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太夫人聽了急忙出言相勸:“老妹妹你先消消氣兒,我一定讓這個臭小子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說完佯裝不悅的瞪了樑敬賢一眼:“你還不趕緊把話說清楚?要是把你祖母給氣壞了,我可不饒你!”
樑敬賢聞言一言不發的將當初寫下的契約書,以及和離書拿在手上,當衆把它們撕成碎片,撕完笑着上前給岑太夫人捶背:“祖母您誤會了,我和彎彎當初不過是鬧着玩的,就算我們當初是玩真的,如今我們也已經假戲真做了!您放心,我這輩子就認定彎彎一個媳婦兒!”
岑太夫人目不轉睛的看着樑敬賢:“此話當真?你可別尋些好話來糊弄我這個老婆子!”
“不敢、不敢,祖母您稍等片刻。”
樑敬賢說完向兩位太夫人告了個罪,快步奔出敬和堂,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折回來,恭恭敬敬的將一個錦盒奉到岑太夫人面前:“請兩位祖母過目,你們看了後便曉得我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岑太夫人打開錦盒後才發現裡頭放的竟是一塊元帕,那塊元帕讓顧箏臉一紅,頗感意外的偷偷瞄了樑敬賢一眼———沒想到當初他們雖然是因意外而圓了房,且那時候彼此還未表明心意,但樑敬賢卻細心的準備好一切,偷偷的替她保留了這塊證明她貞操的元帕。
元帕對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十分重要,甚至還會關係到這個女子的清白,且女子嫁入夫家圓過房後就一定要將元帕呈上,否則就不會被夫家所承認……雖然顧箏骨子裡不在意這些腐舊的規矩,但樑敬賢如此細心的替她着想,還是讓她十分感動,也讓她省去了不少麻煩。
果然岑太夫人見了元帕後面色微霽,鄭重其事的將錦盒交給樑太夫人後,一臉正色的問樑敬賢:“既然你們已有了夫妻之實,那和離一事自然不能再替,不過我還有一事須得問你———彎彎一直未能有孕,可是因你們一直沒有圓房的緣故?”
岑太夫人當衆問懷孕一事讓顧箏微微有些緊張,手心不覺的滲出一層細汗,樑敬賢似乎能夠感覺到她的緊張和不安,揹着長輩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掌心,面不改色的替顧箏尋了個藉口、替顧箏減輕壓力:“正是如此。”
果然,樑敬賢的話讓岑太夫人和樑太夫人齊齊鬆了一口氣,面色下意識的緩和了不少……
但岑太夫人難得遇到這麼一個教訓樑敬賢的機會,自然不會就這樣錯過,很快就目光犀利的盯着樑敬賢,希望他當着她和樑太夫人的面做出保證:“你得向我保證,保證一輩子對彎彎好,絕不會拿你們胡鬧一事欺負她,更不能傷她的心。”
樑敬賢自是連連點頭,保證會一生一世的對顧箏好,絕不會再提假夫妻一事。
岑太夫人這才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略微思忖了片刻索性豁出老臉插手樑家的家務事:“我對你還有個期望,我說是期望而不是要求,是因爲這件事我不能強人所難,得你自個兒做出決定。”
樑敬賢自問只要是爲了顧箏什麼事都能做到,因此面對岑太夫人那充滿期望的目光,他依舊能夠做到坦然對視:“祖母您請說。”
岑太夫人不想顧箏今後在樑家的日子過得太過艱難,斟詞酌句後儘量委婉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樑家子嗣單薄,但我還是希望你今後不要娶平妻,只從你和彎彎的孩子裡頭挑過繼的人選……家和萬事興,娶兩房夫人終歸不是好事。”
這是樑敬賢早就答應顧箏的事,對他來說自然沒有任何難度:“我答應您。”
樑敬賢的話讓樑太夫人有些不悅的咳嗽了一聲,引得岑太夫人側目相望,似笑非笑的說道:“老姐姐,孩子們的事就任由他們折騰去吧,我們都一把老骨頭了,就不要跟着瞎折騰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樑敬賢可不能在岑太夫人面前表現得太差,當下就接上話茬笑着勸樑太夫人:“祖母,這是我自己的事,我希望您能讓我自己做一回主,我早就答應過彎彎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會再娶妻納妾。”
樑太夫人本就十分看重樑敬賢這個孫子,加上有岑太夫人當說客,最終只能妥協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長大了,我管不了。”
樑太夫人的話讓岑太夫人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但一旁的顧箏卻不敢高興得太早———樑太夫人哪是會輕易妥協讓步的人?她定是誤以爲她懷不上孩子,是因爲之前他們一直沒有圓房,如今圓了房孩子很快就會有了,這才默許了樑敬賢所求之事。
顧箏相信若是今後她的肚子還是一直沒有消息,樑太夫人最後一定會有所動搖、改變主意,畢竟對樑太夫人來說樑家後繼有人纔是最重要的事!
但這些事顧箏都不能說出來,只能默默的藏在心裡,爲了不讓兩位太夫人起疑,她甚至還得主動將話題岔開:“祖母,您是怎麼知道我和子良假成親一事的?您是爲了這事才特意從桐州趕來刺州的吧?”
一說起這件事岑太夫人的臉上便多了幾分笑容:“這全仰仗你養了個忠心護主、見不得主子受委屈的好丫鬟……”
立在一旁的箸兒聽了連忙“撲通”一聲跪到顧箏面前,主動請罪道:“是奴婢多嘴把這件事告訴老夫人的,請三少奶奶責罰。”
顧箏見把事情捅開的人竟然是箸兒,一時只覺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事到如今箸兒自是不敢再有所隱瞞,一五一十的解釋道:“當年三少奶奶還在家裡當姑娘時……”
原來當年顧箏和樑敬賢在岑府定下約定時,那個門外一閃而過、無意中聽到他們對話的人就是箸兒。事後箸兒雖然一直對此事守口如瓶,但卻一直替顧箏覺得委屈,覺得這個約定吃虧受罪的只有顧箏一人。
因當初是樑敬賢主動提出這個約定的,所以箸兒一直替顧箏感到憤憤不平,尤其是蕭語柔出現後———箸兒覺得這明明都是樑敬賢的錯,是樑敬賢不和顧箏圓房、才害顧箏一直懷不上孩子,飽受樑府各方的壓力。
此外,顧箏身邊的幾個陪嫁丫鬟各司其職、互不干擾,箸兒恰好負責打理顧箏的陪嫁,替顧箏掌着箱籠、庫房等鑰匙,這讓她很少接觸顧箏貼身衣物,陰差陽錯的繼續誤會顧箏和樑敬賢一直沒有圓房———負責漿洗顧箏貼身衣物、牀單被褥的人是勺兒;而每每樑敬賢和顧箏恩愛後,負責收拾內室殘局的則是琉兒。
箸兒不曾收拾過殘局,自然也就一直不知道顧箏和樑敬賢其實已經圓過房了,一直誤會他們還是假夫妻,依舊替顧箏感到憤憤不平。
後來樑府裡有了更多的流言蜚語,甚至還有人把顧箏克親和不孕聯繫在一起,這讓箸兒再也忍不住不下去,決心偷偷的回去求助岑太夫人……
於是箸兒便悄悄的偷了顧箏藏得很隱蔽的契約書、和離書,尋了藉口回到岑家、把這件事告訴岑太夫人,還說樑敬賢心裡只有蕭語柔,纔會一直不願意碰顧箏、提前寫下和離書來羞辱顧箏!
岑太夫人聽了後自然大怒,當下便拿着契約書和和離書去找樑太夫人,樑太夫人看了契約書後這才明白顧箏一直沒有替他們家開枝散葉的真相,覺得十分理虧、愧對岑太夫人,畢竟一對男女假意成親,吃虧的終歸是女方。
不過兩位老太太其實早就看出樑敬賢和顧箏彼此有情,她們不想這對小夫妻分開,所以纔會聯手演了一場戲,逼樑敬賢表態、拿出真心來,幫他們把這件事了結,能讓他們將來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箸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說出來後,假成親這個風波纔算是徹底平息,岑太夫人告辭離去後,樑太夫人立刻嚴令所有知情人不得將此事透露出去,後又把樑家衆人聚在在一塊兒,親自發話讓幾個兒媳婦都消停下來,別急着給樑敬賢物色平妻。
幾位夫人不敢忤逆樑太夫人的意思,只能暫時消停。而蕭語柔得知顧箏和樑敬賢竟已從假夫妻變成真夫妻後倍受打擊、滿心不甘……
事情落幕後顧箏和樑敬賢私底下琢磨了一番,猜出趙弘越一定是從箸兒口中得知他們的秘密,但顧箏相信箸兒不會出賣她,只把箸兒找來隨口問了幾句話:“箸兒,你發現我和三少爺假成親後,可有同人提起過?”
箸兒連連搖頭,一臉肯定的答道:“沒有,事關重大,奴婢怎敢胡亂同人說?奴婢最多是獨自一人時曾嘟囔過幾句,替三少奶奶您鳴不平。”
箸兒這話給了顧箏答案,讓她很快就猜出一定有人暗中盯着她的貼身丫鬟,纔會連箸兒偶爾獨自嘀咕的話都被偷聽去。
樑敬賢得知後十分不爽,更身邊你容忍自己和顧箏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督下,開始盤查樑府上上下下的下人,雷厲風行的將一切可疑之人趕走,只留下一些知根知底的家生子……紅葉儘管僞裝得再好、平時再低調也未能倖免,一併被趕出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