跪地,對着李秀娥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跪,膝下大理石盡數化爲斎粉,這一叩首,葉楓額頭下的大理石,直直的被砸出一個半尺深的坑洞。
沒有什麼詞語,能形容葉楓此刻的心情。尤其當她看到母親那已經有些斑白的鬢角時,他心中的苦澀,再也無法形容。
“楓兒,楓兒……”李秀娥輕聲啜泣着。
她用力的將葉楓拉起身,憐愛的擦拭掉葉楓額頭的塵土,憐惜的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院落內,李遠航諸人望着葉楓跪碎的大理石,臉上滿是感動之色。
他們一直自認爲了解葉楓,可在這一刻他們才知道,他們自認爲了解到的,實際上只是表象,卻始終不曾觸及到葉楓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與母親廝守片刻後,葉楓忽然擡起頭。見父親遲遲未現身,他不禁有些納悶。
“娘,爹去哪了?”葉楓輕聲問道。
正打量着葉楓的李秀娥,身軀輕輕顫抖了一下。
她凝視着葉楓良久,這才沉痛的說道:“你爹他,你爹……”
“爹怎麼了?”葉楓急聲問道。
他的身後,葉瀾走上前,輕輕的將母親擁入懷裡,啜泣着說道:“哥,爹不知道中了什麼毒,現如今神志不清,只能在牀上躺着。”
“咚”的一聲,葉楓手中爲父親精心準備的鼻菸壺摔落在地面上。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快速衝入臥室,目光投射在牀榻之上。
牀榻之上,他的父親葉天星仰面而臥,眼睛茫然的望着天棚。
即使剛纔院落中吵鬧翻天,這位老人卻絲毫不爲所動,就連眼球都不曾轉動。
“爹。”一邊向牀榻邊前行,葉楓一邊高聲呼喚。
可任憑他怎麼呼喊,他的父親卻始終沒有應承,仍然目光呆滯的望着天棚頂。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葉楓惶急問道。
他的身後,母親李秀娥掩面痛哭,妹妹葉瀾也滿臉淚水。
“哥,我們也不知道父親這是怎麼了。半個月前,爹去族長家喝酒,商談商扈擴張事宜。就在他回來的第二天,就變成了這般模樣。”葉瀾哭泣着說道。
“族長?”葉楓思考了一番,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一張陰柔臉龐的輪廓。
葉家在仙河鎮也算是大家族,族人足有百人之多。葉楓清楚的記得,在他離開家之前,葉家的族長葉天文,乃是一名六級劍士。
“商量商扈擴張的事情,第二日就這般模樣了麼?”葉楓心底盤算着,眼中閃過道道寒芒。
憑直覺,他知道父親中毒的事件,並沒有這般簡單。不過,現在他只是剛進家門,還不瞭解情況。他並不介意在調查清楚所有情況後,慢慢的和那些暗害父親的人,算這筆賬。
葉楓身後,李遠航望着躺在牀上的葉父,不禁微微一怔。
在葉楓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後,他上前一步,坐在牀頭,抓起葉父的手腕。
把脈過後,李遠航對着葉楓擺了擺手,說道:“小傢伙,我查探過你父親的身體。就像你妹妹的說的一樣,他應該是中毒。不過你彆着急,我檢查過,你父親體內似乎有一股奇異的能量,暫時將毒素全部壓制住,是以並不會有生命危險。”
“大長老,你能確定我父親中了什麼毒麼?”葉楓問道。
李遠航點了點頭,說道:“若是我的診斷沒錯的話,你父親中的毒叫做迷魂失心散。這種毒物,乃是殷商國內有名的煉毒宗門萬毒谷所配置。只是,萬毒谷已經有數十年不曾在殷商國露面,這毒藥又怎麼會流傳到外界。”
“煉毒宗門萬毒谷?”葉楓輕聲自語道。
說過這話後,他轉身進屋,守候在父親的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