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化武
朝鮮首都平壤城外的慘烈戰鬥還處在繼續進行時。
朝鮮人民軍的抵抗意外地頑強,動用了人民軍最精銳的部隊,最高端的武器,給了攻城的日軍以最猛烈的抗擊,陣地上到處都是日軍的屍體,荒野的枯草都被染成紅色,短短的兩天裡,已有一萬多日本皇軍終生躺在了朝鮮冬天的凍土上,寒風吹過,草木萋萋,爲冤魂唱着無奈的輓歌。
笠原幸雄心急如焚,平壤久攻不下,拖了全局的後腿,影響了他整個侵朝計劃實施,在這樣拖下去,損兵折將,打擊士氣,功虧一簣,自己無法向老師交代。如果中國人乘機再插一槓子,局勢將會無法控制。
思考再三之後,他腦子裡那個多次閃過的罪惡念頭又幽靈般出現了。。。。。。
正南面,進攻平壤的日軍陣地突然被清場了,所有日軍士兵被命令撤出了幾天來令他們膽戰心驚的陣地,他們得到大赦一般鬆了一口氣,愉快地服從了命令。
十分鐘後,二十幾輛黑色的炮車被牽進了已經無人的陣地上。
又十分鐘,兩隊身穿防化服、頭戴面具的士兵整齊地跑步進入陣地。他們在各炮車旁各就各位,開始忙碌。
再十分鐘,陣地前一個同樣穿防化服的士兵手中的小旗揮動,二十幾門大炮齊聲吼叫起來,成羣的炮彈向朝軍陣地飛去。
笠原在幾公里外的觀察所瞭望鏡中看到,炮彈爆炸後,朝軍陣地被厚度約三米的青煙所籠罩,偶爾閃現出朝軍煙霧中跳動的身影,然後歸於寂靜。
隨着那名日軍手中小旗的連續揮動,大炮繼續吼叫,進行着延伸射擊,青煙向朝軍後方陣地蔓延。。。。。。
半個小時後,朝軍陣地上的青煙逐漸散去,大隊的日本兵開始衝鋒,他們沒有遇到抵抗,朝軍陣地上已經沒有能抵抗的人了。
笠原笑了,是獰笑,是殺人後兇手野獸般的狂笑。根據朝守軍的人數,他大體能估計出自己殺了多少人。
國際法是個什麼東西,和自己的勝利相比,任何東西在自己眼裡都一文不值。憐憫本來就不應是軍人頭腦裡應該存在的東西。
-------------------------------------------------------------------------
日軍侵朝部隊第五師團經過臨津江大橋之後,留下了一個聯隊駐守,其餘的徑直奔向前方的法洞。
法洞是朝鮮江原道的一個郡,等同於中國的地級市。人口十幾萬。日美軍進入朝鮮與人民軍交戰後,大多數市民逃離了家園。
部隊的前驅——機械化的第一聯隊在法洞的郊區停了下來,儘管沒有遇到抵抗,他們也不敢把坦克和戰車貿然開進樓房林立、深不可測的市區裡。他們在等待師團長麻生太郎的指示。
麻生經過縝密考慮之後,放棄了進入法洞市區的想法,決定部隊稍事休息之後,直接向阿虎飛嶺山區進發。
麻生的考慮有兩點,一是法洞諾大個城市深如大海,自己這些不太聽話的魚兵蝦將們進去後不知弄出什麼事來;第二、也是最主要的,雷達探測車已探測到山區附近出現了微
弱的電臺信號(而法洞市區沒有),估計有小股朝鮮人民軍在活動,自己迫切需要儘快有一個說得過去的軍事行動,好對笠原司令官有個交代。
麻生的決定引起了隊伍一陣騷動,一些士兵進城美美睡上一覺的願望被無情地取消了,海上的波濤已顛酥了他們的骨架,所以對長官的決定頗有議論憤憤不平。
麻生大怒,命令各部隊長官軍棍伺候,士兵們才乖乖住了口。
麻生太郎派出一個小隊日軍作爲尖兵,與大部隊拉開一公里的距離,在前邊偵查開路, 繼之是步兵聯隊,機械化的第一聯隊的坦克戰車在後邊壓陣,因爲山區的地形坎坷,這些重武器顯得有些累贅。
前邊的山路越來越難走,擔當尖兵任務的日軍小隊搜索前進的步履有點磕磕絆絆。經過幾個村莊時,小隊長豐田秀吉身上的紅外探測器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一切表明這片土地上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了。所以他們放棄了進入村莊搜索的打算,在司令官的催促下繼續快速前進。
兩個小時後,小隊的二十幾個日本兵已經是大汗淋漓,個個都像烈日下的狗那樣喘着。寒風吹透了汗水浸透的棉衣,一陣陣地打哆嗦。
第一個扔下槍坐在地上堅決不走了的士兵叫木村拓也,他身體瘦弱,連日海上的顛簸以及連續的急行軍,已使他的體力嚴重透支,再也難以承受了,寧可立馬槍斃也不再向前走一步,態度十分堅決。
小隊長豐田秀吉立刻轉身,很麻利的從胯邊腰帶上摘下800mm長的軍棍趕過來,他必須及時對明顯違抗軍令的行爲進行懲戒,否則搜索行動很難繼續下去。
緊握軍棍的手舉到半空時停住了,他看到了只有惡狼被獵人困住時纔有的一雙眼睛。
其實豐田秀吉並不是一個習慣使用軍棍的人。兩年前他還是一個藝校的大學生,學舞蹈的,身體柔軟靈活,悟性很高,本來很有希望成爲“德藝雙馨”的舞蹈家,但爲了報國他毅然投筆從戎。由於才資聰穎,兼有舞蹈演員的靈活身段,第一次練習格鬥就一連撂倒幾個對手,中隊長很賞識他,幾個月後就被提拔爲小隊長。
這樣的經歷決定他與軍棍並沒有什麼緣分,當他第一次被中隊長命令並在威嚴的目光注視下,用軍棍揍一個違紀的士兵時,他的手臂是軟的。幾棍打下去之後才覺得有點自如。經歷了幾次之後就迅速地習慣了。看來人是可以不斷成長的。
今天他手中的軍棍被木村拓也的目光逼住,這並不代表他害怕,而是他明白了軍棍在木村拓也這樣的人身上不會有什麼效果。
木村拓也是入伍不久的新兵,當兵前是橫須賀的一個無業流民,市井無賴,皮糙肉厚的,對軍棍有天然的免疫力。
於是,豐田秀吉放下軍棍,卻掏出了手槍。
沒等到槍響,本來態度很堅決的木村已經一咕嚕爬起來,因爲他知道豐田秀吉手中的槍會響的,這個雞巴大學生進步得忒快,越來越他媽的冷酷鐵血。日軍戰場紀律很嚴酷的,槍斃一個戰場上違抗命令的士兵,就像捏死一個臭蟲。木村決定不玩兒了。
解決了這個“內部風波”之後,小隊繼續搜索前進。行進幾公里後,豐田秀吉身上的紅外探測器紅燈第一次亮了。
豐田秀吉立刻命令停止前進,把探測器天線對準了前邊山路旁一個村莊。信號顯示,那裡有人,而且是活着的人。
隨着豐田秀吉的手勢,全隊日本兵都蹲下身子,忘記了一身臭汗,所有的槍口對準了村莊方向。
觀察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豐田秀吉又一招手,全隊持槍躬身以隨時戰鬥的姿態,向小村莊疾速前進。
當連續踹開幾十家朝鮮村民的房門之後,他們徹底鬆了口氣。村裡沒有人民軍,只有幾十個瑟瑟發抖的朝鮮農民,而且都是50歲以上的老年人,其他人都已經逃進山裡躲避戰禍了。
豐田秀吉立刻用送話器向長官報告了情況。師團長麻生太郎親自到村莊裡來查看。他命人把村邊上一戶朝鮮農民帶到他跟前問話。
麻生手拄戰刀細細打量他們,這是一對朝鮮老夫妻,身上寬大的民族服裝又髒又破,一身塵土,滿臉皺紋。
麻生知道,城裡人裝嫩,鄉下人顯老,這對朝鮮夫妻至多不過五十歲,不屬於足不出戶的老年人,他們應該知道更多的情況。
“這一帶有人民軍嗎?你們最近見到過他們沒有?”麻生通過翻譯向那對老夫妻問話,挺費勁的。
男人一聲不吭,眼睛裡射出的是明顯的仇恨。
那個始終在哆嗦的女人盯着麻生手中那把戰刀,哆嗦得更厲害。
“快說,不然通通地死了死了的有。”麻生大喝一聲,唰地抽出了戰刀,橫架在朝鮮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倔強的一挺脖頸,依舊一聲不吭,女人“撲通”跪下去:“別。。。。。。別這樣,人民軍。。。。。。進山了。。。。。。”
話沒說完,男人一腳把女人踢翻了。
“八嘎。”麻生大怒,真想一刀劈了這個混蛋,但那樣的話就帶頭違背了軍令。入朝時上邊有話,嚴禁侵犯和殺害朝鮮百姓。
他強忍着怒氣,命人將男人架出去,單獨對那個女人進行審問。
結果令他滿意。女人說她親眼看見,今天上午有人民軍隊伍從這裡經過,向山區方向走了,很多車輛,具體人數不詳,看樣子有幾百幾千人。
儘管麻生不太相信這個伸縮性太強的數字,但有人民軍在前邊山區裡,這一條是能夠確認的了。
現在天色已晚,部隊有些人困馬乏的,所以他決定大部隊在小村莊休息,明天天亮後派一部分人進山剿滅人民軍小股部隊,先弄出點響動再說。
說休息也並不容易,一萬多人的隊伍,行軍營帳綿延兩三公里,又得埋鍋造飯,吃飽喝足之後睡覺時已是前半夜22點。
豐田秀吉的尖兵小隊有幸沒有搭營帳睡覺,而是被分配到村頭那對老夫妻的房子裡住下,因爲明天他們還是尖兵。
朝鮮人用稻草鋪房頂的房子防寒保暖,比寒風吹拂中的營帳強多了,尖兵小隊的日本兵吃飽喝足之後幸福地睡下。豐田秀吉安排好哨兵、又巡視一圈之後,也倒頭睡下了。儘管這個細皮嫩肉的大學生已經脫胎換骨了,但連日的奔波行軍也叫他渾身散了架似的,十秒鐘後響起了鼾聲。
奇怪的是身體瘦弱比誰都累的木村拓也並沒有睡着——他在惦記着院裡的稻草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