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瑤姐弟沒想到的是,鍾嘉義比他們想象的更早來兩侯府報到。書文“一本正經”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來道謝的啊?也沒帶份大禮什麼的?來來來,先說說你是如何以那麼一小瓶祛疤痕藥贏得美人心的?話說那位眼睛長在額上的烏文叻公主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鍾嘉義囧得脖子都紅了,吱吱唔唔道:“我……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他可沒說謊,之前一點預兆都沒有,一路行來,他也沒有聽那些使臣說什麼和親的事。直到昨日進宮面見皇上時,使臣纔拿出密信提請和親一事。他前一刻聽到是烏文叻公主要和親,心裡還有一絲莫名的失落,下一刻就聽到和親的對象竟然是他,愣在當場沒了反應。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只有一個想法,烏文叻還是這麼霸道,不吭不響地就弄出個和親,也不事先給他個提示,或探個口風什麼的。呃,不過,他怎麼好像很喜歡呢,心裡像被灌了蜂蜜似的,甜滋滋的。
書瑤看到鍾嘉義的囧態,無比“善良”地解圍道:“文兒,墩子哥哥這纔剛過來呢,你也不先讓他坐下,嚐嚐我們巧味居就要推出的新點心?
鍾嘉義如釋重負,感慨還是姑娘家良善啊,瞧瞧瑤兒妹妹多麼善解人意多麼乖巧!哪裡像書文那小子似的咄咄逼人?
誰料,他這一口氣還沒鬆下,又聽到書瑤呵呵笑道:“用得着這麼心急麼?等吃了點心喝了茶,再讓墩子哥哥詳詳細細道來就是,我也很想聽呢。”
書瑤早上進宮去,宮裡也都在討論烏文叻公主到大周來和親的事,大家都很好奇那位囂張桀驁、對大周明顯很不友好的烏文叻怎麼會願意嫁到大周來?還指定忠國公世子鍾嘉義?連一向不八卦不愛湊熱鬧的書瑤都豎起了耳朵聽。可惜,都是些七猜八測的,一點兒不靠譜。這會兒當事人就在眼前,哪裡能夠放過他?
不要啊!鍾嘉義在心裡吶喊,他很不想自爆“美救英雄”的糗事好吧?
可是,書瑤姐弟倆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在那裡“督陣”,他哪裡能奢望躲過去?沒看見連坐在上頭“專心”逗着四個大小娃娃的金老夫人、陌娘、還有南宮淼都是一副明晃晃的“拔長耳朵偷聽”的陣勢嗎?這女人啊,不分年齡,對這類事都是八卦得很。
鍾嘉義再次默默哀嚎一聲,然後乖乖地從實招來。
原來鍾嘉義到拉都城沒多久,一日獨自帶着兩個小廝上街,想領略一下異族風情,不想被親緬甸國、反大周的一羣人盯上,扮成痞子襲擊他。鍾嘉義武功還算不錯,但對方有二十來號人,也都是會武功的,不是真的只是痞子而已。那羣人下的都是狠手,明顯要弄死鍾嘉義,破壞吞武裡和大周的關係,誰讓鍾嘉義是大周皇帝派去的特使呢?
危急時刻,出宮散心的烏文叻正好撞見,烏文叻一向最是反感以衆欺少,當即帶着五位侍女一起出手,救了鍾嘉義。
烏文叻自從在大周出醜,不但差點將自己輸掉,還直接輸掉了拉都城後,一直不受母后和弟弟烏金達的待見,母后還罵她胳膊肘往外轉,被大王子烏邦達利用。
而另一方面,她又體會到了父王和大王兄對她的真正的親情。烏邦達在大周幫她解圍、果斷處理了她惹出來的麻煩就不說了,父王雖然指責了她幾句,還命她好好閉門反思,卻沒有苛責謾罵。
她提出想學更強更高深、能在蓮花上跳舞的輕功,烏邦達親自去請求雍親王。雍親王明言福星郡主的“飛燕踏蓮”是她師祖玄明道長自創的,絕無僅有,福星郡主肯定也不能外傳,但還是給她找了一名擅長輕功的師父,教給她的雖然還不能讓她達到在蓮花上跳舞的程度,但比她之前的水平已然是大飛躍。
讓烏文叻沒有想到的是,沒多久,雍親王還讓人送來了一些大周好舞女子輕身的藥膳食譜和秘方,是大周最有名的舞坊教習自己研製出來的,既能補益身體,又能身輕如燕,對健康只有利無礙。
烏文叻迷惑了,矛盾了。她一直以來對母后、小弟無條件的服從、支持,以及對大哥、對大周的仇視,是不是錯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盯着拉都城作爲嫁妝隨烏文叻歸到緬甸國的緬甸國王和三王子惱羞成怒,竟然將之前議親時吞武裡王后告訴他們的烏文叻後背有一道長長疤痕的事四處宣揚,甚至造謠說“一個公主,也不知道在野外做什麼,纔會把後背給刮出一道長疤痕”,暗指烏文叻不檢點、不清白。
吞武裡王后當初抱着所謂“醜話說在前、所有話攤開來說”的態度將烏文叻的這個“缺陷”、還有將來緬甸國必須協助烏金達奪位的事都坦言說了,並說明疤痕是烏文叻小時侯習武時調皮,差點落下山崖,被山石刮傷的。沒想到如今被緬甸國半真半假地惡意宣揚出來。
雖然在吞武裡、緬甸這些番邦,對女子的閨譽、名聲這些沒有像在大周那麼苛刻,但烏文叻畢竟是一個未嫁少女,還是王室貴女,這樣的傳言還是重重地傷害了她。
若不是烏邦達勸解並派人跟着,她衝動之下都要潛去緬甸找三王子算賬了。
心情煩躁的烏文叻帶着貼身婢女微服出宮,併到了拉都散心,一來看看拉都賃給大周后變成什麼樣,二來拉都離緬甸近,心裡怒氣未消的她不知不覺就做這兒來了。這麼巧就碰到了遭襲的鐘嘉義並救了他。
後來,烏文叻得到她父王的許可,在拉都城住了一陣,同鍾嘉義見面的機會便多了起來。兩人脾性相同,,吵吵鬧鬧又互相幫襯(鍾嘉義聽烏文叻發牢騷訴委屈,也就是做她的情緒垃圾桶;而鍾嘉義在拉都城的差事若受到吞武裡貴族的阻擾,烏文叻也會及時幫忙),隨着交往越來越多,倆人相互之間的好感也直線上升。
鍾嘉義感覺到烏文叻對背上那道疤痕的介意,倏然感覺不舒服(他當時還不知道,那就是心疼的感覺)。在他看來,本來女子,尤其美麗女子對自己身上的瑕疵就會很鬱悶,何況現在還被人傳得沸沸揚揚?他突然想到了書瑤曾經說過的祛除陳年疤痕的藥……
“就是這樣了。對了,烏文叻祛了疤痕後,特意跑來拉都城找我,激動得都哭了,說以後要親自來向瑤兒妹妹你道謝呢。”鍾嘉義“祈求”又討好地看着書瑤和書文,眼裡、臉上滿滿地寫着四個字:放過我吧!
書文指着鍾嘉義,撇嘴道:“你從小練武就愛偷懶,現在好了,人家英雄救美,你這個‘英雄’卻讓美人給救了!真丟臉!”書文鄙視得不行,要知道,大周武學淵源,哪裡是那些番邦能夠比的?他們都是跟大周武人學的好吧?
話題轉到武功不力上,鍾嘉義反倒是自在了,大大方方又略顯耍賴地答道:“本公子就是享受派的,從來就沒有什麼大抱負,沒想過考什麼文狀元武狀元的,夠用就行,那次只是太倒黴了。”真的是倒黴,他沒帶侍衛,又被人有心盯上。事後雍親王爺還訓了他一頓呢,指責他明知道拉都城有仇視大周的吞武裡反對派,還有緬甸探子,竟然敢一個人帶着倆不會武功的小廝就上街逛去。
書瑤姐弟忍不住笑了,書文更是帶着“嫌棄”哈哈大笑。鍾嘉義一直就是個“心寬,天地寬”的人,以“中上水平就好,在大周人面前不丟忠國公府的臉、在番人面前不丟大周的臉就好”爲自己的標準,差不多就“不再折騰”了,還振振有詞:太強了累,還遭人妒,甚至遭人懷疑,我們忠國公府一向奉行低調的原則。“
當然了,這些話他也只有在書文、書瑤面前纔會說。其他外人眼裡,他這個忠國公世子還是很上進、很出息的。
既然什麼都說了,鍾嘉義的臉皮也更厚了一些:“瑤兒妹妹,烏文叻很喜歡你,她對我們大周的很多東西,比如規矩禮儀什麼的都不懂。等她嫁……嫁過來,還得煩你多帶帶她。”皇上已經允了和親之事,鍾嘉義和烏文叻的婚期定在十二月,年前,就在書瑤大婚之後不到一個月。
書瑤燦然一笑:“這有什麼?我和烏文叻公主也算有緣。她如今又要成了你的妻子、我的嫂子,以後自然要多多走動的。”
鍾嘉義滿意地笑了,他要的就是這個意思。有書瑤的這句話,到時候烏文叻來京,他就不用擔心了。畢竟,他有他的差事和交遊,而女眷也有她們的交際圈子,烏文叻總不能天天跟着他吧?
晚上書傑回來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個消息:吞武裡國王將烏拉城作爲烏文叻的嫁妝,也就是說,烏拉城將成爲大周的了。
書文嘖嘖道:“吞武裡國王還真疼這個女兒,真捨得!是擔心因爲前年那兩件國禮的事,大周和皇室不待見烏文叻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