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還未從剛纔的那場驚嚇中恢復,一行人還是再度啓程,對洛伊森林有了新認識的他們覺得停下來非常不安全,至少在快速奔跑的過程中,行動相對遲緩的植物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
在治療術的作用下,羅伊與奇諾的外傷很快癒合,隨着疼痛感的降低,兩人的精神也比剛獲救時好了許多。坐在三趾蜥的背上回望已經變得遙遠的生命樹殘軀,奇諾心裡的疑惑由下界的寄生植物轉回紅騎士,他堅信暗殺團的撤退與他們差點被血苔吃掉有關聯。
“先讓我好好想一想……”使用魔力過度而略顯疲憊的阿爾強打精神,回溯從他成爲路維斯弟子後的點點滴滴。
由始至終,薩多都沒有在我的面前表現出過多的情緒,只有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他看到我金瞳時的吃驚不像故意僞裝或作秀。也許,他是發自內心的擔心我是路維斯認定的拜恩後裔。正如阿加莎所說,無論我的背景如何,從成爲路維斯弟子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我和薩多的敵對關係。
阿爾始終有一種感覺,這次的事與薩多脫不了干係。那個心心念念要維護自己唯一弟子身份的野心家是絕對不會放過路維斯離開這樣一個絕好機會。
“你們難道不覺得少了點什麼嗎……”
奇諾的提醒讓切爾西后知後覺地想起他們的隊伍似乎少了一人:“糟了!昨晚抓到的學徒!”
奧洛芬捏着眉心說出俘虜的下落:“因爲樹上的花苞太多,我不熟悉他的氣息,等最後去營救時他已經被那株植物的強力消化液腐蝕了。”
“誰死了?”羅伊和凱厄斯到現在還不知道在他們離隊的期間其他四人與暗殺團發生了什麼。
“一個無關緊要的廢物。”阿爾一筆帶過不知姓名法師的來歷。
“次席閣下有沒有想過,也許他真是薩多派來的?”奇諾有考慮過這個可能,那名法師性格太過急躁,不像是能說服暗殺團讓他參與追擊塞特傭兵團。紅騎士的暗殺團清除叛徒時很少讓外界干預,這次的破例足以說明那個出面的人有足夠強硬的背景,就算是堪稱傭兵界第一的紅騎士也得給面子,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學徒同行。除了南方議會的議長薩多,與塞特傭兵有利益衝突的人之中誰還有這樣的能耐?
“閣下閣下叫的多彆扭,直接喊我的名吧。”虛僞的恭敬不如不要,聽着刺耳,阿爾不喜歡擺架子:“你提的這一點我也曾想過,那傢伙所表現出來的智商不像是能在那麼短時間內識破我拖延計劃的人。只是……我想不明白薩多爲什麼要這樣做,還有暗殺團的撤退。他們只象徵性的射了幾隻封魔箭,一點也沒有大動干戈的意思,從頭到尾都透着古怪。奧洛芬,你怎麼看?”
精靈搖搖頭,表示也想不通,不過他接下來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爲之一震。
“那個叫血苔的植物太可怕了,完全不像魔性植物,附着在散發着祥和氣息的生命力的樹上,專門捕殺過往的行人或不明真相的動物。救人時我曾剖開不少合閉的花苞,裡面全是已經被吸取掉血肉的各種生物,顯然在這裡盤踞不少的時間,前往南方的路上有這麼危險的東西你們都不知道嗎?”
縱使是脾氣最好的奧洛芬,也對布魯諾和熟悉情況的本地人沒提醒血苔的事產生小小的不滿。
“雖然能體諒你抱怨的心情,但我們確實不知。”凱厄斯聳肩:“別忘了,我和小牧師就是第一批受害者。傭兵公會也沒接到消息說洛伊森林裡出現了這麼一個怪東西。我想,應該是十多天前的亡靈侵襲造成的消息堵塞吧。聽說自由城邦遭到侵襲,許多本該在月末抵達的商隊都推遲了行程。”
“我、我也沒見過那東西,村子遇襲前神殿可是經常到這附近採集生命樹的枝幹,壓根就沒遭到過攻擊,應該是最近幾天的事。”羅伊表明他同樣沒見過那種寄生植物。
經兩人這麼一說,奧洛芬也想起他們降臨貝託利恩的時空門就開在生命樹附近,當時也未覺察到那棵樹有任何異常,不……就算那時已經被寄生也感覺不到吧,否則剛纔就不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遇襲。
“也許……這不是意外。”阿爾的話讓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他身上。
“你的意思是……”既然本人要求不用尊稱,奇諾也樂的輕鬆。
“不覺得已經死掉的那名法師和紅騎士的暗殺團行爲古怪嗎?明明已經識破我的拖延戰術,卻要使用破魔箭這種只對法師有效果的武器,在目標分散後不優先追擊有傷員的一方,反而在包圍了奧洛芬他們後按兵不動,等到我出現後才做出要談判的姿態。還有那名的學徒,他的表現只能用拙劣來形容,再加上不戰而撤的暗殺團,這些人的目的一開始就不是要殺我們,而是……”
“把我們趕向南面!”奇諾接下阿爾話。如果真是這樣,幕後指使者豈不就是議長薩多?
“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釋。”阿爾做了幾種設想,只有這個最符合邏輯:“既要維護傭兵團的名譽,又不能得罪提議聯手的薩多,紅騎士唯一的辦法就只有藉助一些外力。就好比這血苔,它寄生在生命樹上,常人難以覺察,就算我因此被殺薩多不會遭到路維斯的責難,紅騎士更不用擔心得罪大魔導師,真是三方都滿意的好計策啊。”
“三?還有誰?”切爾西沒看出這出精心策劃的計謀裡除去紅騎士和薩多還有誰能獲利。
“當然是能讓路維斯在非常時期還必須離城的北方學院,或許……該稱之爲最高評議會。”阿爾低估了‘拜恩後裔’的影響力,在他的認知裡這不過是一個古老的、已經衰亡的古老帝國。
最高評議會既認定拜恩後裔是危險,自然不想讓世上再出現第二個無法掌控的路維斯,最好的做法就是在初期就剷除危險。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北方學院會急招路維斯,目的不就是要給薩多創造機會嗎?
雖然還有些謎題沒解開,但已經能確定這次遇險是薩多所爲。死掉的那個法師也是他故意用來迷惑人的手段,一個笨蛋不會激起我們的警覺,心想只要抓到主謀就暫時安全了,殊不知那棵地標一樣的生命樹暗藏致命兇險。
如果不是這次到奇亞特是自己臨時起意,阿爾甚至都想懷疑薩多早猜到了他會去地之神殿。
咦……這樣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他肯定知道我去圖書館查過拜恩的資料,既然我能想到去大地神殿,聰明如他又怎麼可能聯想不到呢。
“奧洛芬,你切開其他花苞的時候有沒有注意他們的死亡時間?”
“很難判斷,死掉的那個法師和我們同時被捕捉,等我去救他的時候皮肉已經消融了大半,那些像水一樣的液體腐蝕性很強,我們只在裡面呆了很短的時間,你看,衣服的色澤都變了。”由於奧洛芬穿的是在路維斯買的衣物,沒有加持特殊的魔法,下半身原本鮮豔的色澤都褪成白色,“要是再裡面多待一會兒,後果不可想象。”
更讓奧洛芬驚奇的是如此強力的消化液他居然感覺不到任何灼燒或是疼痛,這或許也是許多被捕獲的生物沒有反抗就死去的原因吧。
阿爾嘆了口氣,這樣以來就無法推斷血蘚究竟是不是薩多放置的。如果是,那他的頭腦和手段也未免太高明瞭,不但除掉了具有威脅的師弟,還做得不露痕跡,就算路維斯有心偏袒新收的弟子也法指責他。看來,在徹底解決薩多之前是沒法安心查找巴爾的下落了……
“難道,你懷疑那種寄生植物是被人故意放置的?”奧洛芬希望自己的猜測不會成真。
“我惹的麻煩會自己解決。”阿爾偏頭望向心事重重的羅伊,“別走安全的路,哪片區域野獸多就往哪兒帶。”
“誒!爲什麼?”對於這個要求羅伊想不明白。
“不想再遇到剛纔那種怪物就照我說的做。”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阿爾懶得跟領悟力明顯比其他人差的羅伊多說。讓他煩惱的不止是薩多有可能佈置了血苔以外其他的陷阱,進森林時綴上的那道視線也讓他耿耿於懷。
也許不止是三方,說不定亡靈也參與了。就算沒有直接的利益瓜葛,但拜恩後裔的傳聞必然會引起他們的關注,誰讓第二帝國是拜恩的亡靈創建的呢。
就在這時,前方茂密的樹林裡傳來了幾聲尖叫。
“快跑!”
“該死……射它啊!”
“別分散,你們這些白癡!”
奧洛芬和阿爾對視了一眼,徵得他的同意後,駕馭坐騎向發聲處快速奔去。越過一人高的雜草,呈現在精靈眼中的是不亞於剛纔遭遇血苔的血腥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