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超級聯賽還剩下九天時間。
全市二十五支參賽隊伍的訓練已經進入最後的衝刺階段，各家隊伍都在抓緊時間提升水準，如果斬獲冠軍，就能直接入駐未來的濂溪市電子競技科技產業園區，還能得到龍湖集團的資金支持，這是一個極大的誘惑，所有隊伍當中實力最強的黑豹，坦克以及雷神三支種子戰隊對這個冠軍志在必得。
上午八點。
崔成浩與劉玄德正在進行基礎數理與邏輯學的科目訓練，按照唐縱的說法，這是成爲一位職業電競選手的必修之課。
唐縱在白板上標了一個點，“這是原點。”
兩人坐在椅子上，點了點頭。
“接下來注意看……”唐縱手中捏着油性筆，“看好了，我***——！”
崔成浩與劉玄德的目光不自覺地下移，朝唐縱身上的某個部位看過去……
“往哪兒看呢？”唐縱用手敲了敲白板，皺眉，“往這兒看！我要往這兒射了！”
他從白板上的原點發端，用油性筆畫出一條直線，一直延伸至白板外。
“那麼，這就是射線了。”唐縱說，“射線與直線的區別，在於一個有端點，一個沒有端點，一個可以兩端無限延伸，一個只能朝一端無限延伸。”
“教練！兩個都是無限延伸的嗎？”崔成浩舉手問，“一直延伸下去，沒有盡頭？”
“沒有。”唐縱搖頭。
“那麼直線和射線哪個更長呢？”劉玄德問。
唐縱一怔。
直線與射線哪個更長？
他倒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兩者都是無限延伸的，兩個無窮大之間也能相互比較麼？他記得他上初中時，數學老師給出的答案是一樣長，因爲直線和射線都在無限延伸。
“直線和射線的長度是一樣長的，因爲兩者都在無限延伸。”唐縱回答。
“直線的長度不是射線的兩倍嗎？”崔成浩有點詫異。
“爲什麼是兩倍？”唐縱一愣。
崔成浩上來拿起油性筆，在直線上點了一個點，然後扭頭問唐縱，“這個點的左邊是不是一條射線？”
唐縱點點頭。
“這個點的右邊是不是也是一條射線？”
唐縱接着點了點頭。
“那麼這就說明一條直線是由兩條射線組成的。”崔成浩說，“所以直線是射線的兩倍啊……哪裡有錯誤嗎？”
唐縱摩挲着下巴，注視着白板上的兩條線，皺着眉頭仔細思索……這麼一看，這孩子說得沒毛病，真的很有道理啊！
崔成浩仰頭看着唐縱，“教練，哪裡有問題嗎？”
“咳咳……你等等啊，我出去上個廁所，回來再告訴你。”
唐縱轉身出門，躲進廁所，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開始撥號，他清楚自己是個數學學渣，在嚴肅的學術問題上不能信口雌黃誤人子弟……這個時候，就應該搬出專業大神來解答。
電話很快就撥通了，唐縱立即就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喂？您好？”手機揚聲器中傳出熟悉的清脆女聲，“請問您找誰？”
“珀莉？”
“老唐？”路幽幽聽出了唐縱的聲音，有點吃驚，“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有一件小事……”唐縱問，“等等，你在上課麼？”
“對，我正在上課。”路幽幽點了點頭。
“那我先不打攪你上課了，待會兒再打給你……”唐縱說着就要掛斷電話，一邊暗罵自己一時心急竟然忘了這姑娘還在上課，這麼直接打過去豈不是在擾亂課堂紀律？作爲班主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沒關係。”路幽幽悠悠地說，“我在樓頂上。”
樓頂上？！唐縱嚇了一跳，這姑娘上課的時候跑到樓頂上去幹啥啊？
“看風景啊。”女孩說。
唐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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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線與射線的長度比較？”路幽幽靠在欄杆上，仰頭望天，微風拂起她的長髮，“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基礎的集合論問題吧？老唐你還用問我麼？”
唐縱一窒。
“我……當然知道這是一個非常基礎的集合論問題，但我現在的年齡比較大，與零零後的小孩子溝通有代溝，所以我的解釋他們聽不懂。”唐縱清了清嗓子，“我認爲珀莉你比我年輕，你的思想和這些孩子更接近，你們之間更好溝通，所以我希望你能給出一個更淺顯，更易於理解的解釋。”
路幽幽沉吟片刻……也對啊，像老唐這麼牛逼的人物，滿腦子都是數論與理論物理的尖端學識，他習慣了那些世界級的數學物理難題，忽然來個幼兒園級別的弱智問題，可能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恰當，老唐的解釋必然是站在領域巔峰之上的見解和認識，以小見大，普通的學生多半聽不懂。
“好吧。”路幽幽組織了一下語言，用盡量通俗與淺顯的大白話來解釋，“老唐，你就這麼跟他們說……直線與射線都是無窮集合，無窮集合之間比較的並不是基礎數學中的大小，而是勢，直線與射線是等勢的，這隻要證明兩者相互構造單射就行。我們可以得知直線與射線之間存在一一映射的關係，也就是說，在射線上的一個點，必然能在直線上找到對應點……通俗地講，就是直線與射線是一樣長的。”
“打個比方來說，在不考慮測度，單純只考慮集合等勢的情況下，我們可以設想以下情況:存在R的兩個子集，這兩個子集互不相交，並集爲R，且都與【0，∞）這個集合等勢。我們選擇（－∞，0）與【0，+∞），後面這個與【0，+∞）顯然是等勢的……”路幽幽侃侃而談。
唐縱:……
“這麼說比較淺顯簡單，你的學生一定能聽得懂。”
唐縱蹲在廁所裡，握着手機:……
“喂？喂老唐？你在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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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縱把手機揣回口袋，回到俱樂部的包廂內。
“教練，你知道答案了嗎？”兩人問，“直線和射線究竟哪個長？”
唐縱站在白板前頭，“直線與射線是一樣長的。”
“爲什麼？”兩人都很驚訝。
“至於爲什麼……”唐縱沉默半晌，說出了教育界最經典的那個答案。
“以後你們的高中老師會告訴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