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再說了,我們先到園子裡轉轉,過一會子再去找三少爺。”
顧箏被勺兒說得莫名的有些心煩意亂,心裡也因爲老是在樑敬賢的書房遇到蕭語柔而感到不舒服,那些奇怪、不由自主生出來的感覺讓顧箏很是煩心,一路上不但沒什麼心思賞花,還下意識的扯了幾片葉子發泄心中的不痛快。
且先不提顧箏如何,卻說蕭語柔那一日被顧箏打擊得很是不甘心,更是一心認爲顧箏不可能比樑家子嗣重要,因此從那以後她便增多了在樑敬賢面前露面的頻率,對樑敬賢的關懷更是無微不至———不是今兒親手做了樑敬賢喜歡吃的糕點送去書房;就是明兒體貼的做了夜宵給熬夜看書的樑敬賢送去。
除此之外,蕭語柔總是想盡辦法和樑敬賢偶遇,不是偶然在園子裡碰到樑敬賢,邀請樑敬賢一起賞花;就是一見樑敬賢在書房裡呆着,就找藉口到書房走動……
可惜無論蕭語柔如何費盡心思的打扮自己、創造和樑敬賢單獨相處的機會,樑敬賢都沒多看她一眼,待她也一直疏離客氣。
樑敬賢的態度本就讓蕭語柔有些沉不住氣,偏偏看不慣蕭語柔做派的勺兒、箸兒,經常故意在蕭語柔面前大聲交談,專挑些樑敬賢和顧箏之間發生的甜蜜事兒來說,不厭其煩的暗示蕭語柔樑敬賢有多麼的寵愛顧箏……
蕭語柔初始倒顯得還挺淡定的,從不打理勺兒二人,對她們二人說的話滿不在乎,也不會在她們面前失態。
但是慢慢的,蕭語柔聽多了樑敬賢有多寵愛顧箏,心裡難免會着急、煩躁,最後還是按捺不住,決定找機會向樑敬賢表白、把話說清楚———剛剛顧箏去書房時,正巧就是蕭語柔決心表白的時候。
只是蕭語柔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一直顧左言右的扯了一堆閒話,一直到顧箏逛了一圈園子折回書房,蕭語柔才正好下定決心開口,讓顧箏有機會把她的表白全都聽了去……
只見蕭語柔先是語氣委婉的拉着樑敬賢敘舊,試圖勾起他的回憶:“三表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發生的那些事嗎?”
樑敬賢連頭都沒擡,目光專注的奮筆疾書,語氣淡淡的:“不記得。”
蕭語柔卻是每一件都記得清清楚楚,更想希望能夠由她的回憶勾起樑敬賢對她的情意,只見她目光專注的看着樑敬賢棱角分明的五官,滿臉甜蜜的回憶起小時候和樑敬賢相處的每一個細節:“我記得我剛剛被接到府上時,只有五歲多一點……”
“那時我初來乍到,又害羞又靦腆,很是小家子氣,不善言語、不知道該如何與人相處,讓府上的姐姐妹妹們都很是輕視我,幾位表哥也總是愛欺負我,嘲笑我是鄉下來的土包子……”蕭語柔說着頓了頓,望着樑敬賢的目光多了幾分柔情和感激:“只有三表哥你沒有輕視我,真真正正的把我當成妹妹。”
樑敬賢身爲三房的嗣子,小時其實也過得很是壓抑,那時蕭語柔總是陪伴在他身邊,開導他、勸慰他。也正是因爲如此,樑敬賢才會對蕭語柔這個妹妹另眼相待……但再如何另眼相待,她在樑敬賢心裡也只是“妹妹”而已。
樑敬賢心裡始終對蕭語柔存着一分感激,因此她回憶過往的話終於讓樑敬賢停下筆,擡頭看了她一眼,嘆道:“你本就是我的妹妹,別胡思亂想了,只要你自己自信堅強,今後沒有人會再輕視你。”
樑敬賢的話讓蕭語柔瞬間溼了眸子,定定的凝望樑敬賢,自顧自的回憶道:“我記得我六歲時大表哥惡作劇的揪我的辮子、把我揪得大哭,那時你總是會耐心的安撫我,會讓你身邊的丫鬟替我把辮子重新梳好……”
“我八歲時,二表哥拿石頭丟我、罵我是野種,是你幫我還擊,逮住二表哥後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還讓他向我道歉。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別人因爲你纔不敢再隨意欺負我……”
“還有我十歲時,你誇獎了我做的第一首詩,說我比家裡其他姐妹有天賦,讓我好好的跟着先生學,將來當一個飽讀詩書的賢妻良母……”
“到了我十二歲那一年,我繡出第一架百福屏風,你又誇我,說我的針黹女紅已經遠遠比幾位姐妹出色,還笑着打趣我,說常常跟在你身後的小丫頭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說我可以開始替自己繡嫁妝了……”
過去的那些回憶讓蕭語柔心頭酸酸澀澀,讓她看着樑敬賢的目光突然變得炙熱深情:“三表哥,你知道當初我聽了你這些話後,心裡有高興嗎?我把它當成是你對我的承諾,當成是你隱晦的向我表明心意……”
“從那一日開始,我一直等着你光明正大的求娶我,一直到等我十四歲你十六歲,你爲了我的親事不惜忤逆長輩們、被長輩責罰———從那一刻起我便認定了你,認定這一輩子都要和你在一起,我開始一心一意的替自己繡嫁妝。”
“沒想到我一等就是兩年,且等到的卻是你要迎娶岑七娘的消息———你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有多痛嗎?我日日夜夜都吃不下、睡不着,時時刻刻都盼望着這只是一個謠言,可我盼來的卻是我被送去凌雲寺軟禁,你風風光光的迎娶岑七娘這樣的結果!”
樑敬賢是第一次聽蕭語柔說這些心裡話,這些話讓他倍感意外、下意識的想要解釋:“我不知道我讓你有了這麼深的誤會,我……”
不知不覺立在書房外做出偷聽舉動的顧箏,此刻也很想知道樑敬賢會如何迴應,可惜樑敬賢才只說了前半句話就被蕭語柔打斷,讓顧箏無法知道他對蕭語柔的態度究竟如何……
“不,表哥你先別說,先聽我把心裡話說完好嗎?”蕭語柔說完不等樑敬賢答應便繼續往下說,生怕樑敬賢會阻止她把心裡話說完:“我在凌雲寺的那段時日,無論是抄經書祈福、還是敲木魚唸經,無時無刻都不在埋怨你,怨你不守當年的約定,棄我於不顧……”
“但漸漸的我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想明白你我身份有別,爲了家族你即便再愛我也不可能娶我這樣的孤女,只能娶門當戶對的岑七娘。無數個抄寫經書的日夜讓我慢慢的明白了你的苦衷,明白你是在家族的壓力下不得已做出這樣的決定……”
蕭語柔說着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一臉認真的看着樑敬賢,故作大度的說道:“我不怪你了,真的,我不但原諒了你,甚至爲了不讓你爲難我還做出了一個決定———表哥,我可以不計較名分,我可以對岑七娘低頭服小,我甚至願意卑躬屈膝的做你的妾室,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受什麼委屈都願意!”
蕭語柔的這番話讓顧箏心裡一緊,握着團扇的手也下意識的緊縮———這一刻終於來了!蕭語柔終於願意爲了樑敬賢拋下身份,低頭當他的妾室。
這應該是樑敬賢夢寐以求的事吧?
先前他一直沒提及此事,大概是因爲蕭語柔一直都不願意爲妾,一直在和他鬧彆扭吧?
如今蕭語柔終於鬆口讓步了,樑敬賢是不是接下來就會來找她,和她開口提蕭語柔爲妾一事?
顧箏突然很緊張樑敬賢的回答,不自覺的把耳朵豎得高高的,想要聽清楚樑敬賢的回答……
而書房內的樑敬賢一聽說蕭語柔主動要當他的妾室頓覺頭大,不假思索的拒絕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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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語柔卻很是自以爲是,自信樑敬賢心裡一定愛着她:“表哥你不必多說了,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我相信你心裡一直都有我,否則當初你也不會爲了不讓我出嫁,做出忤逆長輩的舉動。”
就在對話進行到最爲關鍵的時候,顧箏聽得遠遠的傳來一真清晰的腳步聲,讓站在門外的她一個激靈、立時帶着勺兒避開———顧箏不想讓人知道她站在外面偷聽,只能匆匆忙忙的離開書房,以致於沒能聽到事情的下文,更是沒能聽到樑敬賢毫不留情的拒絕蕭語柔。
卻說樑敬賢聽蕭語柔說了這麼多心裡話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蕭語柔不但一直深愛着他,且還誤會他也同樣深愛着她,甚至他當年一句無心之語她也記得牢牢的,還一廂情願的把它當成是他對她的承諾!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樑敬賢再遲鈍也知道他必須和蕭語柔把話說清楚,以免誤會越來越深,最終耽誤了蕭語柔自己的幸福……
於是樑敬賢很快就冷靜、無情的揭穿事實,毫不留情的給蕭語柔下了一劑猛藥,希望她能立刻清醒過來:“這些年來你都自作多情了,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看待,在我心裡你和敬秀、敬嫺她們沒什麼兩樣,醒醒吧,別再執迷不悟了。”
樑敬賢的話讓蕭語柔連連搖頭,捂着耳朵掩耳盜鈴:“我不信!如果你心裡沒有我,你當初何苦爲了不讓我出嫁而忤逆長輩?!你騙我!”
樑敬面無表情的解釋道:“我當初那麼做是基於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情,是長輩們誤會了我的舉動,我自己從未說過護着你不讓長輩們將你草草嫁出去,是因爲我對你有男女之情,”爲了讓蕭語柔儘快清醒認清事實,樑敬賢只能繼續冷酷無情的打擊她:“我愛的是彎彎,以前是,以後也是。”
蕭語柔覺得自己比顧箏更早認識樑敬賢,樑敬賢不可能愛顧箏而不愛她:“不!你和她才相識多久?你不可能愛她!”
一提起顧箏,樑敬賢的眼底多了幾絲淡淡的柔情:“從我十二歲開始愛的人就是她,我一直在等她長大,而不是等你長大。”
樑敬賢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可蕭語柔卻搖着頭不肯接受事實,整個人像是魔怔了般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不,我不相信你愛的人是岑七娘!你只是一時被岑七娘那個女人迷惑,所以才無法看清楚自己的真心……”
蕭語柔說到最後終於說不下去,捂着臉跑了出去,跑到門邊時突然猛地停了下來,背對着樑敬賢說道:“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讓你看清楚自己的真心,你是愛我的……”說完蕭語柔便頭也不回的哭着跑了出去,不願意再聽樑敬賢說那些殘酷的事實,心裡也只相信自己認定的事實。
蕭語柔走後,樑敬賢在書房裡獨自一人坐了許久才接受這個有些荒謬的事實,接受後他卻突然感到十分憂桑———樑敬賢開始反省自己平日裡的言行舉止,認真的琢磨自己的一舉一動,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不善於表達情感,和容易做出讓人誤解的舉動來,否則早該領悟他一片真心的顧箏遲遲沒能領悟,不該領悟的蕭語柔卻頻頻會錯意,多年來一直以爲他喜歡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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