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夜空中閃爍着幾點稀疏的星光,隔壁沈家時不時飄來一陣飯菜香和說笑聲,而唐譯家裡卻是冷冷清清的。她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大廳裡做試卷,天花板很高,燈光有氣無力照下來,眼前掃下濃重的一道黑影。
唐家是獨門獨戶的一棟三層小樓,外面看起來高大氣派,裡面卻像是雪洞一般,除了必需的幾件傢俱,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沈家的院子種了柚子樹、桂樹、牽牛花,還搭了一個葡萄架,下面擺着一張石桌、幾個石凳;而唐家的院子一半是水泥地,一半是沙地,除了一架唐賜專屬的簡易鞦韆,別無它物。
唐譯聽見院子裡的說話聲忙扔下筆跑出來,“爸,媽!”一輛麪包車停在院子中間,唐爸爸和唐媽媽正往下一箱一箱搬東西。她有點奇怪,“怎麼買這麼多煙花爆竹?”
“問你爸!”唐媽媽沉着一張臉,把箱子重重往地上一扔。唐譯嚇得不敢吱聲,見媽媽進去了,小聲說:“爸,你不是跟老闆結賬去了嗎?”唐爸爸沒有理她,搬完東西遞煙給開車的師傅,摸了摸口袋,表情有點尷尬,對唐譯說:“讓你媽把車錢給人家。”
唐譯推開父母的臥室,唐媽媽一個人坐在牀頭抹淚。她小心翼翼地問:“媽,怎麼了?”
“姓王的說沒錢,用廠裡的煙花爆竹抵。你爸這個傻子,臉皮薄,心又軟,人家哭幾句,他就真的抱了一堆的煙花爆竹回來,我攔都攔不住。我看他明天怎麼辦!”唐媽媽從兜裡掏出三十塊錢,唐譯拿去給了司機。
唐爸爸喝了一大杯水,問:“濤濤呢?”算命的說唐賜五行缺水,大家便給他取了個小名叫“濤濤”。
唐譯指了指隔壁,“在沈叔叔家。阿姨叫我過去吃飯,我沒去——有沒有給我帶吃的?”她見塑料袋裡有幾個冷包子,拿起來就吃。
“你媽跟沈阿姨打過招呼了,讓你們晚上去她家吃飯。怎麼,還在跟飛奇慪氣呢?人家不就比你多考了幾分嘛,下次再考回來就是了。街坊鄰居,傳出去丟不丟人。”唐爸爸又是氣又是笑。
“哪裡只有幾分,這次他比我足足多考了十八分,我纔不去他家吃飯呢。”唐譯似乎要效仿伯夷叔齊的骨氣,堅決不食“沈”粟。
唐媽媽走出來見她吃大冬天吃冷包子,瞪了她一眼,“還不去熱一熱。”唐譯嘟嘟囔囔拿着包子去了廚房。
沈飛奇兩隻手倒提唐賜,邊走邊嚇唬他,“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唐賜咯咯咯地笑。陳上跟在兩人後面。
唐媽媽抱過唐賜,捏了捏他的臉,“濤濤,在伯伯家都吃了什麼?”眼睛看着陌生的陳上,笑問:“飛奇,這是你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