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前的教室和圖書館人滿爲患,用蔡婉婷的話說是“似乎大家平時都隱身,一到考試全都冒了出來,這才知道學校原來有這麼多的學生”。唐譯覺得她中文雖然不好,可是話說的很有道理。
蔡婉婷沒有佔座的經驗,無論她去的多早,每次去圖書館都沒有座位。自從唐譯幫她佔過一次座,她就學聰明瞭,此後便黏上了她。
平時覺得她跟身邊的同學沒什麼分別,親切,隨和,禮貌,然而唐譯跟她去逛過一次街,發現她買東西沒有看標價的習慣,看見中意的衣服,試都不試,刷卡就走,她這才記起她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她想到一個詞形容蔡婉婷——淑女。她不需要說什麼、做什麼、炫耀什麼,本身就已經在那裡。
然而唐譯要做的很多:考試,升學,畢業,工作……,其中的任何一環都不能出錯。她雖然不向往做一個淑女,然而在蔡婉婷的襯托下,難免有灰頭土臉之感——她甚至養不起小花。小花是蔡婉婷送她的那條名貴品種的玉米蛇,最愛吃小白鼠和小蜥蜴。她到哪裡去找這些東西給它吃?它之所以能平安活到現在,多虧了大家的救濟,吃的是不折不扣的“百家飯”。馮雯雯養它比自己上心多了。她準備放假回家送給唐賜去養。
唐譯心想,她們是什麼關係呢——朋友嗎,不完全是;情敵嗎,好像也不完全是。
有一次她跟唐譯說:“我是交換生,本來過完年就該回英國,不過,我現在想留下來。”
是因爲陳上嗎?唐譯不敢問,只說:“英國不是比國內好嗎?”
“在英國,身邊的人都是白皮膚、藍眼睛,只有你一個人是黃皮膚、黑眼睛,感覺很孤立。可是在這裡就不同了,我和大家是一樣的,感覺……感覺就像是找到了組織。大家對我都很好。”說完咧嘴一笑。
唐譯暗自琢磨,她這是挑釁嗎?對自己不動聲色的挑釁。
蔡婉婷就像是《紅樓夢》裡的探春:玫瑰花兒,又紅又香,無人不愛,只是刺扎手。她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你察覺不到她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