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權利決定我的去留!”
吉娜瞪着阿爾,似乎只要他敢點頭同意就立刻撲上來狠揍一頓。
“你不能回去……”伸手去拉情緒激動的吉娜,只是如此簡單的動作,也讓伊薩克一臉痛楚地倒回牀鋪。
吉娜神色複雜地看着不久之前她還稱之爲“兄長”的伊薩克,伸出一半的手又縮了回去。在發生過那樣的事後,她已經沒法再用過去的心態面對伊薩克,即使早已知道伊薩克和自己並非親生兄妹,但她畢竟喊了他十年的兄長。
“她不能回去……”知道吉娜對自己心存芥蒂,伊薩克把視線投向阿爾:“原先我也以爲他只是想要龍裔,甚至天真的以爲只要生下返祖後代,他就會放過卡利亞,至少暫時放過。我是這麼想的,沒想到……你召出火熾鳥的時候,他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有少部分記憶混雜進來,我看到了……他根本沒打算讓卡利亞存活,他恨龍裔,就是他詛咒了我族的先祖。”
阿爾沒打岔,沉着臉聽伊薩克的講訴。心裡再清楚不過,這個“他”指的不是別人,正是泰倫斯。
“一旦我們回到卡利亞,等在那裡的神官就會把我們帶到帝都,吉娜會淪爲生產工具,製造出像血將軍一樣的活屍,我們不能回去!”伊薩克低聲懇求,姿態謙卑,再加上一副病態,早已不復初遇時的驍勇強悍。
“我和路維斯商量過了,你們不能留在自由城邦。”
阿爾的話讓伊薩克眼裡的光瞬間黯淡,整個人猶如被告知只剩一天壽命的絕症病人。
“這裡不安全,隨時可能成爲戰地前沿,你們留在這裡也不過是推遲被抓的時間。”
“你的意思是……”伊薩克又變成抓住浮木的落水者,阿爾話裡透着他期盼的希望。
“我決定送你們去西風,他們也信仰烏梅爾,應該會接受你們。”
這次連吉娜也露出了笑容:“我怎麼沒想到呢……是他們的話,一定會接受我們。”
當年教給蜥蜴人改變信仰以挽救族羣的正是西風森林的木精靈,他們可能是這塊大陸唯一能接受蜥蜴人的種族了。
吉娜同時也表示了自己的疑惑:“你就那麼討厭我嗎?總是想盡辦法把我送走。”
“泰倫斯對我……不,是對古拜恩血統有着近乎瘋狂的執着,你留在我身邊反而會加速族羣的滅亡,別忘了,他就是詛咒你們一族滅亡的最後一任皇帝。”
說到詛咒,吉娜和伊薩克心頭剛涌現的喜悅頓時消弭無蹤,氣氛也變得尷尬起來。
“你好好休息,我還得去準備下一場比賽。”找了個藉口,阿爾離開伊薩克休息的房間。下到一樓,霍德的鍛造臺已經砌好,正在弄火爐。阿加莎的精神已經恢復,趴在鍊金臺上給幾瓶已經配好的藥劑貼標籤。
抽出用重物隨意壓住的空白附魔紙,阿爾給留在地面的安迪發了一封即時通信,沒多久,他的掛名弟子就一臉急切地推門而入,隨行的還有奇諾和切爾西。
和安迪、奇諾的謹慎不同,切爾西的總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真是路維斯的兒子?!”
一句話把埋頭工作的霍德和阿加莎嚇得不輕。
滿屋的人都盯着阿爾,等候他的回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阿爾反問,將問題又推了回去。除了吉娜和伊薩克,這些還算熟識的人並不知道他真正的父親其實是第二帝國的掌權者,而非浮空城的大魔導師。
“你早該直說的,害我們……哎呦!”口無遮攔的切爾西終於被聽不下去的奇諾用手肘頂了一下。
“怎麼,你以爲我和第二帝國有關係嗎?”阿爾知道切爾西沒說出口的是什麼。換做任何一個有正常智商的人,都會將他與帝國聯繫到一起,金瞳、死靈術、巴羅不同尋常的態度……可疑的地方實在太多。
奇諾輕咳一聲:“第二場定下來了,因爲北方學院兩名代表離奇死亡,三大學院臨時商議決定,從他們隨行人員裡另選兩人替補,閣下下一場的對手就是其中之一,這是她的資料。”
接過奇諾遞來的水晶,阿爾狀似隨意地回了一句:“沒必要刻意加敬語,路維斯宣佈的事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協議。”
奇諾捏了捏因緊張而被自己握得發白的指關節,從聽到傳聞就懸着的心這才落地。儘管懷疑過,可另一種不能算堅信,更接近直覺的念頭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相識至今,這個渾身上下、由內到外都充滿神秘的阿爾·塞特的性格一直詭異多變,時而冷血無情,時而通融大方,時而表現得像個無知山野村民,時而又會精明得讓人害怕。但有一點總是不變,這個人對權勢地位是真的不感興趣,不是巧言虛僞,標榜自己是無慾無求聖人,奇諾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並沒有將世人所追尋的財富和權利放在眼裡。也正是這層超脫讓奇諾越發擔心,這個什麼都不求的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完成的任務,究竟是不是他所說的那般,只是尋找盜走族內秘寶的叛徒?
聽到路維斯親口承認阿爾是他子嗣的傳聞,奇諾真的是既驚又喜,驚的是大魔導師竟然有子嗣存世,喜的是再不用提心吊膽,擔心阿爾和第二帝國有瓜葛。
在奇諾腦子裡劇烈活動的時候,阿爾將投影水晶保留影像投射到牆壁上,顯露在衆人眼中的是一名年輕女性,身上的布料少得僅僅夠遮住重點部位,暴露的皮膚不是紋滿彩色的刺青,就是佩了各種閃亮的金銀飾品。在場之人不是法師,就是與法師有關的職業,沒人嘲笑這名女子猶如舞娘的裝扮。
“這麼多咒法銘刻……她是咒術師吧?”切爾西將投影出的女性從都到位掃了一遍,得出這樣的結論。
“不,我倒覺得是專精附魔的元素法師,看那些晶石,全是風和水元素的精品。”阿加莎插了一句,霍德也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做工考究,不是一次性的使用品,都是很好的增幅法器。”
“你怎麼看?”切爾西問身旁發愣的奇諾,他只是搖搖頭,沒說話。
“你們都猜錯了,她是一個召喚師。”阿爾語出驚人。
“這不可能!”切爾西第一個反對,他的專精就召喚。
“看那些符文……”阿爾指了指女法師手掌,胸腹,背部三處與普通咒法銘刻不太一樣的符文。
“興許是某種民族的文字,感覺有點像獸族的……”切爾西眯眼,沒認出略顯奇怪的文字屬於哪一物種。
“是惡魔文。”阿爾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曾多次接觸過下界惡魔的文字。
“誒——”所有人同時驚呼,包括走神的奇諾。
“那她修習的一定是魔獸召喚。”經阿爾一提醒,切爾西不得不承認,召喚分支裡的確有一種專門針對下界魔獸的召喚師。因爲數量極其稀少,他也是隻聽聞,從未親眼見過。
“你是怎麼拿到這份資料的?”阿爾有些好奇,新出爐的對戰選手,就算不屬於保密階段,也還不是奇諾這樣身份可以弄到手的。
“西希莉亞弄來的,說是夜梟的第一手情報。”
原來如此……西希莉亞的話就不足爲奇了。阿爾將目光轉向從進來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安迪,他早注意到安迪有話想說。
“你想說什麼?”
“南方議會的裁決呢?”顧忌到阿加莎在場,安迪沒提薩多之名。
“長老團代理一切職務,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您沒參加臨時會議?我還以爲……”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安迪匆匆瞥了一眼阿加莎,不做聲了。
“不必顧忌我,他只是我的生父,我們之間沒有親情。”阿加莎明白安迪的顧忌是針對自己,表示沒必要擔心言語上有什麼衝撞:“從他爲了權位殺死我母親時,我就不認他做父親了。”
霍德的身高只到普通人腰部,只能拍拍她的腰側以示安慰,房間裡的氣氛一下變得有點僵,切爾西趕忙跳出來緩和,詢問阿爾之前的去出。
“你這一天半去哪了?該不會是一直在睡覺吧?”
“路維斯說要教我點新法術,就帶我去蘇里沙漠。”爲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他將還未癒合的傷口展示出來,手臂上被銳器劃破的痕跡清晰可辨。
經他這麼一提,以安迪爲首的法師這才注意到阿爾穿的是一件嶄新的袍子,連徽紋都沒印。剛纔忙着問他的身世,全然沒注意到這些細節。不過,他們對阿爾說的練習法術卻一點都沒懷疑,蘇里沙漠外圍的低階亡靈又多又密,是實戰練習的最佳場所,但凡有點能力的法師都喜歡炫耀自己去過蘇里沙漠,有的甚至還會攀比誰在那裡逗留的時間更長。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好運能平安返回。畢竟是亡靈的領地,如果遇上巡邏的死亡騎士,甚至更倒黴遇上巫妖就一去不復返了。
“大魔導師親自教你……不是那本筆記裡記載的法術吧?”切爾西難掩口中的酸氣,路維斯弟子衆多,卻很少能有人能像阿爾這般一再的獲得路維斯親傳技巧。
“確實不是,這個就不能與你們分享了。”阿爾也不隱瞞,直接告訴他們,“是大預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