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未落,廳外赫然走進一位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大漢。天 籟 小說一身赤紅衣裳,微微散着一股血腥之氣,滿臉看似呵笑,但是一眼猩紅。廳內絕大部分人望之一眼,都是面色一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是你!”葉飛微微有些訝然,說話的這人居然是屠祖,那個被他帶出惡人谷的屠祖,“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瞬間,他想起了什麼,面色微微一變,神情間多了一絲肅穆和謹慎。
“嘿嘿,兩界洞開,此處遍地是寶,屠祖我出現在這裡,又有什麼稀奇?”
屠祖一點避諱也沒有,仰天一笑,看起來非常豪爽。不過不知怎麼回事,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凝視在葉飛身上,似乎一刻也不願意離開。
“哦?是嘛?”
葉飛微微一撇嘴,冷冷一笑,一眼就看出屠祖在故弄玄虛,“那你繼續!少爺我還有些事,告辭!”
他言語未落,已然邁開步伐,就要離開這裡。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紅光一閃,紅袍少女赫然攔在他面前,神色微凝,冷冷一喝,“慢着!”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葉飛眉頭一皺,沒料到紅袍少女會來這一出。
“哼!你問我是什麼意思?你倒也真夠無恥的!”紅袍少女冷哼一聲,一臉森寒。此言一出口,周遭不少人都微微點頭,顯然是認同她的話語。
“你的來歷必須得交代清楚!”她冷冷瞥着葉飛,強忍怒氣,蔥玉手指一甩,又指向屠祖,“還有他,和你的關係也得說明。否則……”
“縱使你是大乾皇子,今日也別想離開這裡!”
一聲威言,在場人齊齊一震。原本只是看戲,但是此番卻是一陣凜然。眼前的少年,不單單是帝境高手,身份更是尊貴,乃是大乾王朝皇子。
如此年紀,如此修爲,恐怕在大乾王朝的地位,非比尋常。
“在下來歷,姑娘不是已經知道了嘛!何必多此一問?”葉飛淡淡一笑,打了個馬虎眼,卻是扯起了大乾王朝的虎皮,“至於他,和我無關。姑娘的身份,也是他暴露的,你拿下他就是了。少爺我還有要事,日後有緣再見!”
這紅袍少女出自花神宮,儘管葉飛不知底細,但是聽屠祖剛纔言語,似乎在這裡出現不合時宜。他此時沒有功夫理會,輕描淡寫之後,微微看了烏白一眼,示意對方趕快離開。
此番他倒是比較低調,繞開紅袍少女,眼看着就要走出大廳。
紅袍少女心中怒氣難消,但是葉飛的言語卻又無處拿捏,悶氣之下,狠狠甩了甩蘿袖,一絹繡帕甩落,卻是落在烏白腳邊。
“咦?這是……”
烏白一看到那繡帕,整個人面色一變,原本隨着葉飛離開的腳步卻是頓了下來,目光死死盯着腳邊的繡帕,再也移不開目光。
“烏白,閒事莫管,趕快和我……”
半隻腳踏出門檻的葉飛感覺到了烏白頓足,微微轉身,很是不耐煩的催促。然而他不經意的回,看到了烏白捧起繡帕的一瞬間,整個人面色也是一變,“古天子章紋?”
他一陣驚疑,似是呢喃自語,話語剛出口,轉身卻是走到了烏白身邊,目不轉睛的盯着那繡帕,神色一陣變化。
他和烏白這般表現,旁人看起來頗爲古怪,根本理解不得。別人都是莫名其妙,但是紅袍少女這裡,面色卻是一陣薰紅。
她那繡帕上繪着雙喜鴛鴦鳥,花團錦簇,那是姑娘家之物。如今一個少年一個妖人捧着觀看,像極了蹩腳故事裡的狗血橋段。
若是往日,她一個棒喝,就可止住這般世家紈絝的手段。但是今日顯然不行,而且眼前的少年,也根本不是這等人物,這倒是有些古怪了。
“一絹繡帕,有這麼好看嘛?”
屠祖這時候,卻是也湊了過來,一臉驚奇。
葉飛擡頭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你懂什麼?一邊去。”他呵斥屠祖一句,根本不想和對方答話。
對方好巧不巧出現在這裡,關鍵是露面之時,對於自己這個熟人一點驚異都沒有,這實在是古怪。他弄不清,自然是敬而遠之,所以剛剛纔迫不及待地要低調離開。
“你剛纔說的花神宮,不知是何勢力?這位姑娘出現在這裡,又爲何是禁忌?”
葉飛要喝退屠祖,但是烏白卻是拉住了對方,赫然問起了話來。
“這……”
屠祖剛想開口,卻是感覺到了身後又一道寒光,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卻見那紅袍少女惡狠狠地盯着自己,周身氣勢分明凝聚到了巔峰,一股危機感籠罩他的心頭。
葉飛見得這般場景,面色一滯,一瞬間恍然過來。
他掃了一眼紅袍少女,卻見對方一臉寒光。他又看了看大廳內其他人,卻都是一頭霧水,顯然對於花神宮並不瞭解。
古怪就在這裡。屠祖口中的花神宮,必然另有蹊蹺,而這般蹊蹺,很可能便是解開這繡帕上古天子章紋的關鍵。
“姑娘不必擔心,葉某二人只是對這繡帕有些好奇。至於姑娘的來歷,我們沒有任何興趣!”
他淡淡一笑,說話間,隨手一揮,印光灑落,赫然在四周佈下一道隔絕陣法。這般言語,外人卻是根本聽不到了。
屠祖見得葉飛這一手,神色微微一變。他一向都對葉飛很是高看,眼下揮手佈陣的手段,實在是了不起,讓他一陣悸動。
紅袍少女這裡,關注點根本不在此,而是繡眉一蹙,驚瀾道:“你是李乾皇子,卻自稱姓葉,莫非是你母族姓氏?李乾數十位皇子當中,只有一人情況與你符合。看來你便是大乾赫赫有名的六皇子,李葉了!”
葉飛一聽這話,神色一陣古怪,微微有些哭笑不得。
這位紅袍少女很顯然早就注意到了那艘深淵鉅艦,哪怕變化形態,仍未逃出對方的法眼,這才誤將他認作李乾皇子。
如今他自報名諱,本是誠意下的無心而爲,沒想到卻讓對方誤會更甚,扯出了那什麼李葉。望着少女一臉恍然的目光,他頗爲無恥的點了點頭,居然“默認了”對方這般話語。
烏白微微瞥了葉飛一眼,有些鄙夷。屠祖看着葉飛,卻是瞠目結舌,但他二人都未揭穿葉飛的身份。
“原來如此!”
紅袍少女輕輕臻,微微鬆了一口氣,但是隨後又是什麼一板,揮出纖手,冷冽道:“還不把東西還給我!”
葉飛從烏白手裡扯過繡帕,雙手捧着,一臉歉意地遞到對方手裡。這繡帕真就是女兒家之物,沒什麼稀奇的。他和烏白,不過是對繪印的古天子章紋有些驚奇。
“姑娘,在下見識淺薄,不知貴宮到底是何來歷?爲何在這裡是個禁忌?”
葉飛一臉呵笑,終於問起了早就該驚疑的問題。
紅袍少女將袖袍揣進蘿袖裡,撇着個嘴,冷淡道:“我花神宮是什麼身份,六皇子殿下居然不知道,這倒是稀奇。看來你大乾皇儲之爭,已然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否則又豈連這點情報也不知道。”
言語內微微有些譏嘲,但是葉飛並不在意,含笑的目光,似乎又濃郁了一分。
“咳咳!”
屠祖在一旁乾咳兩聲,然而對着葉飛道:“前不久花神宮剛剛推倒了一座蒼玄神廟,十數位神境祭司逃脫,揚言一定要報此仇。十日前剛在十萬裡之外伏擊了花神宮神女秦瀾,重傷了大楚王朝國師宇文泰來,不過也折損了五位帝境強者,其中有一人,還是築神境巔峰的絕世高手。”
這話顯然實在解釋,爲何花神宮的背景,在這裡是一個禁忌。烏白聽了之後,一臉莫名其妙,但是葉飛,卻是面色一怔,然後一臉恍然與頹唐。
那蒼玄神廟,供奉便是他葉飛。神廟祭司,對他忠心耿耿,應該也是此界二十年來與外界爭鬥的主導勢力。
如今神廟被毀,那些赤膽忠心,心懷蒼生的祭司們,必然是萬念俱灰。
衆生罹難,家園不在,於是乎報最後的神廟被毀之仇,必然就是他們的唯一寄託了。眼前紅袍少女花神宮的背景,在屠祖口中稱爲禁忌,也就順理成章了。
葉飛想到這裡,不由得又暗歎了一口氣。這一切因果,說來還都是他。作爲一界之主,莫名隕落,既是他個人的不幸,更是此界衆生的不幸。
那些最爲虔誠的神廟祭司,信仰堅定,恐怕就是此刻,還有很多人還對他抱有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自然也越大。這是執念,他本是消解的最好人選。然而此刻他回到家園,卻是根本不敢現身,不能暴露。
他還活着的消息,或許可以給神廟祭司,給前世麾屬安慰。讓他們有鬥志,有勇氣,面對眼下之種種不幸。
但是更可能的是,卻是將一切生機,一切變數,化作虛妄。
拓跋昊天乃至前世的仇敵,絕不會給他任何苟延殘喘,徐徐壯大的機會。甚至就是此番橫跨兩界的難民潮,都有可能被終止。
他絕不能讓這般事生,這是三年前,初入此界時,就已然做出的決定。
想到這裡,他暗暗咬了咬牙,收斂心緒,臉上的凝重卻未消散,“這些神廟祭司也是可憐人,姑娘還是小心一些,不要隨便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話要只聽後半句,恐怕真以爲是對紅袍少女的關心。但是聯繫前半句話,卻是一切都恍然。
神廟祭司非常可憐,但只要花神宮之人不露面,那麼他們應該也不會出現。也許還心懷怨恨,但總算可以活下去。
活下去,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