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喜達給的三日期限的最後一天,剛過巳時初,甄大富就到了,這次林氏沒有來,倒是甄柯寶和甄柯靈跟來了。
甄柯寶比書傑大三四歲,今年十八九了,長相還算不錯,就是個頭矮,比書傑要矮上大半個頭。
甄柯靈比書瑤小半歲,因爲是甄大富夫妻四十多歲才得的幺女,寵慣得狠了,小小年紀就一副目中無人的驕橫樣。
才進院子,甄柯靈就撇了撇小嘴:“這麼小的院子!啊呀,那是什麼啊,這麼髒!”
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鬟趕緊牽着甄柯靈往前走,揮了揮手上的香帕:“姑娘別看,那是雞屎,噁心死了。”
“雞---屎---?”甄柯靈擡起小手掩住了鼻子,“這是人住的院子嗎?”
書瑤和書文完成了早上的三張大字,正跟秀桃、還有秋桃一起在桂花樹下同小乖和火火玩,見甄大富一行人進來,動都沒動,只是對着書房叫了一聲:“大哥,大舅舅來還銀子了。”
小乖的記性很好,一見到甄大富就擋在書瑤四人前面,戒備地看着他,還低吼了一聲。
擡着甄大富的兩個下人嚇得腳步一頓,不過見到小乖沒有衝過來的跡象,還是壯着膽子沿着牆壁挪進了院子,總算沒有再次把甄大富摔下轎椅。他們上次來過,知道小乖不會隨便發怒,上次若不是林氏對着書傑尖聲喝罵,小乖也不會那麼可怕地衝上來。
甄柯寶則是又害怕又貪婪地看着小乖和火火:“白虎啊,真的是白虎啊!還有紅狐狸,多麼值錢啊!怎麼就被這破落戶的表弟表妹給得到了?哪裡搞到的?給他多好啊!”
火火似乎看到了甄柯寶腦袋所想,狐狸眼一瞪,朝他“吱吱”了一聲,一種冷厲的感覺頓時讓甄柯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他爲什麼有種感覺,那隻小狐狸在警告他?
在這個時代的人眼裡,白虎、紅狐狸都是難得的靈獸,是靠近仙界之物,不能得罪的,甄柯寶心虛地往甄大富的轎椅邊上退了退,不敢再看向火火。倒是甄柯靈被漂亮的火火和小乖吸引了,很想跑過去,又有些害怕。
書傑聽到妹妹的叫喚走出了書房,阿娟嫂也從豆腐作坊裡出來了,對秋桃說道:“你去叫慶福走一趟,去徐府請金先生過來。”
春生這時候還在豬肉攤子上幫忙,慶福在打鐵鋪做學徒,今日正好是一個月一次的休息日,早說了如果甄家人過來,就叫他一聲,徐府的人認識慶福和春生,他們都幫忙送過豆腐過去。
秋桃應聲跑了出去,甄大富想阻止都來不及,忙對書傑說道:“傑哥兒,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金先生那是什麼人?怎麼好勞煩他走一趟?我們該過去拜訪的,還要去向徐老夫人問安纔好?”
書瑤笑了:“大舅舅,金叔叔不是說了你可以直接去徐府找他還銀子麼?你想去就直接去好了,還那麼麻煩跑過來幹嘛?”
書傑接口:“正是,金叔叔說過,你過來還錢,讓我們請人通知他一聲即可。”
甄大富語塞,要是他能自己直接去找金舌頭和徐府套近乎,還跑到這個跟他犯衝的院子裡來做什麼?
就這樣過去,一手交銀票,一手拿回欠條,他豈不是送上門去讓人笑話?在那樣彆扭的氛圍下,他怎麼套近乎,怎麼討好金舌頭和徐老夫人?
所以他纔要來找書傑三人先誘哄一番,讓他們一起過去“拜訪”,再以他們舅舅的名義與金舌頭以及徐府的人認識、結交。
這不,他把長子和幺女都帶來了,一來,他們跟書傑、書瑤的年齡差不多,可以走近些,好說話。二來,若是甄柯寶能入了金舌頭的眼,或者甄柯靈能夠討好徐家三小姐,成了手帕交什麼的,他們甄家的好日子就來了,這兩千兩也算是付得值得。
誰料這兄妹倆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太不像話了,還有當他是長輩、是舅舅嗎?
這時,秋桃從阿娟嫂家回來了:“傑哥哥,慶福哥哥已經趕去徐府了,我們剛出門,正好許叔叔(許木匠)租了馬車去那條街上送木活,就帶上慶福哥哥了。”
甄大富板起臉:“傑哥兒,快去攔住他,你們三個跟我們一起去徐府拜訪。”
書傑瞥了他一眼:“冒然上門是很失禮的,甄老爺做生意天天跟大戶人家打交道,應該知道這一點的”
“你……”甄大富氣結。
甄柯寶皺着眉:“書傑,怎麼說我爹也是書瑤和書文的嫡親舅舅,你還是個讀書人,是個秀才,怎麼能這樣對待長輩?你們現在無父無母,我爹、我們甄家也是你們的依靠。”
他實在是看書傑不爽,不是才十五歲嗎?怎麼長得那麼高那麼俊朗?看上去還有一種讓人發寒、不敢逼視的氣勢。
書傑冷哼一聲:“依靠你們?依靠你們把我的弟弟妹妹賣給人家?還是依靠你們借了銀子不還,還上門討要根本不存在的欠債。甄大少爺,你也讀過書,應該知道按照大周律法,我已經滿十五歲,可以獨立支撐門戶,撫養弟妹,決定我們家的事。別說你們只是舅家,就是我們那已經分家的大伯和三叔,都沒有權利管我們三兄妹的事。”
甄柯寶眉頭跳了跳:“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們什麼時候要賣書瑤和書文了?還有,你們不要名聲了嗎?不敬長輩,不顧親族的名聲,能讓你們兄弟的前程、還有書瑤的親事都成問題。”
書傑冷冷笑道:“你不知道還有‘長輩不慈’這一說麼?我們娘大喪之日,甄老爺和甄太太在我們院子裡偷東西,又勾結婢女翠竹妄圖出賣我的弟妹,這是衆多街坊鄰居親眼目睹,親耳聽聞的事,欠債不還還上門騙債也有金叔叔和楊縣令、以及一衆街坊可以作證,我們不妨看看,是誰的名聲壞了?又是誰的前程、誰的親事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