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山上走來
懷抱著果實
一路上
一顆一顆
隨手扔掉
我們從人羣走來
滿負著能量
一路上
一點一點
隨生命消失
我們要去大海
我們要去虛空
我們要了無牽掛
我們要
一無所有】
“他是個男人！”
“你看到了嗎?他是個男人！”秦玥上車後忍了半天的吃驚情緒終於不用再忍了。
“我看到了。”蕭藍平靜地回答，然後開車往回走。
“他說‘可可’是他女兒的網名，你信嗎?怎麼聽起來都覺得是那麼的假呢?”
“他和寧宇見面到底是爲了什麼?”蕭藍並沒有在意秦玥的吃驚。
“噢，他要給寧宇介紹工作，醫院的護工，我答應了，申請表也填了，如果有病人需要的話會提前打電話給我的。”
“介紹工作?”
“對呀，我真的是想不明白，那明明是一個憨厚真誠的大哥，寧宇怎麼會覺得人家是溫柔姐姐呢?對了，大哥說他真名叫伊其，就是對面醫院的骨科大夫。”
“有些不對。”蕭藍輕聲卻篤定地說。
是啊，不知道是寧宇被騙了，還是秦玥被騙了，或者，秦玥被寧宇騙了?總之，信息和信息之間有著很明顯的錯位。會不會秦玥和寧宇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就像蕭藍在遠處觀察接應秦玥一樣，那個叫伊其的男人是假扮的可可，然後真正的可可也在遠處觀察著他們?或者可可其實是一個組織?再或者是寧宇日記裡面寫的那個叫做“暗黑使者”的團體?......秦玥被各種被害妄想的思路纏繞著，她趴在車窗邊隔著窗戶看向窗外，隨著想象她的臉不自覺地埋在自己的胳膊裡，開始警惕。
回到蕭藍家，秦玥坐在餐桌前剝橙子吃，看著對面正在做飯的蕭藍的背影，忽然開口:
“你們的醫院是做什麼的啊?既然你們又不會死。”
“醫院，當然是緩解身體痛苦的。我們不會死，但我們會傷，我們會病，重要的是，我們會痛。疼痛感，是沒有辦法靠自己逃避的。如果是因爲傷病而疼痛，醫生會用藥物或者一些治療方法把傷病治好，那疼痛就會自然消失。如果是某些治不好的傷病，或者肢體器官的缺失，那就只能靠麻醉劑來緩解疼痛。麻醉劑是現代科學最大的發明，因爲我們每個人都不願意面對疼痛的折磨。”蕭藍一邊切著口蘑一邊解釋道。
“那你們有學校嗎?你知道學校是什麼嗎?”橙子的味道還真是不錯，跟秦玥的世界的橙子是一樣好吃的。
“當然有學校啦，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在現代社會的我們有許多種學校，最開始的是對剛出生的人們進行界世基本認知的普世教育，因爲出生的人們年齡不同，所以在普世教育的時間長度也不同。比如出生80歲的人比出生50歲的人學習的時間要長很多。離開普世教育，每個人可以選擇繼續在各種專業學校中學習自己感興趣的知識和想學的技能，當然也可以不學習直接工作，這也與是否有家人支付學費是有關係的。一些沒有家人的人只能先通過工作來掙錢謀生，在他們後面收入穩定後也可以選擇去學校學習。還有一種學校是針對低年齡的人羣的，因爲人們隨著年齡的減少，軀體本身從15歲左右開始就會變矮、變小，能做的事情也隨之變得有限。特別是在10歲以後，身體迅速變小，並且開始忘記許多知識和技能，那麼就可以來學校進行一些思維鍛鍊，儘可能延緩記憶的衰退。當然，只能是減緩，因爲我們每個人都不可避免的忘記，差不多3歲以後，就會開始忘記很多事情，漸漸的說話也不會了，後面走路也不會了，再往後，也不認識人了，直到變成一個只有幾斤重的嬰兒離開界世。”
“阿爾茲海默症，難道你們每個人都要老年癡呆嗎?”秦玥放下手中的橙子，有些吃驚。
“老年癡呆是什麼?你的世界的?”蕭藍握著炒菜鏟扭頭看了看秦玥。
“老年癡呆是一種疾病，也叫阿爾茲海默症，在我們世界中一些老年人會得這樣的神經系統疾病，就是會漸漸忘記很多事情，很多技能，包括語言，到後面甚至是會不記得身邊的人。這是一個非常令人身邊的親人感到悲傷的疾病，因爲他們還記得的，但這個老人卻不記得了。被忘記，讓人很難接受。”秦玥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橙子，好像想起什麼。
“那和我們每個人最終的狀態很像，這是病嗎?這對我們來說是自然規律，我們每個人離開之前都會把今生的一切慢慢忘記，這纔是完整的一生。將一切留在界世，能力、記憶、財富、所有過往，然後就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了。但因爲有些人不想忘記或者希望自己可以忘記的慢一些，就會去專門的學校去進行思維訓練。但我看，那些延緩也是有限的，畢竟是違反自然規律的行爲，最多延緩幾個月、一年?終究還是要忘記的。”蒜蓉口蘑已經炒好了。
“你們真慘啊！那你現在幾歲?出生時候幾歲?”秦玥忽然把話題轉到蕭藍身上。
蕭藍把做好的菜和米飯端到餐桌上，伸手把筷子和餐碗遞給秦玥，一邊做著這些，一邊淡淡的跟秦玥解釋道“我今年47歲，出生時52歲，現在的職業是社工所的工作人員。”
“你纔出生5年?你說這個房子是你的財產，你是繼承的?還是說你出生5年的時間就可以掙下這麼多家產?你上了什麼精英學校啊?”秦玥愣地都忘記拿筷子吃飯了。
“趕緊吃飯。”蕭藍坐下邊吃邊說“我沒有親人，唯一的親人就是過幾天要去接的父親。我說過，普世教育對不同出生年齡的人來說時間不同。我出生後很快就完成了普世教育，然後因爲出生的年齡屬於身體、精力都比較充沛的階段，再加上我天生的智慧以及一些運氣，嗯，我什麼學都沒有再上，但我掙錢的能力還不錯。”
秦玥夾了一塊口蘑嚐了嚐，味道真是好啊，看來，面前這個天才做飯的能力也還不錯，不禁感嘆道“看看寧宇，你和他比，唉，人和人之間的差別還真是大啊！”
“其實，我們的界世對每個人說公平也有不公平。比如，如果出生時壽命很長的人，往往體能、智力都比較弱，所以接受普世教育的時間會很長，有的會花好幾年的時間，還有的人出生後非常老態，甚至好幾年都不能生活自理。說不公平，最大的不公平就是每個人擁有一生的時間從一開始就是不同的。給你80年的人生和給你3年的人生，怎麼追也追不平這命運的不公。但說公平，也是有一些的，就是壽命更長的人們也需要更長的時間去得到健康的體魄和更好的智力。www.uukanshu.net 其實在我們的界世裡，每個年齡段的人們擁有的身體狀態是差不多的，就看你出生在哪個階段了。當然，階段差不多也是會有個體差異的。就像寧宇出生的時候也是50歲的，我只比他多2年的壽命而已。但我的智商比他高，所以，我會掙錢，他就不行。當然，我比大多數人的智商都好一些，他也不一定是智商不行，可能是性格原因，所以把自己的生活過成現在的樣子。”
秦玥看著侃侃而談的蕭藍，忽然笑了，“你這是，在赤裸裸地炫耀嗎?”
蕭藍瞥了秦玥一眼，略顯傲慢地挑挑眉，不置可否。
“那下面，我們要怎麼辦呢?”科普完界世的普世教育後，秦玥回到了對現狀的擔憂上。
“我們之前商量的有兩個方向可以探，可可這邊非常出乎我們的預料，但可以靜觀可可，等到寧宇有預約可以上崗後，你去繼續看看可可，不，伊其，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問題。另外，我明天去一趟神教，打聽一下青亞牧師，看能不能和她接觸上。我總是有一種被什麼東西壓迫的感覺，所以，我們現階段還是儘量在平靜等待中默默地搜尋更穩妥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寧宇的手機忽然響了，秦玥在蕭藍肯定的目光下稍許緊張地接起來，“您好！”
“您好，請問是寧宇嗎?”話筒那邊傳過來一個溫和謙遜的男人的聲音。
“我是寧宇，請問您是哪位?”
“噢，我是要跟你預約的病人，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安排明天上午的時間給我。我叫山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