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箏怕顧麗娘知道後覺得噁心,十分及時的解釋道:“娘您別怕,這裡頭的水還是乾淨的,我還沒洗過筆……您喝了應該不會有事,最多也就是鬧鬧肚子。”
幸好顧麗娘一向大大咧咧、對這些事不甚在意,因此她一聽說不會有什麼大事,馬上就不以爲然的說道:“吃不死人就行!你們幾個小丫頭笑什麼笑?我瞧着這筆洗看着比杯子還好看哩,用它來喝茶也沒什麼不好的!”
顧麗娘說完便不再理會岑三娘她們,而是小心翼翼的捧起顧箏寫的那幾個大字,裝模作樣、正兒八經的看了起來,而且還看得津津有味……
顧箏其實是不想在岑三娘她們幾個面前拆顧麗孃的臺的,可她一見顧麗娘煞有介事看她寫的那幾個字、嘴裡就忍不住的蹦了句話出來:“娘,這上面寫的字您……認得?”
顧麗娘一臉淡定的答道:“不認得。”
顧箏聽了滿頭黑線,問道:“那您在看什麼?”
“我看看也不行嗎?”顧麗娘大聲的回了句,隨後十分自豪的接着往下說道:“我雖然不識得這幾個字,但我卻能看出它們寫得十分漂亮!”
顧箏聞言默默的看了顧麗娘一眼,替她把紙轉了個方向後,輕描淡寫的說道:“哦,我只是想告訴您———您把紙拿反了。”
岑元娘見顧麗娘把紙拿反了卻還看得津津有味,頓時想笑又不敢笑,不過她是覺得顧麗娘性情樸實有趣纔想笑的、並不是想嘲笑顧麗娘,不像岑三娘幾人從頭到尾笑聲裡都透着鄙夷和諷刺。
岑元娘也不想顧麗娘再被岑三娘幾個嘲笑,於是她便慢慢的走到顧麗娘身邊、笑着把話題岔開:“姑母怎會突然想着到學堂轉悠?可是想來瞧瞧顧妹妹第一天上學上得怎樣?”
顧麗娘一聽這話、馬上如小雞啄米般的連連點頭:“對對對!囡囡她這是頭一次上學,我放心不下所以便專程讓箸兒領我過來看看!大姑娘你是大姐姐,可得多幫着你妹妹纔是,別叫她讓人欺負了去!”
岑元娘知道自己的親事顧麗娘出了不少力,加之她從不帶成見待人,因此對顧麗娘也有幾分別人沒有的尊重,一聽顧麗娘這話、馬上真心實意的出言保證道:“姑母您放心,能幫得上的我一定會幫……再說了,顧妹妹自個兒本身可聰明瞭,林先生剛剛還誇了她幾句呢!”
顧麗娘一聽這話頓時滿臉歡喜:“真的?囡囡,先生誇你了?”
因爲把《百家姓》第一頁的姓氏認齊了而被林先生誇獎,顧箏覺得這不是件值得驕傲和炫耀的事,可偏偏顧麗娘卻欣喜若狂、一副她中了狀元的模樣……
顧箏自詡活了兩世、臉皮已修煉的比別人要厚些,但面對顧麗娘那誇大了數倍的誇讚,顧箏還是果斷的選擇把顧麗娘連拖帶拽的請出梧桐苑,以林先生馬上就要回來接着授課爲由,好說歹說的把顧麗娘給勸走了———顧麗娘再不走,顧箏估計她見了林先生後一定會衝過去抱大腿、要簽名!
卻說岑元娘在幾位姑娘裡頭的年紀最長,加上她已經定了親,太夫人便準她不必再上學,可自行安排時間,或繡繡嫁妝或跟着羅夫人學如何管家。
不過岑元娘因先前已學過管家,加之平時沒事就做針線活、因此嫁妝已經繡得差不多了,於是她反倒閒得每天都會按時和姑娘們一起上學。
不過雖然岑元娘自個兒已不再讀書了,但她卻記掛着應了顧麗孃的事,日日都悄悄的幫着顧箏開小竈,在林先生忙着給其他幾位姑娘講解《女誡》、《女訓》的時候,悄悄的教顧箏識字、寫字,主動提出會盡力幫顧箏跟上大家的進度,至少不要讓顧箏落後太多。
岑元娘因感激顧麗娘在親事上對她的幫助,對顧箏倒真是另眼相待、真心實意的幫顧箏適應岑府的生活,把自己的種種經驗教授給顧箏,希望能儘快縮小顧箏和府裡其他幾位姑娘之間的差距。
因此除了在讀書識字上給顧箏開小竈外,到了下午跟着女先生和繡娘學習針黹女紅、琴棋書畫的時候,岑元娘依舊十分耐心的給顧箏開小竈,尤其是在繡花這一項上、岑元娘十分有耐心的從頭教導顧箏,讓在繡花上無法像讀書那樣偷懶取巧的顧箏十分感動!
…………
這一日是先生沐休的日子,讓顧箏得以痛痛快快的睡個懶覺,不料顧箏還沒昏天暗地的睡個夠、岑元娘就牽着一個小男孩過來督促顧箏用功,一副絕不允許顧箏偷懶的模樣……
岑元娘進了裡屋見顧箏還在睡懶覺,一邊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邊起了捉弄顧箏的心思,於是她便蹲下身笑着對幼弟岑七郎說道:“小七,去,撲到你顧姐姐身上把她叫醒!我們小七都沒有賴牀,當姐姐的哪能賴牀不起?去羞羞你顧姐姐,說她是大懶豬!”
岑七郎這個小豆丁今年才兩歲多,剛剛學會搖搖擺擺的走路,說話也只能斷斷續續的說簡單的幾個字,不過他雖然不知道岑元娘讓他做什麼,但他卻很喜歡和顧箏這個姐姐玩。
因此岑元娘一示意他去把顧箏叫起來、他馬上就屁顛屁顛的朝顧箏奔去,到了牀前十分麻溜的爬上腳踏,踮起腳尖、抓着帳子歪歪斜斜的掛在牀邊,掛穩了才伸手去揪顧箏的頭髮、抓顧箏的臉。
岑七郎抓了半天見顧箏還是不醒,於是很快就把小魔爪伸到被窩裡去冰顧箏……冰了幾個地方後總算是把顧箏給弄醒了。
顧箏一睜眼看到岑七郎那張胖嘟嘟的小臉,就知道岑元娘準時來給她開小竈了,當下便無比鬱悶的暗自嘀咕岑元娘這個大姐姐比先生還盡職……
嘀咕了幾句後顧箏見這牀已是賴不下去了,只能認命的伸了個懶腰,一邊握住岑七郎那四處搗亂的胖手、不讓他再使壞,一邊睡眼惺忪的嬌嗔了句:“大姐姐,今兒難得先生們沐休我得以睡個懶覺,你怎地就不能晚點再來呢?還派小七出馬生生的擾了我的好夢!哼,大姐姐壞透了!”
顧箏嬌嗔完改而齜牙咧嘴、故作恐怖狀的嚇唬岑七郎:“還有你這個小蘿蔔頭,竟敢和大姐姐一起欺負我!回頭看我不收拾你!”
顧箏說着便伸手去撓岑七郎的癢癢,把岑七郎撓得“咯咯”直笑並順勢滾到了顧箏的牀上,讓一旁的岑元娘見了無奈的連連搖頭,一面挨着牀榻坐下,一面伸手颳了顧箏的鼻樑一下:“你個小懶貓!我已經比平時晚來半個時辰了,你還沒睡夠啊?”
岑元娘和顧箏已經相處了個把月了,彼此之間因性情十分相投、關係逐漸比旁人要親密幾分。因此岑元娘一坐到牀沿、顧箏便撒着嬌靠了過來,委委屈屈的答道:“還沒呢!我的好姐姐,你能不能準我再睡一個時辰?就睡一個時辰好不好?”
“不行!二妹妹她們都已經開始讀《烈女傳》、臨名家書帖了,你還在讀《三字經》、描先生寫的字,你不着急我還替你着急呢!還有,二妹妹她們都能根據花樣子像模像樣的把東西繡出來了,你還只會繡片四不像的葉子……”
顧箏一見岑元娘似乎打算滔滔不絕的數落下去,馬上果斷的掀開被子下了牀:“好好好,大姐姐你別再數落我了,我這就起來用功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