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太快了,且這一棒的威勢極大,直奔我的頭顱砸來,似乎,是要一棒砸死我。
“嘿嘿,拿命來吧!”他一聲大叫,隨後,那被他掄成了彎月的大棒,轟然砸下。
而我,就怔怔的躺倒在地,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大棒砸向我。
那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在我心底一閃而過,不甘,絕望,思念,恐懼……
無數個念頭在我腦海裡紛雜而至,隨後又一閃而過,唯剩下深深的沮喪繚繞在心頭。
我就要死了嗎?
死在這個荒蕪的鬼城裡?
死後,還要被無數惡鬼吞噬,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那麼,那些在意我的人呢,她們並不知道我已經死了的消息,是不是,還會傻傻的等着我的歸來呢?
屍姐呢?
我死後,屍姐怎麼辦?
如今的屍姐虛弱不堪,連走路都無法自己,若是我死了,屍姐會是什麼下場?
沮喪的情緒越來越濃重,眼淚,更是順着眼角滑落。
可是一瞬間,我便心頭一震。
我不能死,我不能讓大家失望,我不能讓屍姐失望,不能讓等待我的夏雨欣失望,不能讓洛紫衣失望,不能讓紅紙扇失望,更不能讓我的父親和爺爺還有那些村民們失望!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張口對着那名鬼將一聲咆哮,隨後忽然站起。
剛纔無數個念頭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其實只是一瞬間,而此刻當我站起,那大棒正好落在了我的頭頂。
我就倔強的站在原地,不躲不避,而是瞪着一雙血紅的雙眼,咬着牙,一聲低吼。
“啊!”我忽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那臨頭砸下的大棒。
一股巨力的力量順着鐵棒傳導在我的左臂上,我的肩膀頓時一低,隨即就聽‘咔嚓’一聲,我的左手臂,瞬間被折斷,聳拉在我的左肩上。
而鐵棒的威勢卻不減,‘砰’的一聲砸在我的肩膀上。
就聽‘嗡’的一聲,一股極其狂躁的力道將我籠罩,將周圍的煙塵吹的狂亂飛舞,更砸的我雙腳塌陷進了大地內。
一時間,腳下的土地宛若蛛網一般,裂痕瞬間蔓延開來。
而我也極慘,左臂已斷,聳拉在肩膀上,左肩膀,更是被鐵棒砸的血肉模糊。
可是,我卻依然穩穩當當的站在原地,宛若腳下生根了一般,任憑狂暴的力量肆虐,我卻依然巍峨不動。
下一刻,我忽然攤開了右手掌,然後對着那名鬼將一聲大吼:“去死吧!”
我的手掌上,靜靜的躺着一枚釘子。
這枚釘子名曰罡風散魂!
而此刻,當我攤開手掌之後,那原本樸實無華,渾身黑漆漆的釘子立馬爆散出一股陰冷的氣息,隨後,宛若鯨魚吸水一般,將我體內殘餘的魔氣瞬間吞噬一空。
“這都砸不死你?”這名鬼將顯然沒料到我能硬接住這一棒,更沒想到,我在此刻,竟然拿出了一枚黑漆漆,甚至鏽跡斑斕的釘子。
“嘿嘿嘿,一個破釘子而已,米粒之華,也敢與皓月爭輝?”鬼將一聲冷笑,可是隨後,他的笑聲卻戛然而止,因爲罡風散魂釘忽然爆發出一股極其強大的能量。
“我說過,去死吧!”我對着他猙獰大吼,而隨着我大吼出聲,罡風散魂釘也‘嗡’的一聲,隨後,宛若離弦之箭一般,夾帶着滾滾威勢,瞬間飛出。
我和這名鬼將本就距離極近,再加上罡風散魂釘的速度極快,只是眨眼間,便刺到了鬼將的身前,這名鬼將顯然感覺到了危機,收回鐵棒想要阻擋,卻被我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鐵棒,無論他怎麼往回拽,我都不鬆手!
“鬆手,鬆手,廢物,鬆手!”鬼將驚恐的大叫,但下一刻,他便棄了棒子,轉身而逃。
可是他再快,又能有罡風散魂釘快?
幾乎是他剛剛轉身的瞬間,就聽‘噗’的一聲,罡風散魂釘便狠狠的釘進了他的後心。
“啊!”鬼將發出了一聲慘叫,他轉身逃走的姿勢也戛然停止,就見他仰着頭,披着發,張着手臂,宛若被定在了原地一般,一動不動。
他慢慢回頭,一臉驚恐的看了我一眼,張了張,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砰’的一聲,消散在了空氣中。
隨着鬼將死亡,那些列陣的鬼兵也瞬間一怔,但他們畢竟人多,乃是出動了一方大軍,又怎麼懼怕我一個區區人類?
當即,就見一名將領舉起了手中的令劍,對着我一聲大吼:“撕碎他!”
可是,他的聲音幾乎剛剛落下,就聽‘噗’的一聲,他的腦袋便瞬間炸散,而罡風散魂釘就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嗡’的一聲自他的頭顱內鑽了出來,隨後,夾帶着滾滾威勢,瞬間衝進了鬼軍方陣中。
一時間,魔氣四起,鬼兵大亂,慘嚎的聲音,更是不絕於耳。
罡風散魂釘,乃是針對魂體或者靈體祭煉的法器,這類法器,對付這種厲鬼威力最盛,可以說是他們的剋星。而此刻,罡風散魂釘先擊殺一名鬼將,再擊殺一名鬼兵將領,但威勢卻不減,依然狂躁,此刻衝進了鬼兵方陣中之後,如魚入海,在裡面一陣衝撞。
而隨着罡風散魂釘每一次撞擊,都會有一名鬼兵發出了一聲慘嚎,隨後,‘砰’的一聲爆散。
一時間,就聽‘砰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無數鬼兵,在罡風散魂釘之下灰飛煙滅,剩下的鬼兵,也已經方寸大亂,鬼將和統帥都死了,此刻哪裡還顧得上陣型,早就慌張逃命,爲了躲避罡風散魂釘亂成一團了。
而我,依然站在原地,因爲劇痛,我的身子在劇烈的顫抖,因爲力竭,我的身體,在陰風中左搖右晃,似乎隨時都會跌倒。
可是我沒有,而是咬着牙,倔強的邁出了一步。
出了鬼谷後,便是無盡黑山,想要出酆都鬼城,必須走出這裡。
我咬着牙,瞪着眼,忍着劇痛一聲不吭,帶着一絲決然,一絲看淡生死的淡然,倔強的行走着。
而隨着我每一步落下,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血腳印。
這一刻,我已經知道了我即將面對什麼。
我即將面對的,將是整個酆都鬼城。
可是,如果能將屍姐帶出去,別說是酆都鬼城,就算,讓我一個人去面對這整個世界又何妨?
我咧嘴一笑,隨後,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
此刻的我,宛若一個浴血魔神一般,頭髮披散,渾身浴血,左肩塌陷,左臂斷裂,但我卻依然在走着,不曾停下,也不能停下。
屍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的背上,她就那麼怔怔的看着我,那雙美目內,卻早已波濤洶涌。
“疼嗎?”她忽然開口,用淡淡的聲音問我。
我搖了搖頭。
“累嗎?”她再問。
我搖了搖頭。
“我……真的很重嗎?”
我依然搖頭。
最後,她深深的凝視着我,然後問:“值嗎?”
這一次我依然沒有說話,而是點了點頭。
我雖沒有說話,但屍姐,卻已經淚流滿面。
“你真傻!”屍姐將腦袋輕輕的靠在了我滿是鮮血的肩膀上,慢慢的閉上了眼。
我聞言咧嘴一笑,隨即咬着牙,再次向前走去。
曾經無數次,這個紅色的倩影一直擋在我的身前,爲我擋住了襲來的劍,砍來的刀,爲我遮風擋雨,讓我茁壯成長。
這一次,我終於不再是那個只會躲在她背後的少年了,我終於,能爲她擋一次了。
哪怕我擋不住,哪怕是死,我也在所不惜。
“姐,你回去休息吧!”罡風散魂釘在擊殺了上百個鬼兵之後已經消散了,變成了一個廢釘子,而那些鬼兵也漸漸穩定了起來,此刻,正瞪着眼睛,宛若看見魔鬼一般看着我。
“嗯!”屍姐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進了血靈棺中。
此刻的屍姐最主要的是恢復傷勢,如果她能快些恢復些力量,就可以幫我戰鬥!
我手持魔刀,佝僂着身子,就那麼陰沉着臉看着遠處的鬼軍。
而那些鬼兵,也看着我。
我的眼神很平靜,眼底,卻孕育着濃烈的殺意。
鬼兵的眼神有些驚恐,眼底,滿是恐懼的神色!
“呵呵呵!……”
我仰天一聲狂笑,隨後,手持魔刀慢慢向他們走去。
而隨着我每前進一步,那些鬼兵,都會後退一步。
鬼兵有上萬之多,可是卻被我一個重傷垂死之人嚇得全部後退,那場面,那威勢,極其震撼。
他們怕了,他們怕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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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害怕死,因爲他們已經死過一次,不能再死了,再死,就會魂飛魄散。
可我不怕,爲了屍姐,我連死都不怕,還會怕一羣鬼兵?
放肆的狂笑響徹整座天空,在黑山內迴盪着,然而下一刻,忽然就見在遠處有幾朵黑雲快速向此處掠來。
那黑雲的速度極快,只是轉瞬間便襲到了鬼兵身前。
來的,竟然是三尊鬼將!
鬼王城果然臥虎藏龍,不愧是鬼王的城池,只是一座城池,竟然就隱藏着這麼多的鬼將。
而此刻,當這幾名鬼將出現在鬼兵前方之後,那些恐懼的鬼兵就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軍心瞬間就穩了下來。
“那個蠢貨竟然死了?”其中一名鬼將冷聲說道,我知道,他說的是那名手持大棒的鬼將。
“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有兩小子!”
“哼,再強又如何,還不是要在我鬼兵的衝鋒一下,被踐踏成碎片!”一名身着鎧甲,手持大斧的鬼將冷笑,隨即忽然舉起了大斧,對着身後的鬼兵大吼:“傳令,衝鋒!”
而隨着他大吼出聲,那些之前還遲疑不定的鬼兵卻忽然爆發出了一聲狂吼,隨後,全都宛若打了雞血一般,‘嗷嗷’直叫的向我衝來。
一時間,喊殺之聲響徹雲霄,震盪的周圍鬼氣都一陣鼓盪,更震盪的我心神狂跳。
我只不過是一個重傷之人而已,此刻,我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那向我衝來的鬼兵,不僅不怕,而已還感覺到了一抹快意。
一個重傷之人,竟逼迫的上萬鬼軍一起向我衝鋒,就算是死,我此生也值得驕傲了!
一個垂死之人,卻忽然生出了以一人之力,戰整個鬼城的勇氣,就算粉身碎骨,也足以自傲了!
可是……我不想死。
因爲不想死,所以我不能死!
我低頭,閉目,將心神沉浸進了血靈棺中。
那高大的魔影依然端坐在血靈棺內,他身周魔氣繚繞,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把你的力量借給我!”我低聲說。
他沒說話,我再次開口,對着他大吼:“我說,把你的力量借給我!”
這一次,他終於開口。
“爲了一個女人去死,值得嗎?”
我聞言沉默,他繼續問:“如果我說,我再次借給你力量,會讓你魔化,有可能變成六親不認,見人就殺的大魔頭,你還要這麼做嗎?”
我聞言依然沉默。
“到時候,你誰都不認識,甚至,見到那些曾經就算是死,也要保護的人時,你也不認識,你甚至還要去殺他們,到那時,她們還會認你嗎?還會,像現在這樣愛慕着你嗎?”他低沉的聲音響徹我的腦海,然後,就見他忽然低下了頭,探下了腦袋,瞪着那雙赤紅色的雙眼凝視着我,低聲的問:“既然如此,你也不後悔嗎?”
我聞言咬牙,隨即豁然擡頭,與他的雙眼對視。
“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