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獨木不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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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掌門石雁,一身玄門內功早已登峰造極,武功堪稱絕頂。他今年不過四十來歲,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卻不幸得了絕症。

他只能在自己還算清醒的時候,將掌門之位傳給自己的親信弟子。

直到現在,他的幾個親傳弟子無色,無味,無垢,無淨,都以爲自己有機會榮登掌門之位。

這恰恰是木道人所不能接受的。隱忍了三十多年,他要把所有本該屬於自己的,全部拿回來。

在所有人都去追火工道人的時候,他竟然又返回了聽竹小院。

他一進來,就看到桌上的六個食盒,已經空了五個,剩下的一個,正在被木某人舔盤子。

木道人不禁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正是在南少林苦瓜大師的素席上。只不過,當時風捲殘雲的人還有一個陸小鳳。

他微笑道:“何必呢?飯不夠吃,再叫小童送上幾盒就好了?”

“本來是想再叫上一些的,可是你一來,我又怎麼吃得下。”木天凌輕嘆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他在這裡狼吞虎嚥,陸小鳳卻被像攆兔子一樣追得到處跑,還得捱餓。

就好比有的人生來就是王侯將相,有的人卻一輩子都是泥裡打滾的苦力。

人生際遇,大抵就是有些不同。

陸小鳳的痛苦卻是因爲愛管閒事,屬於自尋煩惱。

木天凌怕麻煩,所以他很少管閒事,甚至收個徒弟都會扔給別人去教。

木道人來找自己,就代表麻煩找上門,他當然吃不下飯。

“武當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對外宣佈石鶴暴斃,龍虎兄弟更是隱匿江湖三十多年,小友是怎麼看出來的?”

木天凌輕笑道:“莫說是他們,就是老刀把子,我也知道是誰。你真的想知道麼?”

木道人眼皮猛地一跳,右手微不可查地按在腰間的劍柄上。

“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木道人幾乎已經忍不住要拔劍了。

木天凌卻輕笑道:“武當掌門!”

木道人的手又鬆開了劍柄,皺眉道:“小友何出此言?”

木天凌端起茶杯,漱了漱口,哈哈一笑。

“武當的兩儀神劍大名在外,僅僅石鶴便已經可與西門吹雪打成平手。作爲他的授業恩師,想必你的劍法已經出神入化了吧!”

木道人不說話,一雙有些渾濁的老眼詫異地盯着他。

“江湖中有言,北崇少林,南尊武當,蓋因這兩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這些年人才輩出,四大神僧有三個出自少林。少林三了的武功也是登峰造極。反觀武當弟子,聲明不顯,一代不如一代。稍微有些天賦的弟子,全被逼成了叛徒。”

木天凌怎麼說也和張三丰有幾分交情,雖說此三豐非彼三豐,但是他卻不能看着武當如此式微下去。

他又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認爲武當確實已到了非改制不可的地步,而改制一定要有一個精明強幹的掌門不可。除了門中輩分最高的長老,我想不到還有何人,可堪此任!”

木道人的越聽,眼睛就越亮。

要不說五百年前是一家,這小子的話怎麼越聽越順耳,他不是在套自己吧?

他故意沉下臉來說道:“小友,今天晚上,下任武當掌門將由石雁在紫霄宮宣佈,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可莫要再提了!”

木天凌一笑:“若是石雁死了呢?他已經得了絕症,提前幾天發作,要了他的老命也不一定。”

木道人臉上陰晴不定,良久,他長嘆了一聲:“掌門若是發生意外,按照道門傳統,若是無掌門遺命,將自動由門內輩分最高的人接任。”

木天凌用手指輕輕地了敲桌子,輕聲道:“武當乃道家名山,不知裡面的道藏可否借我一觀?”

“法傳有緣人!”

“兩儀神劍作爲玄門最好的劍法,不知道能否外傳?”

木道人臉皮一抽,強笑道:“法傳有緣人!”

木天凌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把劍譜給我,我去找石雁掌門商量一下,想必他會爲了武當的未來,做出明智的選擇。”

木道人見過木天凌的身手,他自問做不到只用兩掌就幹掉龍虎兄弟中的無象。

所以即便知道木天凌知道很多的秘辛,他也不敢動殺人滅口的心思。

一筆寫不出兩個木字,既然木天凌表現出善意,木道人自然會順勢拉攏他。

……

天柱峰,紫霄大殿,掌門石雁孤獨的站在香案之前,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他忽然聽到後面有風聲響動,回頭一看,卻見一個青袍人站在自己的背後。

“東海冥客木天凌?”

石雁和木天凌並沒有交情,他只知道後者是江湖上新近崛起的超級高手。

兩掌擊斃無象,剿滅龍虎兄弟,這兩件事,那一件他都不敢細想。

“石掌門,你好!這次我貿然叨擾武當,給你添麻煩了!”

“木大俠說得哪裡話。你是木道人的朋友,就是武當的朋友。只要是武當的朋友,我石雁都歡迎之至。”

木天凌突然有些不忍下手,石雁看起來就像一個忠厚長者。他矜矜業業這麼多年,如今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

在這種時候,不論他以前做過什麼,都不應該承受多餘的痛苦。

“系統,查詢他的數據!”

【姓名:石雁,

年齡:48,

身體強度:175,

戰鬥力:635,

身體狀態:肝癌晚期,

技能:兩儀神劍,靈玉心法……太極神功】

“這位掌門巔峰時期一定也是一位絕頂劍客。可惜呀,得了肝癌晚期,沒救了!”

木天凌輕輕嘆了口氣,向他拱了拱手:“木某人此次前來只爲一件事,還望石掌門可以答應在下!”

石雁的鬍鬚隨着腮幫子一抖,眯眼道:“木大俠所爲何事?”

“爲了武當!”

木天凌淡淡道:“你已經病入膏肓,武當因此才需要一個新的掌門人,但這個領導需要擔負起重振武當的重任。我認爲你的幾個弟子太廢,還需要再磨練幾年。”

“木大俠,選擇掌門乃是本門的內部事務,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我敬你是武當的貴客,你莫要得寸進尺!”

石雁縱使脾氣再好,聽到木天凌的話,也不由大怒。不過他的涵養好,沒有和木天凌直接撕破臉皮。

木天凌並不想出手對付一個垂死之人。做這種事,出力不討好,而且一旦做不好,還會惹一身騷。

他更希望說服石雁,如果這個老頑固能自己想通,那就在好不過了。

“武當至今已經傳了十三代傳人,自從梅真人帶着你的師兄弟死在太湖,武當的聲勢就一直難回到從前。你難道不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石雁皺眉道:“先師被不敗頑童古三通殺死,這已經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事情。”

“錯了!大錯特錯!”

“什麼錯了?”

木天凌輕笑道:“有人說你和梅真人慣會蒐集他人隱私,還因此成立了一個龐大的秘密情報機構。怎麼會連他的真正死因都差不清楚。”

石雁臉色一變,沉聲道:“我不知道木大俠是從哪裡得到的小道消息。”

“怎麼得到的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殺害梅真人的真正凶手?”

木天凌把右手背在身後,只要他嘴裡蹦出半個不字,他就要血濺紫霄宮,斬了這個虛僞的無恥之徒。

“我當然在乎,恩師待我恩重如山,又傳我掌門大位,我待之如父。還請木大俠告知真相!”

石雁竟然向他彎下了腰。

他鬆了口氣,將右手又放了下來。

“因爲當年此事涉及到四大神捕,朝廷一直有參與。這裡面有一個極爲隱秘的秘辛。法不傳六耳,大殿人來人往,人多嘴雜,恐泄露了消息,還請石掌門移步雲房!”

木天凌向大殿橫樑處瞟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樑上無君子,只有一個大色狼,正是被一羣高手攆得到處亂竄的陸小鳳。

陸小鳳沒想到木天凌會在此時來到大殿,而且還對石雁提出修改掌門繼承人的過分條件。

他立刻就猜想,木某人在幽靈山莊之內,說不定也扮演了一個角色。

現在終於到了攤牌的時刻,老刀把子利用他來逼宮。

幽靈山莊裡面收留的不是武林大豪,便是鉅富的世家子弟。

對了,他的身份和來歷成謎,像是死過一次的人。江湖上甚至有傳言,他好像和東廠前任大檔頭皮嘯天有點相似。

莫非,他假死混入了幽靈山莊,然後以木天凌的身份,爲老刀把子做事?

陸小鳳的思維發散一向很廣,一下子推理出了許多可能。

如果木天凌知道他這麼想,一定會驚訝到張口結舌。可惜,他猜錯了方向,結果自然是南轅北轍。

陸小鳳在橫樑上聽到了很多事情,也對木天凌口中所說梅真人的真正死因很感興趣。

眼看木天凌即將說出這樁秘辛,這廝竟然帶着石雁回房間說悄悄話,他的心裡頓時癢得如貓抓一樣。

他一定是故意滴!

沒有人在乎陸小鳳的感受。

石雁走了,帶木天凌回了自己的居所。這個地方,除了掌門任何人都不會來。

木天凌確認沒有高手竊聽,便將太湖殺戮幕後黑手和振興武當的計劃,娓娓道來。

石鶴先是越聽越吃驚,後來卻越聽越激動,最後竟然昏厥了過去。

誰也不知道雲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總之石雁再也沒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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