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許久沒有人走過的商道趕路,直至天黑竟然連一個村落也沒遇上,迪亞特解釋這是因爲不堪獸人的侵擾,原有的村莊都遷離了。
最終,阿爾選定了一處廢棄的村莊做夜宿地。雖荒廢了,但屋頂牆壁還在,可以阻擋北方寒冷的夜風,也免去了在荒野燃燒篝火引來不必要麻煩。只可惜廚房和牀已不能用,衆人依然只能啃食自帶的乾糧,在隨便清掃過的室內打地鋪。代替燭火照明的魔法光球被固定在木屋四角,阿爾席地而坐,雙手抱胸一副沉思狀,身旁散坐着塞特傭兵其他成員。除了咀嚼聲,房間裡靜得只剩呼吸聲。
“剛纔是怎麼回事?”吉娜止不住好奇,拉了拉阿爾的衣袖。
伊薩克在一旁扶額嘆氣。早警告過她不要隨便碰觸法師,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契約者。大地女神的契約雖連接着他倆的生命,卻無法阻止結界造成的反彈傷害。
不知是契約起了作用,還是阿爾在設置結界的時候就預料到吉娜的粗心,她的手像透過水麪一樣穿透了無形的結界,準確的拉到了阿爾的衣袖。
“你指的是哪個?”阿爾回神,語態如常,沒有因思緒被打斷而顯露任何不快,這稍稍讓伊薩克感到欣慰。
無論力量和地位是否增強,他的態度還和過去一樣。雖然稍嫌冷淡了些,但這正是阿爾的真性情。要是他總上笑臉迎人,那才讓人擔心。
“唔……”吉娜想了想:“很多啦,首先是那個死靈法師。你爲什麼把他交給佈列加託?”
阿爾的力量與日俱增,像凱厄斯等算是加入得早的人已不敢像過去那般隨便攀談,見吉娜起頭,這纔將心中疑惑問出。
“公爵和王子都位高權重,怎會輕易跑到如此偏僻之地?”在現場時凱厄斯就覺得奇怪了,只是礙於當時情況和自身地位低,怕說錯話。
“雙方的侍衛都不超過三十,看樣子……是事先約好的。”奇諾暗中觀察,認爲這事絕非偶然。
“可能跟邊境上的騷亂有關吧。”這一句,是迪亞特說的,他原就是個喜歡發表意見的性情。見大家都說開了,也加入到討論的隊伍當中。
“原來如此……”原來席拉德是王子,阿爾心想,難怪他口氣那麼大,說要關照沿途的關卡讓我們順利通行,原來是有這樣都身份。
“喂喂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吉娜又拽了拽阿爾的衣袖,“別每次都岔開話題。”
“交給佈列加託自然有我的理由。第一,崖壁堡是劃歸佈列加託的領地,就算有爭議,現在它還在佈列加託的控制之下。”伸手從吉娜手裡拯救自己的衣袖,幸好法袍附着有抗力法術,普通衣物哪經得住她的蠻力:“第二,我們現在要去佈列加託的首都塔羅斯與紅騎士解決退團糾紛,而總團長希爾斯正好是皇室的姻親,在人地盤上總得給幾分薄面。反正已經得罪過伊斯梅爾,索性把沒什麼價值的死靈法師送給佈列加託做人情。”
坐得最遠的薩沙冷哼一聲表示不屑,緊挨着的老牧師對她的年輕氣盛是想勸也勸不了。
“就這樣?你難道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內幕嗎?”吉娜不信自己都看得出的問題,阿爾會沒有覺察。
“那不是我們該關心的。”
“喂!”
“畢竟那不是針對我們的陰謀,不是嗎?”阿爾忽然看向還想再抓自己衣袖的吉娜,“我們身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是……”吉娜訕然收回手。心知阿爾說的沒錯,他們這一羣人,哪個身上沒點或大或小的麻煩。阿爾已經悉數揹負下,不能再麻煩他了。
“我知你掛心族人,但這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炮灰,就是榨乾他的腦子,也問不出你想要的答案。”聰明如阿爾,怎會猜不到她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吉娜好不容易壓下的激動捲土重來,話沒出口就被阿爾給堵了回去。
“你是卡利亞最後的希望,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大祭祀與攝政王將所有賭注都押到你身上,回去只會讓他們的努力白費。”提醒吉娜要謹記自己肩負延續一族使命都同時,阿爾也對自己說過的承諾再次保證,“我答應過的,就一定會做到。”
“對不起……我太任性了。”被堵得啞口無言,吉娜挫敗地垂下頭。
第一次見到阿爾如此耐心勸解,只見過他強硬一面的新加入者無不目瞪口呆。
“不虧是契約者,和我們的待遇就是不同。”迪亞特的嘀咕被耳尖的伊薩克聽到了,他冷冷地瞪了一眼口無遮攔的吟遊詩人,後者趕忙擺手,表示自己不是有心。
“你真打算跟這個傢伙混嗎?”話題從死靈法師身上轉移,薩沙也沒興趣聽那兩個非人類‘含情脈脈’的肉麻對話,索性將已經在她心底藏了許久的質疑問出。
“見識一下各地風土人情,順便傳道一直是我的心願。”
薩沙沒說話,眼睛卻一直盯着老牧師脖頸上佩戴的水晶飾物,水滴狀的瓶裡盛着的液體晶瑩剔透,給人予潔淨之感。
“啊……你看出來了。真不愧是光神殿數百年來唯一的女騎士呢。”老牧師面帶微笑,絲毫不爲身份被識破而有一絲的尷尬。
“不回去真的沒關係?”
“我在皈依女神的時候就發下宏願,要盡其所能挽救生命。跟着這樣一位麻煩會不斷找上門來的僱主,比我自己單槍匹馬要容易的多,他很強,否則你也不會壓着怒火和不滿跟來了。”
薩沙默默扭過頭,心裡暗罵對方老狐狸。
不得不承認,安吉爾主教說的有理。只透過投影看的時候真不覺得阿爾·塞特有什麼特別,也就是一個元素操控得好的法師。近距離觀察後才認識到自己小看了他。從最初相見到現在也不過三個月光景,已經超過了一般法師數十年才能取得的成就。這種變態的物種果然還是消亡的好,人類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啪!
掛在房屋四角的魔法球集體破碎,阿爾擡手製止了衆人的慌亂,“不用慌,不過是找我的魔法傳訊。”
在所有人疑惑的注視下,他站起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薩沙強忍着跟上去看個究竟的念頭,四周全是注視着自己的眼睛,他們來自不同的種族和勢力,卻都聽從阿爾·塞特命令,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不能和他翻臉。大主祭的命令第一優先,一定要查出她究竟與第二帝國是什麼關係。
“晚上好,莫里森閣下。不知你深夜傳喚有什麼緊急事務?”離開了足夠遠的距離,阿爾張開結界防止被偷聽偷看。
空氣裡傳來一陣如水漣漪的波動,大魔導師的全息投影在全黑的結界裡呈現。
“你上次的任務完成的非常出色。”阿爾還未向莫里森彙報,他已經通過評議會的其他眼線知道臨風發生的一切。
“所以?”
“我帶來了你的第二個任務。”莫里森掏出一張用魔法書寫的卷軸。
“請務必小心。塔羅斯不僅是佈列加託的皇城,也是傭兵公會的發源地,除了紅騎士還駐紮有超過十個以上的大兵團。”
“多謝閣下關心。”阿爾剛伸手接過隔空傳送而來的卷軸,莫里森的投影就從結界裡消失。
快速瀏覽一遍後,他用火將卷軸化作無法復原的灰燼。
評議會的眼線可真多……
解除結界,阿爾反身返回衆人所待的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