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煜不情不願的走進內堂時,夏茂盛早已經坐到太師椅上喝完了一杯茶。表情似有不滿,若不是自己的獨子脫險多虧此人,憑他的身份是不屑與其見面的。
“見過夏爵爺。”李煜行了一個標準的90°躬身禮。這在當時是最大的禮節,除了對至親父母行的跪拜之禮外,對待國君也不過此禮而已。多世爲人的李煜當然能屈能伸。
看到這禮,夏茂盛緊繃的面容才露出一絲笑容。端詳了一會李煜,不算太高的個頭,黑黑,高高的,直立的短髮,棱角分明的面龐,看着很是英武。不由多些好感:“李煜呀”坐吧。
李煜看看周圍大堂兩旁兩排各四個紅木座椅,夏博文坐在右手第一個座位,緊挨着夏茂盛,最末是一個30餘歲的書生,白淨的面龐沒有絲毫表情。國字臉坐在左手第一個位子。其下方坐着一個紅臉膛的年輕人約莫20餘歲。一個白髯老者,一個微胖的笑呵呵的中年人。最末是一個魁梧的中年人一看就是武將。
夏博文向自己努努嘴,李煜會意坐到他的身旁,僕人遞上了一杯蓋碗茶。
“這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海捕文書已經通知了。不用再管他了。下面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常准尉死了,位子空缺出來了。這次事件能損失這麼小。李煜立了大功。張處長你念一下李煜的生平。”夏茂盛擡擡眼皮。
“李煜:男漢光49年生人。
**人。母:務農。父:縣衙當差升至捕頭。自幼孔武有力不好學習,讀書至**大學,因打架鬥毆大三退學。但不知爲何拿到學位。返鄉回縣衙當差,因武力非凡震懾當地黑幫,創下不小名頭。後因偏袒魯米那人與主官發生衝突,毆打主官被勸退,保留職位。後出現在格里木。訴被土匪打劫。賄賂當地主官獲得戶籍,現住洽爾格那北環城滄浪路119號,家徒四壁,曾當數件高檔衣物飾品於“單于典當。”目前在豐潤物流行當裝卸工。在洽爾格那生活約1年並無作奸犯科案底。現有公職9品下,都尉。
周圍人羣評價:
**:“小夥子很有正義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絕不含糊。”鄰居大媽。
“煜哥好帥,好強壯。對我們很好。”鄰居小妹。在座的人不禁莞爾,李煜老臉一紅。
“就是個莽撞小子,什麼也不懂,光有一腔熱血。”其父。
“雖然打了我,但是這小子是個人才。”其原主官。李煜不禁默然。衆人也多看了李煜一眼。
格里木,洽爾格那:
“是個挺懂人情世故的不錯的小夥子。”格桑。
“很夠意思。但是打架不夠狠。”劉全。
“對手下很好,我們挺你。”裝卸工六組。
“總是動手動腳的但是從來不敢直接上,有時候都認爲他是不是不舉。”聚芳齋女老闆。
哈哈哈,在坐的人鬨堂大笑,夏茂盛都不禁莞爾。極大沖淡了緊張的氣氛。
待大家平復過來,國字臉繼續說道:“目前情報組總結:背景清楚,外國間諜可能性爲零。培養指數爲8,失控指數爲6。
“好了,大家都說說。”韓茂盛舉起茶碗說了一聲。
“你爲什麼毆打主官?白髯老者開門見山。
“我們漢光人看上魯米那的一個小姑娘,半夜去人家家裡,被小姑娘哥哥揍了反而告人家。主官判賠款。”李煜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自己從箱子裡找到一份日記!是的日記。
“哦,那現在的想法呢?”
“可能主官也有苦衷。”李煜低下頭,想着主官的評價。鼻子有點酸酸的。這點演技對李煜來說只是小兒科。
“好,好。我同意。”白髯老者點點頭,捋了下鬍子說道。
紅臉膛漢子站起來,一伸手:“來,走兩招。要是像常三那樣的我可不同意。”
“好。”李煜隨紅臉膛走出門外。雖然沒有元力,但是李煜身體結實,戰鬥意識眼光還在,一般人可是看不上眼。
一拳飛速擊向李煜面門,快•準•狠。李煜臉色一變,這是高手呀。這明明是一虛招,但是不閃不避的結果就是以虛變實。而且這麼快多半下一實招也已啓動。
李煜雙手擡起,一封一架,果然沒架到。同時紅臉漢子身體隨着拳頭的偏移,一個側踢衝着李煜擡起的雙手踢了過來。
李煜根本沒時間反應,只有使勁將身體旋轉,好卸掉力量。梆的一聲巨響,李煜旋轉的飛了起來,情急之間雙手亂抓,扯住了一條褲腳。刺啦,噗,紅臉漢子被拉的兩腿一劈,放了一個標準的一字馬。褲子也被扯破了。
“蔡森,你輸了。”彪形大漢翁甕的說到。
蔡森的紅臉膛彷彿染了一層綠,齜牙咧嘴的說到“我認輸,不過是輸在褲子上。李煜。找天我們單練。”
“蔡哥。我其實是剛纔無意中亂抓才抓到你褲子的,真實武藝是不如蔡哥的。”李煜紅着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蔡森臉色好看了一點:“我說的就是咱們武官就是要穿胡服的嗎?你小子我看的順眼,我同意了。”
當兩人落座後,國字臉和笑眯眯的胖子對視一眼。“我們也沒意見。”
最後大家目光落到中年文士身上:“韓邪,常國平,你們不就讓我當紅臉嗎?我寇都今天覺得小兄弟不錯,無條件同意怎麼樣?”說完端着茶碗又恢復了默然的表情。
彪形大漢對着李煜說到:“我叫王奮濤,外號彪子,歡迎歡迎。”
李煜天然對彪子有好感,站起來和彪子握握手。
“那好,李煜你現在就是洽爾格那第五處武官都尉了,主管邢獄,主官是博文,先去財務支取5萬光買回你的東西。休息一週,再來市府報道交接,明白了嗎?”夏茂盛看着李煜。
李煜喜出望外的回答:“明白了,明白了,謝謝夏爵爺,謝謝各位上司,主官,哥哥,叔叔。”李煜站起來團團作揖。大家哈哈一笑,待夏茂盛退走後,紛紛上前恭喜。
李煜在府裡故意左繞右繞但是卻再沒有看到那抹倩影。而且魂玉再沒有一絲動靜,彷彿早晨使完了全部的力氣。他不由失望至極,腳步開始踉蹌,腦子也因爲太執着,太專注變得運作緩慢。僕人得知李煜升任都尉的消息,也不敢強行驅趕。只有眼巴巴的看着李煜,跟在他身後深怕他捅出什麼簍子。
“李煜,在找什麼?”夏博文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李煜面前。
李煜一看大喜過望,從來都沒覺得這個小眼睛胖子如此可愛,急慌慌的問道:“早晨有一個美女在湖心彈琴的,那個穿着白色衣服,梳一個馬尾,尖尖的臉,白白的,單眼皮。她在哪裡?她是我的妻子。我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的。你快告訴我!”
夏博文嘴張的彷彿能吞下一顆鵝蛋:“你個混蛋不是說我二姐吧?”
“小女自幼生活在家裡,尚待字閨中,莫要胡言亂語!!!”韓茂盛的聲音傳來,李煜回身一看,夏家一家人都出現在自己的身後。那個女孩已經換了一身淡黃色衣衫,站在一位端莊的中年婦女身後。
“我從不認識你。”溫婉的聲音飄了過來。
看着她那張熟悉的臉龐,沒有一絲波動的表情。李煜心逐漸下沉,彷彿時間一下停滯了,心臟開始越跳越慢,一陣眩暈,眼前發黑,耳朵彷彿聽不到了任何聲音,失落感伴着巨大的委屈直接導致李煜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怎麼走出韓園,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待回家的時候天已大黑。
一腳深一腳淺的走着,他的腦中浮現出昏黃的沙漠,炎熱的空氣,乾燥的沙粒。繼而是飛舞的蝴蝶,嬌豔欲滴的玫瑰花,再次變爲妖嬈的外族女人,然後又變成了面目兇惡的夜叉死死的盯着李煜……
外邊下起了雨,涼絲絲的感覺讓李煜的腦子逐漸清楚,幻想消失了。肚腸的哀鳴和飢餓感佔領了他的大腦,早晨到現在滴水未進了。李煜隨便找了家酒館要了二斤醬牛肉,三個炒菜,一隻燒雞。開始胡吃海塞。李煜彷彿新世紀的小資怨婦,深信美食可以沖淡失戀的痛苦!不久兩壺燒酒進肚,沒感覺什麼。“再來三壺好酒,老闆拿你這裡最好的酒出來。”
老闆擡頭看看李煜廉價的襯衫,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小夥子你來的時候就已經喝醉了!再喝可要醉倒的,還有這好酒可要70光的。”
李煜一怔,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樣,踉踉蹌蹌的步伐,何嘗不是喝醉了?“我那是被愛情的美酒灌醉了,需要真正的美酒解毒,快點啊!上酒!”李煜一激動不管不顧的軸勁又來了。不一會李煜風捲殘雲般吃完喝飽,頭暈眼花的走到櫃檯結賬。
“320光。”李煜連兜都掏了出來只有200光。
“老闆,明天我來還你,我住119號。”李煜紅着臉,不知是羞的還是醉的。
“還欠多少?我替她付。”一身淡黃色衣裙的夏雪不知何時出現。
李煜看看夏雪苦笑一下:“讓你看笑話了。”酒精的麻醉下李煜對夏雪的拘謹好了很多,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
夏雪走在前頭,一身衣裙隨風飄舞,窈窕的身材展露無遺。跟在夏雪身後,李煜像是被叫家長後歸來的孩子,忐忑,不安,害怕還有一絲的渴望和畏懼,無言的走了彷彿一個世紀,不斷地摸着冰涼的魂玉。
“這就是你家?”進到院裡,只見荒草足有半人高。進到屋內,滿屋只有一張牀,一套桌椅,到處是亂扔的衣服臭烘烘的。夏雪小鼻子皺了起來,煞是可愛,李煜再次看呆了。她拿掉鋪在椅子上的上衣,不客氣的坐了上去。“給我講講你的故事?”
李煜望着夏雪。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撲面而來,數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慢慢的說道:“我們是在學校裡認識的,一起上學,一起逃課,一起壓馬路,一起吃飯,一起沒白沒黑的複習考試,一會不見就會想念,每次都要聊天到熄燈之前,每次放假回家都會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快開學。最幸福的莫過於平靜的躺在她的腿上沉沉的睡去。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就是這個眼神。但是我要帶她去往大千時間的時候發現時間流速不同,而當時我們在的世界,人的壽命只有100年,我眼睜睜的看着她衰老,眼睜睜的看着,無論我搶什麼靈丹妙藥都不能阻止,而我的壽命要1萬年。要我怎麼度過這形單影隻的餘生?”李煜哽咽了。
“那你爲什麼不再找一個,或者好多個?你的初見不見得好過所有女人吧?”
李煜感覺就有點上頭,這個漢光的酒後勁極大,可能是因爲純糧食釀造的原因。據說到了西胡帝國(現在歐洲)一瓶極品漢光酒是可以換同等重量的黃金的。
“找過啊?”摸了摸還是冰涼的魂玉李煜彷彿放下心來,乘着酒意,就想吐露自己的心聲,說出自己的秘密。所以酒後總是出事……
“不過,一個男人可以喜歡很多女人,但是心裡只會在乎一個。”李煜理智氣壯的說到!
“荒謬,藉口,無恥的男人的藉口。那你找過幾個?”夏雪不悅的看着李煜。看得出她的目光已經把李煜打成豬頭!
李煜已經不太清楚了,早已忘了眼前的人是誰。:“5個。”
要是李煜清醒恐怕早已不敢多言了,夏雪精緻的面容已經扭曲。周身的金黃色元力已經聚集,彷彿瞬間就會把李煜拍成肉餅。
“嘿嘿,不過4個沒下手,就是看看啊,聊聊啊。”
“那就下手了一個?怎麼得手的?”夏雪的表情一鬆,突然想起聚芳齋老闆娘的評語不由一樂。元力散去。
“半推半就唄。”
“感覺好嗎?”
“不好。”
“爲什麼?沒有心動感覺?”
“不是。”夏雪表情再次猙獰。
“有種負罪感。要不是那個老混蛋韓師伯說輪迴幾世人家早已嫁娶多次就你個傻叉像個娘們一樣守身如玉,我也不會下手的。”李煜在醉的不醒人事時還在抗辯。
“那後來呢?”
“練功,練功,練個狗屁時光漂移,用畢生積蓄造了時光機,我和你說啊。”李煜彷彿打了雞血。說個不停。“時間也不是一直往前走的,在某種情況下是可以左右前後漂移的,開始的時候我控制不了去什麼時候,去哪個空間,就亂走。我去過一個世界。那裡的人是兩個頭的,八條腿。偶爾還會自己和自己打架。還有一個地方所有的人都是樹的奴隸,樹是有意識的但不會走,要人來抓動物吃,澆水,那些人還傻傻的照做,所以我就告訴他們,可以挑些沒意識的樹留着,有意識地樹不要靠近結果10年那些樹就餓死了,人成了主宰。結果回來後被白眉毛師傅一頓海罵,還罰了三年面壁。以後再也不敢改變大環境了。師傅說萬事均有天道,每一個關鍵時候的選擇就會拖動我們走向不同的世界。每一個時間階段內對應不同的我們,也可以說同一個時間內,在不同的小千世界內有不同的我們。每一個是真實的亦是虛幻的。每一種存在都是合理的。後來我好不容易找到回到當前世界的辦法,結果回去10多次。事情越搞越糟,你最後都會和我分手,要不就會死掉連一世同生都做不到……李煜說着眼淚流了出來,鐵打的漢子流眼淚。夏雪看着他也不禁有些動容,彷彿感同身受,眼眶也有些溼潤。
“有些事情是決定的!怎麼幹都會發生,沒人干擾的情況下,順勢而爲往往是最佳的結果。而我們這種胡亂攪亂時間的人是真正的害蟲,會把事情搞得更糟。天道也會懲罰我們。所以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每次穿越之後元力失去的時間越來越長,但是意識存在的越來越完整,我估計很快我就穿不了了。但是我的妻子還沒找到。能找到她,即使活到平行空間裡,度過一世也是滿意的,有時候活得長也是痛苦。有死亡的人生纔是完美……”響亮的呼嚕聲有節奏的響起,李煜徹底沒聲音了。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夏雪喃喃道。看着熟睡的李煜。她紅着眼睛一抹弧度出現在她的嘴角,輕輕的貼到李煜的身旁,感受着那熾熱的呼吸,默默地,兩行清淚從眼角慢慢的滑落。滴嗒,滴嗒的飄落在李煜的胸口,李煜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