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靈果仙藥
小姑娘一聽就覺得好笑,暗想這祈靈山中,居然還有人不知道最淺顯的行氣之法,豈不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小姑娘還是耐心地對蕭野解釋說:“依清淨丹法,謂行氣之法,當凝神聚氣,運降丹田,入定凝結,萌生真氣,逆轉督脈,上升泥丸。以頂爲鼎。以腹爲爐,依陰陽之機而修煉。”停頓了一下,又忍不住問:“傻弟弟,你是誰的弟子,怎麼連最基本的行氣之法都不懂呢?”
蕭野一時臉色通紅,訕訕地道:“我只是個打掃藏經閣的雜役弟子,暫時還沒有師傅。”
“哦,這就不奇怪了。”小姑娘露出一臉釋然的表情,睜大眼睛又說:“我走了,傻弟弟,我叫紫韻。有緣再見。”說完,像一陣風一樣,很快消失不見。
蕭野見仙女姐姐憑空消失,心裡不禁升起了一陣悵然的感覺。不過,蕭野心裡更多的卻是喜悅和興奮,因爲他終於知道了行氣的法門,於是破不及待地跑回了小木屋。
藏經閣地處祈靈峰的後山,平時少有人來,蕭野打掃清潔用不了多少時間,而且也不用每天打掃,因此,他有足夠的時間來練這行氣之法。但是,不管蕭野如何努力,他體內卻一點氣機的反應也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蕭野努力想了半天,首先排除了神仙姐在騙自己的想法,在蕭野單純的心思中,既然是神仙姐姐說的辦法,那肯定就不會有錯,所以,蕭野逮到空閒時間,就虔誠而又老實地打坐了半個多月,可是,天不遂人願,努力未必就有收穫,蕭野的丹田處倒是有股熱氣偶爾像小白兔一樣竄動,但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往別處導引。蕭野停下來,仔細思索了半天,這才記起觀天道長曾經說過,自己經脈不暢,似乎被什麼邪門的東西阻塞住了經脈。
想通了這一點,蕭野便鑽進藏經閣去翻醫學典籍,其中有本《黃帝內經》記載有一件小事:在這本書中,總有一個人在黃帝問話後,回答問題,他就是岐伯,相傳亦爲黃帝之臣,又是黃帝的太醫,他奉黃帝之命遍嘗各種草藥,典主醫病。他還與雷公研討過經脈。可惜岐伯提到過經脈受阻的問題,但卻沒有提到化解之法。
遇到麻煩時,人總是逐漸變聰明的,蕭野放下書,忍不住嘆了口氣:“難怪悟心仙長不收我爲徒,原來我是個經脈不通之人。”魚乘風似乎感應到了蕭野心中的鬱悶,就在他身前上竄下跳,還在他有褲管上蹭了幾下,似在安慰主人不要難過。蕭野摸了摸魚乘風的小腦袋,開玩笑地問它:“魚乘風,在這裡你可是我唯一的親人,你能幫我的忙嗎?”
魚乘風竟然搖了搖頭。
蕭野驚奇地問道:“你能聽懂我的話了?天啊!”
魚乘風象小雞啄米一樣點了點頭。
蕭野啞然失笑,腦子裡還在思考如何打通經脈的問題,自然對魚乘風的樣子沒去細究,心裡還以爲魚乘風像小狗一樣,養久了就通人性了。沙軒又想了會兒,跟着便自言自語道:“如果能把自己做成個鼎爐,把那些阻塞經脈的東西煉化就好了。《周易參同契》裡倒是有把自身煉成鼎爐的,可惜我體內無一絲真氣,這個法門無論如何也是行不通的。”
爲了找到如何才能打通經脈的法門,蕭野幾乎翻遍了藏經閣的醫學典籍,但最終還是沒有找到破解之法,好在蕭野是個樂觀之人,雖然修行不了,卻沒有影響他看書的心情。
山中無甲子,蕭野爲了解決自身問題,天天沉迷於藏經閣的書中,不知不覺中就過去了五年。藏經閣中關於功法的書雖然不少,但因爲蕭野覺得功法對他來說毫無用處,所以沒怎麼過問,相反,其它書籍,諸如醫藥,天文,地理,奇門,八卦,陣法,甚至畫符卻都全部存進了記憶中,只是蕭野當時年幼,所學多數還不知道怎麼運用,不過呢,這並不防礙蕭野成爲一個飽學之士。
這幾年來,蕭野長高了不少,但身體卻還是那般瘦弱,也許天天堅持打坐的原因,精神倒是特別好,臉上的黑點也不見再增多。幾年過去,魚乘風也長大了不少,如今幾乎有一隻尺長的小狗大,也頑皮了許多,跑動的速度快得來讓蕭野難以想像,以前它還要和蕭野搶飯吃,但一年光景後,它就不再需要飲食,而能自己生長了,雖然這讓蕭野感覺奇怪,但也省去了他很多麻煩,雖說這後山少有人過問,不會有人發現他養有寵物,但飯菜畢竟只有那麼不多的一份。如果給魚乘風喂多一點,那他自己就得捱餓了。
蕭野有一天在一本叫《百草堂》的書中認識了一種名叫凌霄花的草藥,書中介紹說,這種草藥對行氣破血有一定的效果,於是,蕭野沒事就帶着魚乘風到後山到處尋找。
功夫不費有心人,某天,蕭野在一處絕壁山崖邊居然真發現了一株凌霄花,當時他感到有些興奮,所以完全不顧危險,趴到地上便去採摘。但那花生長處偏偏有些奇特。蕭野趴在地上伸直了手,卻總是差那麼一點點纔夠得着。最後,蕭野竭盡全力把手伸了過去,可惜就在即將摘到那朵花的一剎那間,蕭野的重心失去了,竟頭下腳上直衝衝地栽了下去。
魚乘風彷彿救主心切,立刻“嗷”地叫了一聲,朝着蕭野掉下的地方也跳了下去。
當蕭野穿過那片他曾經還認爲很美麗的雲層時,他感到了一絲溫熱,然後就漸漸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他迷迷糊糊中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不大的湖中,幸虧天生不溺,不然,怕是早就淹死了。
這個湖位於祈靈山三峰之中,名仙君湖,是當年太上仙君在人間修行時常來洗澡的地方。蕭野曾在《混元門典故》中看過記載,這裡屬於元極門的禁地,除了掌門之外,普通門人絕對禁止進入,這個規定是爲了紀念開派祖師太上仙君的功德。再說這裡本是萬丈絕壁之下,即使沒有規定,通常也不會有人下來。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固然摔得蕭野手腳無力,但他卻不得不慶幸自己命大,不僅沒有摔死,而且連筋骨也沒有受傷。
多年以後,蕭野站在仙界回想今天的情況時,竟心存感激,因爲他的修仙修神之路,正是從這裡開始的!
現在,蕭野疲憊地躺在湖裡,當他仰頭看見天上的白雲朵朵時,不禁又想起以前在烏蘿河開心的日子,便感嘆着人生無常,自己一時不慎,竟然掉到了這個莫明其妙的地方,要是掌門知道了,也許他會把自己攆下山去吧!雖然還沒有成爲元極門的正式弟子,但住了五年多,他卻已經習慣把這裡當成他的第二個家了,如果真的因此離開,蕭野一定會很捨不得,甚至還有些難過,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他還一事無成,倘若爹孃問起,蕭野怎有臉面去面對他們?
蕭野正想得有些傷感的時候,忽然就發覺有東西在扯自己的衣服,他忍不住轉頭一看,原來是魚乘風,一時不禁百感交集,想不到這小東西通靈至性,竟跟隨自己跳了下來。蕭野伸手摸了摸魚乘風的頭,魚乘風也伸出舌頭來舔了舔他的手。一人一獸竟有種親情脈脈的感覺。
就這樣親呢了好一會兒,蕭野才翻身拖着魚乘風游到了岸邊。爬上岸後,蕭野逐漸冷靜下來,他仔細地看了看四周,發現眼前的仙君湖大概有百來丈寬,呈一個標準的圓形,湖周圍還長着四棵奇形怪狀的樹子,這些樹子差不多有蕭野合抱那麼粗,高卻僅僅只有三尺左右,個個都像大掛鉤一樣背對着仙君湖,每棵樹上卻又掛了九個顏色各不相同的果子,大如鴿蛋一般。蕭野又望了望湖邊,那裡長着不少奇花異草。
雖然蕭野看過《百草堂》,但多數花草還是不能叫出名字來。蕭野擡頭再次仰望了下如刀削一般高聳入雲的絕壁,低頭便看見仙君湖恰似沉在井底的一潭清水。蕭野微嘆了口氣,本想慶幸下,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沒有摔死,但現在,蕭野高興不起來了,因爲當他冷靜一想時,就發現了一個令他十分無奈的問題,因爲這地方沒有魚蝦,更沒有走獸,現實一下就變得殘酷起來,蕭野如果不能吸收天地靈氣,那他極有可能被被餓死!
可惜,蕭野恰恰不能吸收靈氣。
蕭野想到,如果出不去,那橫豎就是個死,不如圍着湖轉一圈,或許還能找一條出路!可惜他一直轉到天色將晚,最後也只能失望地發現了這個不妙的現狀:整個湖周圍全是如刀削般桶狀的絕壁,根本不太可能往上攀登。
天色似乎已經快黑了,蕭野隱約發現從雲層中透出微弱的月光,此時,一切竟變得來如詩如畫般詭秘而安寧。尋了半日,蕭野的肚子餓得“咕咕”地叫了起來,他疲憊地靠在那棵怪樹上,仰頭看了看樹上的果子,覺得更加飢餓。雖然想到這果子可能有毒,但又想到與其餓死,不如吃飽了再死,好歹也不用做餓死鬼。想到這裡,蕭野忍不住站起身來摘了一個,小心翼翼地塞進嘴裡,感覺有些苦澀,就像含着了一粒甘草片。蕭野又用牙齒輕輕地咬了下去,接着又閉着嘴巴嚼了幾下,這下便嚼出一股草藥味來了。
雖然有些難吃,但也沒到難以下嚥的程度,蕭野三下五除二就把尚未嚼爛的果子吞進了肚中。
魚乘風一點也不客氣,他冷不防從蕭野旁邊跳將起來,張嘴就咬向了剩下的果子。
蕭野看在眼裡,卻什麼制止它的行爲,心下暗道:自己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不如讓它吃點,只是希望它吃了沒事,
剛想了一會兒,蕭野腹中突然就升起了一種飽脹感,這種感覺就像夜深人靜熄燈時分,令他昏昏欲睡。沒多久,蕭野又感到體內彷彿燃起了一團烈火,一時之間,令他全身燥熱,大滴大滴的汗水很快就冒了出來。蕭野忍不住就把衣服都脫掉,扔在地上,裸着上身。在這個陰寒的湖邊,天上霧氣茫茫,陽光沒有射下來,但蕭野還是感到奇熱無比。又堅持了會兒,蕭野實在受不了,大叫了聲“熱死了”,縱身便跳入了湖中。
湖水很冷,彷彿是才融化了的冰水,那種刺骨的感覺讓蕭野立時感到外冷內熱,這種強烈的溫差驅使着蕭野使勁地撲打着水面,又堅持了會兒,蕭野終於忍受不住地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野醒轉過來,他睜開眼睛時,正好看見魚乘風站在岸邊一動不動地望着自己。蕭野從水中站了起來,突然才發現自己竟身無寸縷,雖說沒人看見,但他卻本能地捂住下身,顯然還有些害羞。蕭野趕緊爬上岸,匆匆忙忙把衣服穿好,但左穿右穿,總覺得衣服變小了一點的感覺。他心中着實奇怪,細想昨晚才穿過的衣服,今天怎麼就不能穿了呢?再看看身旁的魚乘風,蕭野更是驚訝萬分,小東西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其實蕭野不知道,他在湖中這一覺,竟然睡了半年多。而這仙君湖四季如春,讓人感覺不到季節變化,他當然也就不知道箇中原因。
閒來無事,蕭野又像往常一樣打坐,這次,他居然有了全新的體會,丹田處似乎有股熱流欲往外奔涌。蕭野習慣性地行起氣來,竟發現有絲熱氣隨着意念從丹田處沿經脈緩慢升起。這一發現令蕭野大吃了一驚,難道自己閉塞的經脈有鬆動跡象?蕭野心中暗喜,立刻運起行氣之法,引導那絲熱氣在體內慢慢地運轉起來。
這下終於有事可做了,蕭野頓感精神抖擻,根本不分白天黑夜,都一如既往地堅持打坐,只是在行氣的間隙中,他才冥思苦想那個如何才能爬上山頂的問題。日子越發過得簡單,不知不覺中,蕭野就這般稀裡糊塗地過了十來日。初初幾天中,蕭野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時間一久,他就更覺得有些飢餓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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