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大少爺夏書傑不僅中瞭解元,還同時奪得武舉第二名,饒是已經有不少人料定書傑能夠中舉,這個消息還是從大名府城迅速震撼到玉林以及周邊縣、鎮。
雖然那個武舉第一、文舉第二的鬱正然也很驚豔,但那人沒有任何信息,像憑空出現的,老百姓沒有了八卦的資料,也就少了一些談論的興致。可夏書傑不一樣啊,這幾年關於他們三兄妹的傳聞時不時就冒出一些新的內容,而且有正角有反角,讓大家在羨慕夏宅的同時還有可抨擊怒斥的反面人物,比如夏府叔伯、比如甄家、比如慕容家、還有那徐府二房,多過癮啊!
小百姓生活艱難,尤其那些頻頻受到欺凌的人,看到夏宅三兄妹從最初可憐無助、差點被賣掉的孤兒孤女一步步挺過來,鬥惡人、遇貴人、得皇家賞賜、種火龍果發財……就好似感同身受,自己被注了雞血般對未來充滿了期待。人活着就有希望,只要肯努力說不定那天就能遇到貴人。
那些含着金鑰匙出身的富貴人距離普通人家太遠,但原本同樣弱小的人崛起的故事卻能激起他們的鬥志,也很容易讓大家帶入角色。就比如現在,很多人已經在興致勃勃地談論夏書傑金榜題名、揚眉吐氣後如何報仇了。
甄大富父子聽到那些各色各樣、但都讓人心驚膽顫的“報仇橋段”真是百味陳雜啊,書傑會不會真的用那些手段對付他們?不行,要先把翠竹那個賤女人處理掉才行,可是,唉,那封信到底在哪裡?或者,到底有沒有?
夏家家族真是興奮啊。族長和幾個族老連夜商量着迎接書傑和設宴慶祝的事,解元啊,文武雙舉人啊,金榜題名還遠嗎?夏家再次出頭還遠嗎?
五爺爺的小兒子九郎來接五爺爺,不屑地潑了一瓢冷水:“算計人家孤兒孤女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夏家要出頭的希望都在人家身上?傑哥兒要真的都像你們想得那麼好糊弄,怎麼金榜題名?”
當年極力主張要書傑兄妹將西塘街小院子賣給那戶孤兒寡母的兩位族老一臉豬肝色,其中一人強撐着辯道:“他們也是夏家家族裡的人,不該爲族裡出力麼?”
九郎“嗤”了一聲:“別忘了可是你們巴着人家入族的,五哥五嫂(夏霖軒、甄子柔)當年可以脫了支,傑哥兒被逼急了也自然可以脫了族。這個夏家家族給他們什麼好處了?五哥五嫂過世,你們給過人家孤兒孤女一粒米一顆菜嗎?”
“你……”那個族老惱羞成怒,還想發飆。族長一揮手:“夠了,都給我閉嘴。”
五爺爺嘆了口氣搖搖頭:“小九莫要說了,我們回吧,傑哥兒心裡明白得很,那孩子雖然良善。可不是好拿捏的。”
當然,傑哥兒又不是書呆子,再說了,如果那麼好拿捏,還能指望他撐起家族麼?族長一個人在祠堂的大廳裡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氣氛更鬱悶的是夏府。夏府大房兩個嫡子都參加了此次秋試,可惜哪個都名落孫山。老大夏書羿一臉愧色地坐在那裡,很久才非常不好意思地說道:“爹。娘,我真的不是讀書的料,不用再浪費銀子了。芸秋說他表哥的私塾裡還需要一名先生,不如我過幾日去看看。”
周氏誇張地大囔起來:“那個小私塾是專門給窮人家孩子啓蒙的,能有多少束脩?盡聽你那上不得檯面的媳婦攛掇!我們家好歹也是侯爵出身。怎麼能在那市井小私塾當先生?羿兒媳婦,你已經嫁進了夏家。好歹多長點見識,不要盡出那小家子氣的餿主意!”
夏書羿的妻子程氏一臉委屈,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侯爵出身?現在日子過得比她做陶瓷的孃家還差呢!好在夏書羿只是讀書的資質差些,但品性還不錯,也肯腳踏實地。若是像小叔子夏書耀那般混帳,那她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可惜夏書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適合做生意(現在夏府大房也沒有那個本錢了),只能做先生或者帳房之類。這次表哥的私塾剛好需要一名先生,是夏書羿自己主動提出想去試試的。
夏書羿見母親對妻子發難,很是不忍:“娘,這事與芸秋無關,是我自己想去的。私塾束脩雖少,總好過一家人坐吃山空吧?芸秋已經有了身孕,我總要能掙錢養活自己的妻兒才行。”
坐在一邊的書晴暗歎:這個大哥雖然資質差些,但還算有自知之明,也重情義,如果能有好點的出路,以後至少也算是一個靠譜點的“孃家人”。
想了想,書晴開口道:“祖母、爹、娘,大哥說得對,總這樣一直考下去也不是辦法,堂堂男子總要想辦法養家的。大哥好歹有了秀才功名,可不可以讓姑姑和安國公府幫忙,買一個官做?品級、官職都沒有關係,只要先有了官身,大哥多努力努力,做出點成績再找關係運作,總是有希望的。爹,我還有一些貴重的首飾,那時候在國公府得的,可以拿出來給大哥買官。”
夏書羿聲音都哽咽了:“妹妹,你再過兩年就要嫁人了,那些都是你的嫁妝,大哥怎麼能用?”
程氏也道:“是啊小姑,你放心,我也還有些首飾和嫁妝,實在不夠,可以先向我孃家借一點。”如果可以買個官身自然是更好了,她只怕老太太和公婆爲了什麼侯爵面子,逼着相公繼續科考,做那不切實際的“金榜題名”夢。
夏霖宇皺着眉頭想了很久,終於拍板:“就按晴兒說的做吧,羿兒過年也有二十五,是該當家主事了。銀子的事先不用你們操心,有祖母和我們做父母的在呢。”這個大兒子考秀才考了三次,考舉人這也是第二次了。再考下去也沒有什麼戲唱,浪費銀子而已,不如一次拿出來買官更划算。
至於銀子,他知道他娘還藏着一大盒子私房呢,書羿是長子嫡孫,現在要買個前程,最有理由用老太太的私房錢,再不用就該便宜三房了,這次書羿書耀雙雙敗陣,夏霖昂言辭間差點沒把他那個夏書瑋捧到天上去。而且,過了年,他們就可以接手書傑他們在西塘街的小院子,一整箱銀子,少說也有五六千兩吧,他問過了,找人洗滌、處理的費用頂多一兩百兩。
夏老太太也知道夏霖宇在打她私房錢的主意,不過書羿是她從小疼到大的長孫,實在考不了也只能買個官身了,總不能真的去當個私塾先生吧?可是,無論是孫女還是孫媳婦去當首飾都是很丟臉的事,夏府還真丟不起這個臉。
這時,打着哈欠的夏書耀搖搖擺擺地出來了,一屁股癱在椅子上:“什麼銀子?我也要,娘,你說考完試給我一百兩銀子的,我已經好久沒跟朋友出去玩了,趕緊給我銀子去放鬆放鬆。”
“啪”,夏霖宇右手邊高几上的茶杯摔碎在夏書耀腳下,“孽障,名落孫山還好意思要銀子?你除了鬥蛐蛐喝花酒你還會什麼?”
睡眼朦朧的夏書耀此刻完全被嚇醒了,拍着自己心臟位置嘟囔道:“爹想嚇死我麼?這次只不過是沒準備充分罷了,再說了,沒考上的又不只我一個,大哥不也沒考過?他還考第二次了呢。”
見夏霖宇抓了茶壺又要砸過去,一向把夏書耀當寶貝疙瘩的周氏趕緊撲過來抓住夏霖宇的手:“老爺你做什麼?耀兒一向聰明,這次只是運氣不好失手了而已,他才十九歲,再考一次也才二十二、三歲呢。”
夏霖宇怒吼:“十九歲,人家夏書傑才十八歲,比他還小一歲。”
夏書耀囁喏道:“他那不是運氣好嗎?有個福星妹妹,我又沒有。而且他在府城住在豪華舒適的宅院裡,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吃得好睡得好,哪裡像我在那破客棧裡受苦?休息不好自然就沒有精神考試了不是?”
書晴氣得差點冷笑出來,原來這個哥哥名落孫山還是她做妹妹的錯,誰讓她不是福星,沒有靜玄大師贈送的蓮花手串呢?
周氏卻像是終於找到了爲兒子辯解的理由,連忙囔道:“可不是?都是那三個小賤種的錯,那麼大的院子就是不肯讓羿兒和耀兒住?我們耀兒哪裡受得住客棧裡那硬邦邦的牀和粗陋的飯食?這纔沒考好的。”
秋闈前,周氏也不知從哪裡知道書傑三兄妹住在府城富貴人區的宅院裡,跑去想要求書傑整理出兩間屋子來給書羿、書耀住,又省銀子又有人侍候,還能沾沾書瑤的福運。
誰知門房不讓進,說少爺、姑娘出門了不在府裡,只有柳媽媽出來冷冷地迴應說那院子是金喜達的,書傑三人沒有權利讓別人進宅子,更別說住了。
夏書羿實在忍不住,哼了一聲:“人家夏書傑現在跟我們又沒有關係,憑什麼讓我們住?族裡那麼多族親上門,娘會讓他們住在我們府裡麼?”
“你……”,周氏剛想破口大罵,突然想起這人是自己的兒子,憋了下來。什麼憑什麼?她哪裡想過什麼憑什麼。
夏老太太的眼神也晦暗了,她的孫子,怎麼能比一個賤人丫鬟的孫子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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