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賈瑚定了情,徒宥昊這些天的心情,好的只差沒飛到天上去了,渾身輕飄飄的,看見誰都是笑容滿面的樣子,眼角眉梢的喜色,便是瞎子都能感受的出來。
見慣了他平日冷面冷心樣子的下屬,好險沒被他嚇得半死。背後直猜測這賢王殿下到底是遇到了什麼好事,竟能高興成這樣?!
徒宥昊約好了賈瑚,等到下衙,一塊兒吃晚飯——現在,他只恨不能跟賈瑚時時刻刻黏在一起纔好,那真是費盡苦心,抓住每一個機會跟賈瑚相見,誰知下午,他就給接到了太子邀他喝酒的邀請,遲疑一下,他到底是答應了。一下午猜度着太子的用意,臉色慢慢陰了下來。
是了,關於唐賓的那封奏報,出現的太巧了,就這麼讓他看到了戶部的任命書。想想,唐賓那裡到底有他岳父留下的人脈,要是職位確認了,怎麼會一點消息都不知道?除非,根本沒這回事。
他,這是掉進陷阱裡了去了!
可惡!太大意了。事關賈瑚,他就失去了平日的機警——真該死!
到得晚間,徒宥昊收拾停當,就去了太子那裡。
太子很客氣,特意給他置辦了一桌酒席,徒宥昊進去的時候,對面水榭戲臺上面還有戲班子咿咿呀呀正唱着,細一看,演得卻是梁祝。也沒下人伺候,大大一個看臺,就他和徒宥昊,看見他來,還笑眯眯地招呼:“老四來了,快、快來坐。”
此時,徒宥昊已經很確定,這是來者不善了。
從善如流坐下,徒宥昊也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太子有什麼招數,他接着就是。
太子開始也不提多的,就跟他喝酒:“這可是下頭給敬上來的二十年陳釀,你嚐嚐,味道很不錯。”
徒宥昊喝了一杯,直說好:“不愧是太子喜愛的,確實很不錯。”
太子聽了直笑:“你說好就好,喜歡就多喝點。”
戲臺上正唱着的是化蝶那一處,花旦甩着水袖,墳前哭訴那一幕,叫人聽着心都碎了。
太子看着,就笑看了自己的弟弟,指着那臺上,搖頭嘆道:“這世間,最難說的,便是這情愛兩字,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你說說,這愛情啊,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徒宥昊扯扯嘴角,臉色很是不好。
太子看着,臉上的笑容就更加深了,拉着他道:“都說這世間,最難得就是一片真心……哥哥我是沒這福氣,弟弟啊,你要是有那真心之人,可千萬別錯過了。”
徒宥昊扯着嘴角,只做着糊塗:“大哥說的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明白?”
太子眼中寒光閃過,拍着徒宥昊的肩膀:“我說老四,哥哥我都跟你推心置腹了,你還跟我裝傻?你跟那賈家的賈子方,你們兩個,恩?你我兄弟,有什麼話不能說的,現在還跟我裝傻?你當大哥我是那愛嚼舌根子的呀?你說你……”搖着頭,嘖嘖不停。
徒宥昊倏然站了起來:“大哥,話可不能亂說,你的意思,是我對賈子方有那心思?你知道的,我們年輕時候是做過荒唐事,可那都是過去的了——這都是誰在您跟前嚼的舌根子,胡說八道!”
太子瞧着他那激動的樣子,反而越發堅信了心中的猜疑,笑道:“好好好,就當是大哥我誤會你了好不好?你先別激動,先坐、先坐!”
徒宥昊坐下來了,他才又笑笑:“不過這事呢,也實在麻煩,你也知道的,皇家向來忌諱這事,你說要真有人存心造謠,那既然能傳到我耳朵裡,肯定也能傳開去,我琢磨着,爲了你好,你們兩個,還是不要一處呆着了,這不,賈瑚這次也立功了,他又是探花郎出身,剛好,蘇州那邊,空出個缺來,要不,我給活動活動,讓他過去?”
徒宥昊倏然就變了臉色,雙手緊緊一握,雖然很快又放開了去,還是叫太子給抓住了。太子便有種穩坐釣魚臺的感覺,笑着看着徒宥昊,等着他說話。
徒宥昊到底沒在他這樣的眼神裡撐過去,敗下陣來,低着頭,好一會兒了才道:“大哥,你別誤會他,都是我這做弟弟的糊塗,不關他的事……”
太子一聽,元春說的,竟都是真的,手下調查的也是真的,老四居然,還真這麼糊!哪怕這些天,調查的下人已經告訴了他端倪,他心中也有猜度,可這一刻,聽到徒宥昊間接的承認,他止不住還是震驚了!
老四,真的對一個男人動了真心!太子瞬間狂喜起來!只要老四有了弱點,還怕他不聽自己的?!
心底怎麼高興,太子臉上卻變了顏色,怒道:“老四啊老四,我聽着還當人胡說的,你居然真這麼荒唐!”
徒宥昊低着頭不說話,太子站起身,來回走動,數落着他:“你說說你啊,外面那麼多花樣女子,你怎麼偏就喜歡上了男人?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傳出去好聽啊?你怎麼就能這麼糊塗呢!”
徒宥昊一聲不吭,由着他教訓,只哀求:“大哥,都是我的錯,不關的事,他也是不願意的,不然,不會躲去邊關那麼多年……你要生氣要罰,只管對我,別對他。”
還這麼一副癡心種子。太子已經是出離的興奮了。這個老四,向來滑不留手的,就沒什麼能製得住他,沒想到啊沒想到,今兒叫他給逮到這麼大一個破綻。
老二現在擺明了很器重老四,要是老四偷偷轉了自己這邊,那就等於在老二那邊埋下了顆大釘子,那自己一直計劃的那件事,指不定,就能成功了……
太子心頭一跳,卻更是怒罵道:“什麼?賈子方還敢拒絕你?他一個臣屬,能得你青眼,那是幾輩子修來的,他還敢躲?”又罵徒宥昊沒出息,”你都動心了,還沒搞定人家,你出不出息!”
徒宥昊羞愧難言。
太子又給說了一通,這才長長一聲嘆:“老四啊,你我兄弟,你又動了真心,我呢,自然也是想要幫着你的,可是你看啊,這事,真非同小可,這萬一,要是傳到父皇耳朵裡,那賈子方可就……”
徒宥昊着了急,跳起來苦求太子:“大哥,殿下,您幫幫我,幫幫我,幫我遮掩一下,這件事,可絕對不能叫父皇知道啊!”又賭咒發誓,“您但凡幫我這忙,日後有甚差遣,我定義不容辭!”
太子要的就是這話,拍着他的肩膀:“瞧你說的,你我兄弟,還用得着這些客套?!”拉着他就是大笑起來。
徒宥昊站在一邊,笑得比哭得還要難看……
元春跪着給皇后太子請安,皇后笑眯眯地讓人扶起她:“快起來,快起來,好孩子,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快不用這麼大禮。”
元春一聽就知道說的什麼,心頭狂跳一陣,臉上努力做出平靜的樣子,給皇后太子又磕了個頭:“都是奴婢該做的,當不得娘娘和殿下誇讚。”
皇后愛得跟什麼似得:“真是個懂事的孩子,來,到我跟前來說話。”叫了人到身邊矮凳上坐下,皇后細細打量着元春:“恩,真是個好樣貌,好個漂亮的丫頭,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呢,我宮裡,還有這麼個好苗子?”
元春低着頭,羞澀難當,激動地手攥緊了衣裳。
皇后瞧着,跟太子對了個眼神,回過頭來又道:“好樣貌也得好好打扮,怎麼你這孩子穿的這麼素淨。”脫下手上的白玉鐲子就往元春手上套,“恩,帶在你手上,好看。”
元春低頭看那桌子,玉體通潤,瑩白無暇,是極品羊脂白玉,睫毛快速眨動幾下,強忍着興奮抿緊了嘴脣。
太子在旁邊也悠悠說道:“是挺好看的。”這下,元春的脖子都紅了。
私下裡,太子跟皇后提過,他有意要納元春爲庶妃,理由也簡單,賈瑚跟元春,可是親近堂兄妹,要是元春跟了他,在外人眼裡,賈家就綁在他這條船上了。他倒了,哼,按着老二的性子,怕是要對他的追隨者趕盡殺絕的,到時候,賈家少不得全族受累,他就不信了,老四能忍心看着賈瑚受苦?!
皇后有些遲疑:“老四真對那賈瑚那麼上心?這情愛之事,能維持多久?他不是裝着騙人的吧?”
太子斬釘截鐵:“不可能,我給查過了,你道怎麼的,我們這老四,還真是個癡情種子,六年前就對人念念不忘了,你說說,這都這麼多年沒見了,還惦記着呢,那能是一般的感情?”又冷笑,“便是後面再變化也無所謂,到時候,我也用不着他了!”
皇后一想這理,倒也是,若是他們的計劃成功,哪還用擔心老四的事?
想起自己被圈禁了的小兒子三皇子徒宥昭,皇后咬咬牙:“老大,皇上身體越來越不好,卻對淑貴妃那賤人越來越看重,連帶老二也是越來越受器重……這事不能再拖了,你父親,那偏心是偏的沒邊了,要真叫他給改了主意,發作你撤了你太子的頭銜,以後我們再要做事,可就不妙了。”
太子沉着臉:“母親您放心,兒子我不糊塗。事到臨頭,沒有退縮的道理。您生養兒子一場,兒子絕不會叫您林臨了了,叫淑貴妃那賤人壓在您頭上!”
“便是爲了弟弟,我也一定,一定要坐上那位置!”太子眼中戾氣閃過,滿滿的,都是駭人的野心……
晚上,有黑衣人偷偷潛進了賢王府,徒宥昊坐在上首,靜靜看着地上之人:“都安排好了?”
地上之人點頭道:“回主子話,一切,盡在您預料之中。太子果然受不得攛掇,已經對二殿下起了殺心……動手之日,就在月底二皇子嫡三子週歲宴!”
徒宥昃三子週歲,親近之人定然全都赴宴,平日倒是沒看出來,太子還有這心狠手辣的時候……
“知道了,你也去準備準備吧,我們的計劃,也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