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老師左劍英手裡捏着試卷，盯着路幽幽看了很久。
在正常情況下，兩種分數是最難考的，第一種是滿分，考試能到滿分者必是大神，不僅功底紮實基礎深厚，還要心思縝密不出疏漏。
第二種是零分，除去曠考，考試時一分都拿不到者也是空前絕後的奇葩，想要考到零分，必須精準地避開所有正確答案，這同樣要求功底深厚心思縝密。當初不動零王川小北數學成績差到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他數學考試分數也能拿到個位數。
左劍英執教十幾年，他還是頭一次碰到生物能考零分的。
生物試卷選擇題第一題:請在以下A，B，C，D四個選項中選出生物。
A是腰帶。
B是眼鏡。
C是賽艇。
D是青蛙。
全班六十一個人，只有兩個人做錯了這道題。
路幽幽選了賽艇。
左劍英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他教書這麼多年第一次教到心情崩潰。
另一個選錯的人是路尤棄，他選了眼鏡，不過路尤棄是個超級電波男，思想和正常人不在一個頻道上，所以左劍英不計較。路尤棄的腦電波大概和宇宙微波背景輻射同步，這個答案可能是外星人告訴他的，可能還是眼鏡星人。
左劍英出這道題目的目的純粹是爲了送分，上天有好生之德，七班一幫神佛上課玩遊戲打麻將睡覺發呆抄作業，什麼都幹就是不聽課。左劍英估摸着試卷不能出太難，難度一旦超過小學三年級水準，那麼這張試卷就有可能成爲大範圍殺傷性武器。
所以他特意在試卷最開始出了一道幼兒園大班層次的題目，用來安撫大衆脆弱的心臟。
最終結果是他的心臟遭受到了莫大的衝擊。
你成心的麼？
路幽幽點了點頭，仍然很有禮貌，“沒錯，我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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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劍英把路幽幽送到了唐縱辦公室，擡頭看了他一眼。
唐縱從這一眼裡讀出了一篇兩萬四千零十一個字的抗議聲明，其中包含了八千個MMP和一句“這姑娘我治不了啦你來吧”。
小姑娘身上套着肥大的深藍色校服，她沒有穿那身精緻的藍白連衣裙，但仍然亮眼。事實證明中國校服的顏值問題其實都出在穿校服的人身上，人一醜什麼都救不了，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醜的，所以只好把鍋推給衣服了，反正衣服又不會抗議。
路幽幽身上套着抹布似的運動服還是賞心悅目，黑髮柔順細軟，她仍然帶着那隻亮晶晶的蝴蝶髮卡，蝴蝶的翅膀上鑲着水鑽。
“坐。”唐縱指了指椅子。
他有必要和這女孩拉開一定的安全距離，唐縱不知其底細，還是謹慎些爲好。這年頭當老師是個高危職業，腹背受壓上下嚴管，路幽幽這樣漂亮的小姑娘和唐縱在辦公室中獨處，誰都說不清會發生什麼，萬一這小女孩在外人進門的一瞬間撲到唐縱身上，然後放聲大哭一口咬定唐縱性騷擾。
那就一切都完蛋了。
再一看小女生楚楚可憐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唐縱面若猥瑣歪瓜裂棗不是好人。唐縱百口莫辯，瞬間淪爲又一例師德淪喪的反面典型，地位從光榮的人民教師直降至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轟動全校轟動全市轟動全省轟動全國轟動全世界，聯合國大會上都要批判一番。
唐縱那個水陸兩棲總瓢把子的老爹都撈不回來了。
唐縱擡頭看了一眼監控攝像頭，誰都知道攝像頭在關鍵時刻必然損壞，所以不能指望這東西。
路幽幽在椅子上坐下。
唐縱捏着她的試卷，皺着眉頭。
奇怪……這麼簡單的題目，大猩猩都能做出來的，她爲什麼會做錯？
路幽幽是在刻意考零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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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年級裡唯一一個零分。”唐縱的語氣嚴厲，作爲系統流主角，和龍傲天瑪麗蘇大女主相比，他在前期顯然弱勢，但他不能把弱勢表現出來，“你是年級倒數第一你知道麼？”
路幽幽點了點頭，“我知道。”
“這張試卷非常簡單，這麼簡單的題目你也不會做麼？”唐縱指了指卷子，“班上那些同學成績並不比你好，他們能做得出來的題目你爲什麼做不出來？”
“不會。”路幽幽搖了搖頭，“其他同學能做得出來，和我沒有關係。”
唐縱皺眉，“你上課聽過講麼？”
“沒有。”女孩接着搖頭，表情很平淡，“唐老師，我之前就說過，我到這裡來不是爲了學習，我很討厭學習，所以也請你不要逼迫我學習。”
“你讓我很失望，我原本以爲你是個優秀的學生。”唐縱拔高了聲調，把試卷拍在辦公桌上，“我的班上不歡迎不愛學習的學生，如果你討厭讀書，那你爲什麼要轉進來？”
唐縱認爲對付這種油鹽不進的人，就應該恩威並重，一手蘿蔔一手大棒，他決定嚇唬嚇唬這個小姑娘。
“如果你一直是這種態度，那麼你以後就不用到班上來上課了。”唐縱說，“反正你來了也不聽課，考試純粹是敷衍，那你爲什麼不直接回家去？何必要來學校浪費時間？你家裡很有錢，你不用上學工作也能活得很舒服，但班上其他人不行，他們以後還要讀高中上大學，我不能讓你這種思想影響其他人！”
路幽幽擡頭看着唐縱，“唐老師，你是想趕我走麼？”
“如果你執迷不悟，仍然保持這種態度。”唐縱冷哼了一聲，“以後就不用來學校了。”
路幽幽起身，淡淡地說: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總則第四條規定，凡具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的適齡兒童和少年，不分性別，民族，種族，家庭財產狀況，宗教信仰，依法享有平等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第五條規定，依法實施義務教育的學校應當按照規定標準完成教育教學任務。”
“《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第五十五條規定，學校或者教師在義務教育工作中違反教育法，教師法規定的，按照教育法，教師法相關規定予以處罰。”
女孩注視着唐縱，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老師，你還要趕我走麼？”
唐縱的冷汗唰地一下流了一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