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賈母來說,最近這段日子,簡直就跟噩夢一樣,她一輩子都沒受過的擔驚受怕,這短短的時日裡,全都嚐了個遍。
先是唯一的愛女出事,然後牽扯上了最心疼地小兒子,她不得不眼睜睜看着小兒子遠走她身邊,還沒從愁緒裡回過神來,馬上京裡就出現了叛亂,一連串的恐慌害怕,險些沒了個孫子,好不容易一切塵埃落定了,皇上卻突然抄了榮國府,雖說沒把所有人下獄扣押,可錦衣府的人卻着着實實將榮國府上下搜了個遍。賈母是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什麼,可就看人家不拿金銀珠寶,只把那些書冊信件重重盤查就知道,事情肯定不象表面那麼簡單,不定賈代善做了什麼。
賈母被錦衣府的人扣在偏院裡,吃着冷餑餑喝着粗茶水的時候,直恨不得賈代善就在她面前,她好指着他好好痛罵一頓,她是真不甘心,自己怎麼對不住她了,一輩子爲他生兒育女,奉養老人,他出徵她在家裡守着,公婆去世她守孝,把兒女撫養成人,她怎麼也是賈家的功臣吧?可他都是怎麼對她的?把女兒嫁給了個孤寡一身破落戶獨子,把她最疼愛的小兒子趕去了祖宅,這會兒,居然還給家裡招來了那麼大的禍事!
這可是抄家啊!
賈母在偏院裡,越是擔驚受怕,就越恨賈代善,她艱難地嚥着那粗糙無味的餑餑,一口一口就着腦子裡賈代善的罪狀狠狠得咬着,心底發狠,要是平安度過這一劫,看她怎麼跟賈代善鬧。
真真是昏了頭了,也不知道做的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居然把皇上震怒到要抄家的地步。他還有沒有把家裡人放在心上了?!
可賈母怎麼也沒想到,在偏院裡好容易熬了七八天,錦衣府的人客客氣氣放她們出來,她還沒來得及跟賈代善算賬,賈代善、榮國府的頂樑柱,就突然地倒了下來。
大兒子慌亂地讓人請太醫叮囑下人各司其職不準亂,大兒媳撐着病體過來問候,小兒媳臉色慘白手足無措,府裡直亂成了一團,哪還見得往日的半點安寧。可不管噪雜聲如何喧囂,賈母都彷彿置身於外,完全沒有真實感。眼前的一切,彷彿是一場荒謬可笑的戲碼,開着不合時宜的玩笑,叫人又厭惡又痛恨。
賈赦焦頭爛額地囑咐了大管家這段時間一定要看緊門戶不準下人隨意進出招惹是非,安排了護院按時巡視宅院,不準出現任何渾水摸魚的事,又狠狠放下話來,要有下人趕在這檔口鬧事,一律重打四十板子,沒死的再全家賣到山裡礦裡去,把下人嚇得兩股戰戰,這才稍稍滿意了,一口氣悶幹了一盞茶,氣哼哼罵着下人:“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太醫還沒來?我吩咐你們去請王太醫,這都多久了,怎麼人還沒來?這會兒了,你們還敢偷懶,還要不要命了!”
下人苦着臉:“大爺,已經去了三四撥人了,太醫就來了。”
賈赦又罵了一通,催促着讓下人趕緊把太醫請來,迴轉到內室才發現賈母神色不對,那模樣,好似魔怔了一般,整個人都定定的,兩眼都直了,登時慌了,忙喊道:“太太,您這是怎麼了?您可別嚇兒子。”
張氏這段日子操心太過,生了病卻有沒有修養好,傷了底子,這會兒歪在椅子上,嘴脣蒼白一片,臉色也是蠟黃的,懨懨的沒有力氣,聽得賈赦驚叫,這纔看了賈母,果然那木怔怔的樣子不似往常,彷彿整個精氣神兒都沒了一樣,哪還有平日那裝模作樣的勁頭兒,想是打擊的厲害了。
張氏將心比心,要是她聽說賈赦出了事,大抵也該是這樣。心裡頗有些歡喜,礙着賈赦在,卻不好流露出來,只能強打起精神走近了關心道:“太太,您先莫擔心,老爺不一定有事的,您可得保重身子。”
王氏先頭只光顧着擔心賈代善走了自己這房可怎麼辦,賈政怎麼辦,一時倒沒注意賈母的異常,這會兒不由得越發慌了神,這賈代善病來如山倒,還不知道會怎麼樣,賈母要在出事,她們二房,可真就要倒大黴了,卻是真心實意地拉了賈母的手,悲慼道:“太太,您可別嚇我們,老爺這一病倒,你就是我們的主心骨,您這樣,可叫我們怎麼辦?叫老爺怎麼辦?”
你一句我一句的,賈母空洞沒有焦距的眼神裡終於帶上了清明,腦子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眼淚就不可以指定地流了下來,好半天,才拍着椅子扶手,大聲哭嚎起來:“老爺,老爺……”來來回回,只這麼兩個字,卻是撕心裂肺,痛入骨髓,哀慼難當。
賈赦當即也是淚流滿面,跪在賈母面前蠟燭她的右手,哭道:“太太可千萬保重身子,老爺這會兒已經不省人事了,兒子再不能經受更多了,您就當爲了兒子,千萬可要保重身子啊。”
賈母卻哪裡聽得進去?直哭得喘不上氣來,驀然站起身,坐到了賈代善牀邊上就拍打起昏迷的人來,一邊拉拽一邊打,口裡不住喊着:“賈代善,你敢就這樣昏過去,你給家裡惹了多大麻煩,害我受了多少驚嚇,你倒好,一睡就想把這一切揭過去?快給我起來,快給我起來!”那衝動,倒不似上了年紀的貴婦人,而是個受了大委屈的小姑娘一般。
賈赦張氏王氏都被嚇了一跳,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賈赦眼眶真真發紅,鼻頭酸澀,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只能在旁邊小心翼翼拉住賈母,讓她不要太激動:“太太,母親,父親這會兒病成這樣,可千萬不能動,您快別這樣,小心傷心壞了身子。”往日賈母跟賈代善置了多少氣,有多不滿意,說了賈代善多少不是,在賈母如今這番近乎癲狂一般的表現下,全都被賈赦扔到了九霄雲外,他心頭哀慟得想到賈母與賈代善幾十年的夫妻情誼,想着賈母中年喪偶該有多痛苦,只恨不能替賈母受了這痛苦纔好。“母親,您冷靜冷靜,小心自己的身體啊。”
賈母彷彿是溺水之人遇到浮木,猛然抓住了賈赦,倉皇問道:“老大,你爹不會有事吧?不會有事吧?”
賈赦心頭苦楚,眼淚差點又掉落下來,對着賈母期盼的眼神,忙又忍了下來,重重點頭道:“當然,這是當然的,父親怎麼會有事,他吉人天相,必定平安無事的!”
可不論張氏還是王氏,稍稍有點眼色的,誰看不出來賈代善臉上蒙着一層黑色,胸口起伏的力度也小,那臉色,分明已是回天乏術了。
賈母似乎被賈赦說服了,喃喃道:“是啊,你爹這輩子,刀山火海,哪裡沒去過?當年戰場那麼兇險的地方,他多少次都闖過來了,還怕如今這小小的病症。定會吉人天相,平安無事的。”
賈赦不敢刺激她,只順着她的話說:“可不是,父親那是什麼人,戰場上廝殺平安歸來的人,身子骨一向健朗,定會安然無恙的。”就好像剛纔李大夫哀嘆着讓開始準備後事的話從沒有聽過一般。
賈母在賈赦的攙扶下在椅子上覆又坐下來,她雖看着平靜了許多,卻一直抓着賈赦不放手,絮絮叨叨道:“你啊,年紀小,不知道你爹的本事。你爹年輕的時候,就是有名的文武雙全,騎馬射箭,兵法陣列,就沒有他不會的,年輕輕就跟着你祖父上了戰場,那可不是在後面呆着,真真切切從小兵起來的,當前鋒,殺在最前頭,一步步,從小兵到隊長,再到校尉,再到千夫長……都是他一刀一刀殺出來的,這本事,你跟你弟弟,連你爹的一成都沒有。”
賈赦羞愧地低下頭:“是兒子沒用,叫母親失望了。”
賈母卻像沒聽到一般,只自顧自說道:“我進門好幾年,你爹幾乎全在戰場上,在家的日子還沒半年,我這心裡揪得慌啊,就擔心你爹在戰場有個三長兩短。我那時就盼着盼着,要能趕緊有個兒子就好了,也是給賈家留個香火。到時候你爹出事了,我也有臉面跟着他一起到地下,不用怕他責罵我。這麼盼啊盼啊,終於老大你來了,我這心啊,就放下來了,可算是我對賈家有個交代了。”
賈赦哽咽着叫道:“母親……”
賈母默默掉着眼淚:“後來終於戰事消停,你爹可以長在家中不上戰場了,我多歡喜啊,又有了老二,敏兒,我就想啊,我這輩子,到這時候,可真真是值了。這樣夫婿在身邊,膝下兒女雙全,我啊,肯定是修了好幾輩子的福分,纔能有今生這樣的好日子呢。這幾十年,我就在佛祖面前祈求,再不求旁的了,只消叫你們都平平安安,我的兒女都在身邊,等我死的時候,兒女守着我,我就下輩子當牛做馬,我也認了!”
賈赦泣不成聲。
賈母猛然神色一變,兩眼直勾勾的望着賈赦,喝問道:“老大,你實話跟我說,你父親到底怎麼樣了?”賈赦咽咽口水,正要說話,賈母卻搶先道,“別拿那些花來糊弄我,我知道你先頭叫了李大夫已經看過診了,我不要聽那些虛的,我要知道,老爺如今情況,到底怎麼樣了!你要敢在這事上騙我,你就不是我兒子!”
如此這般聲色俱厲,賈赦便是再擔心賈母受不住,也只能低下了頭,哀聲道:“母親,您可千萬要保重了身子!”
什麼也不用多說了,賈母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落下,雙手鬆開又握緊,惹得賈赦一聲聲擔心地叫着母親。半響,賈母方睜開了雙眼,好似她所有的情緒都在剛纔的發泄中使用殆盡了,死氣沉沉道:“老大,如今,你就是你爹身邊唯一陪着他走過最後一段路的兒子了,你爹要……要……”到底是沒忍住,賈母驀地撇過頭,清了清嗓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回過頭,接着說道,“你爹要真沒熬過去,你就是他身邊唯一的兒子,他要有什麼心願,你得順着,他想要什麼,你就是給我進宮去求,也給我求來。他的、他的後事……”
“母親!”賈赦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道,“母親放心,兒子定竭盡全力,必不會讓您失望!”
賈母便道:“你去林家,趕緊讓你妹妹也回來,你爹他,定是想看看女兒的。他這輩子,子嗣不豐,就你們幾個孩子,也是我,誤了他。”
賈赦低聲說着:“兒子先頭已經派人去了,這會兒,應該是在路上了。”
賈母便嘆着:“你有心了。”看着賈代善病牀的方向,苦笑一聲,“到底,少了你二弟……他還得守着祖宅。也好,也好,他父親看到他,想到前頭的事,怕是病得更加厲害……”一手扶住了胸口,痛得整個身子都彎了。
賈赦忙忙撫着她的背爲她順氣,關切道:“母親,你沒事吧?”
賈母搖頭苦笑:“沒事。”
賈赦便說道:“母親快別難過了,如今府裡出了這般大事,二弟便是前頭做錯了事,也斷沒有這時候了還在祖宅的道理,兒子這就派人去祖宅,一路上兩匹馬換着騎,帶上父親的帖子,一路走官道,二弟定能趕上見……定能趕上的。”到底沒說出‘趕上見最後一面’的話來。
賈母驚喜莫名:“當真?”一會兒又落寞下來,“你爹當時那麼狠得放下了話,要你二弟半途回來,就將他趕出家門,逐出宗譜,還在你敬大哥那裡囑咐過,如今他沒發話就讓你二弟回來……”
賈赦只不以爲意:“這算什麼,便是敬大哥是族長,也不能攔着二弟盡孝不是?父親如今躺在牀上,我便是這家裡的長兄,讓弟弟回來探望病重的父親,最是恰當不過。母親放心,過後父親怪罪,兒子一力承擔,絕不叫他誤會了二弟。”再者,賈代善未必就不希望看到賈政,想到他昏迷前低聲喊着賈政的名字,賈赦心裡又是失落又是酸楚,自己,到底比不得二弟在父親心中的位置。
賈母猶自不放心,賈赦卻早已喊了人進來,當着賈母的面,吩咐道:“你們也是當年在兵部呆過的,這一路,就按着八百里加急趕路,務必早早將二弟接回家來。”又讓人拿了蓋着賈代善榮國府大印的五張帖子,囑咐一路上要有什麼,只管拿着請託衙門,萬事他擔着便是,好一通忙亂,才把一切囑咐完畢,賈母目睹着一切,含着淚拍着賈赦的手:“老大啊,虧得你了。”賈赦便覺得,自己再累,也值了!
張氏王氏在一邊,神色莫名。
王太醫終於趕了過來,給賈代善把過脈,臉上便泛起了躊躇之色,看着衆人,吞吞吐吐道:“國公爺這次的病……”
衆人無不是眼明心亮,哪還有不明白的。只是心裡雖早有準備,卻始終還是存了一份希望在,先頭李大夫給診斷,他們還能安慰自己,這鄉野大夫醫術有限,哪及的太醫妙手回春,不定王太醫就有法子醫好賈代善。而到如今,便是連着最後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賈母癱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像是失了魂一般。王氏失魂落魄如喪考妣。賈赦低聲問着王太醫:“您看,是不是給開個方子?好歹讓我父親多支撐些日子。”
王太醫面有難色:“國公爺身子已是油盡燈枯,到如今,便是再開方子……”
賈赦只道:“我知道不容易,還請太醫看在兩家多年交情的份上,幫着一把。我那二弟如今還遠在金陵,您知道,我父親心裡,也記掛着他呢。”
王太醫便嘆息道:“法子雖然有,卻是虎狼之藥啊。”
賈赦眼裡含了淚水,憋着傷痛道:“還請太醫給開方子吧。”
王太醫瞧見此,也是不落忍,搖搖頭,勸了幾句保重身子,到底給開了方子,只是一再囑咐:“這藥方藥性強,不能多用,開得每一樣藥材,定不能過量,切記切記。”
賈赦一一應了,親自送了王太醫到二門門口,低聲請求:“我父親這番風寒引發舊疾,病情兇猛,虧得太醫妙手,好歹叫我多孝順他兩日,這份恩情,賈赦我銘記於心。”
風寒引發舊疾?王太醫愣了一會兒,卻見賈赦長長作揖,口中說道:“太醫恩情,榮國府上下,銘感於心。”打個激靈,忙回禮道:“我的分內事,應當的,應當的。只可惜下官醫術不精,不能治好國公爺舊疾,實在慚愧、慚愧!”
兩人告別罷,王太醫一路迴轉太醫院,有同僚問起賈代善的病情,王太醫便嘆息道:“可憐賈國公當年戰場廝殺的英豪,到底是舊傷纏身,這會兒上了年紀,得了風寒,舊疾一併發作起來……真真可惜了。”
衆同僚跟着嘆息了一通,也就罷了。倒是這話傳到皇帝耳朵裡,難得心裡多了份滿意,風寒引發了舊疾,這賈代善倒是識時務。只是心裡卻也明白,若不是近來那番折騰,昭獄的苦楚,這老人,怕不定多活一段日子。想想,便讓內侍往太醫院傳話,讓王太醫天天往榮國府走一遭,賈代善要用的藥材,全從大內出。
消息一傳開,無人不讚嘆皇帝仁愛,關懷老臣。榮國府上下聽到口諭後,更是上下齊呼萬歲,感懷於心。賈赦額頭在地上磕出了紅印,動容地對着內侍道:“皇上仁心,如此優渥我父,我在此,替我父親給皇上謝恩了。”叫那內侍滿意地直點頭。
翌日,宮中又賜下了一顆上等野參,皇上口諭,爲賈代善補益。自此,無人不知,皇上對賈代善尤有青眼,前來探病問候送禮之人絡繹不絕。
賈代善喝過王太醫給開的藥,每日裡昏昏沉沉,每天清醒的時間不足一個時辰,眼睛都睜不很開,到底是保住了命。私下裡,只跟賈赦道:“你以後是要接掌我榮國府的,做事可要經心些。今上是個好名的,萬事你可都得想仔細了,可別犯了忌諱。”
皇帝寧願沒了個女兒,也要名正言順除了心頭大患,博自己個完美無瑕的名聲。他賈代善,便是再因爲無妄之災毀了身子沒了性命,也不能喊委屈,他是自己不小心,自己本來就舊疾纏身,怨不得人。心裡有數的自然有數,那些不明所以的,他也不在乎。只要皇帝記得他這份忠心事主之心,也就值了。
好歹,叫這榮國府上下,再多過些好日子。
日子就這麼在賈代善昏昏沉沉中過去,期間,賈代善終於受不住賈母的啼哭哀嚎,乘着清醒把人趕了出去,此後賈母再不敢很哭。倒是賈赦給他說了,皇帝把六皇子過繼給了容氏,此後身患殘疾的六皇子,便是義忠親王了,賈代善搖搖頭,閉上眼睛又睡了。
賈敬來看過賈代善好幾次,可惜賈代善清醒的時間實在太短,賈敬後來乾脆在榮國府住下了,好在他也是賈代善嫡親的侄子,便是有人說閒話,也可以反駁回去。不知道賈代善跟他說了什麼,反正賈敬的臉色,是一天比一天難看了。
這樣的時間口,自然不會有人關心張氏的身體也不很好,賈瑚每次看着張氏蒼白地躺在牀上都是直皺眉頭,偏賈赦還在爲了賈政歸來的事忙前忙後,圍着賈母噓寒問暖,也不管管自己的小家,張氏在背後氣得直罵他傻,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更是傷了自己的身子。賈瑚被鬧得沒法,只能拉着賈璉,反覆叮嚀看好了張氏,每天吃飯喝藥必不可少,再圍着屋子走二十圈,張氏身子沒有好轉,到底也沒壞下去。
當所有後事準備都完成了的時候,在賈母的望眼欲穿下,終於,賈政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除了抱歉,真不知道敢說什麼好,木璃我在這裡,給大家道歉,我的更新,讓大家失望了,真心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