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嘯等人還在站着,他們需要確認尚揚死亡,沒有親手處死、讓他掙扎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經是莫大恩賜,絕對不可能看着他倒下就離開,九個人站成一排,眼睛一眨不眨。
王天嘯見他手臂落下,很清楚,這個人的心氣已經沒了,給他槍時還以爲是要自殺,現實卻沒有,不過這都不重要,他倒下的動作騙不了人,是體力已經到極限的徵兆。
他對旁邊的人看了眼。
旁邊的人點點頭,心裡一邊罵街,腳下一邊向前,只需要走到尚揚是身邊,確認他呼吸變的微弱即可,如果體力變的微弱還能活過來,剛剛路過那人也不至於死在這裡幾年沒人發現。
白人緩步向前,當走到尚揚路過的屍體處也停住,不是想看,而是走不動,非常累,緩了幾秒繼續向前,還沒等走到尚揚身邊,再次停住。
猛然擡頭向上,眼裡出現驚恐,雙腿都開始瑟瑟發抖。
也就在他擡頭向上的一瞬間。
“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腳下的積雪都開始跟着顫動。
不是地震,而是…雪崩!
在雪山上高聲吶喊都有可能引起雪崩,更不要提震耳欲聾的槍聲!
“唰”
他顧不得尚揚,猛然轉身,剛剛的頹廢也不見,滿臉求生欲,快步向下狂奔,剛剛跑出幾步,恰好絆到路過那人,摔倒在地,等他再擡頭向上看,前方的王天嘯幾人也開始向下跑。
在雪崩面前,任何地位、身份、權勢,都是沒有用的,大自然不可能因爲一個人而改變路徑。
“嗯?”
尚揚也聽到聲音,重新把眼睛睜開,當看到下方他們的動作,好像也明白了什麼,沒有動,因爲哪怕跑的過雪崩的速度,也不可能追上他們,簡單的講,追不上他們,他們一定還會弄死自己。
所以擺在眼前的問題還是,死在他們手裡,還是死在大自然手裡。
不過,他們應該是陪葬了…
“呵呵,無心插柳柳成蔭!”
而前方。
“嘭嘭嘭”
三個人連續摔倒,一半是體力透支,另一半是嚇的。
剩下的人還在跑。
王天嘯也在其中,他跑出一段距離轉過頭,看到山坡上雪霧滾滾襲來,心裡也咯噔一聲,在看前方的距離,知道跑是一定跑不出去了,整個山坡像是倒了一半,幾千、上萬立方的積雪正在滾落。
而速度會越來越快!
要知道,十二級颱風的風速不過每秒三十二米到三十六米,而雪崩的速度最大可以達到八十米每秒以上,是正常人類的九倍,獵豹的三倍。
知道自己一定跑不出去,咬咬牙,身體一彎爬到積雪上,雙手不斷向下刨,剛剛刨開一點,露出碎石,速度更快的刨着碎石,把身體儘量壓低是唯一能活下去的辦法,雪崩時,繼續向下會產生動力勢能,在最下方會產生一層氣墊層,如果能在這個層面,會看到積雪從眼前飛過。
前提是:不被雪崩到來之前最前端的氣浪擊垮…
“轟隆隆”
聲音震耳欲聾。
從遠處看,就看整個雪山在冒煙,大雪紛飛,更能清晰看到有一大塊積雪從山上滑落,很迅速,原本是黑色的地方變成白色,不斷向下衝,衝到山腳下的樹林,樹林被一點點吞噬,整個林帶變成九十米、八十米、五十米、二十米…
積雪停住。
霎時間,好像世界都恢復寧靜。
而這裡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被積雪掩蓋,從遠處看起來格外安逸。
… …
米國,拉斯。
“對不起!”
拉斯是清晨。
尚垠坐在辦公室裡,手中拿着電話,雙目瞪的很大,裡面同樣滿是紅血絲,淚如雨下,抓着電話的手由於太過用力,手已經變成白色,不過血。
電話那邊又道:“尚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還沒到那天,這個家還是老爺子做主…”
“噗!”
尚垠聽到這話,一口鮮血噴出來,臉色陡然變的極爲憔悴,好似突然之間進入垂垂暮年,電話那邊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尚家在歐洲的封疆大吏,錢多多的父親錢進!
也是這次負責接應尚揚的人。
尚垠這一晚上都在等消息,坐在辦公室裡一動不動,他很清楚尚揚去找丁小年的兇險,但更清楚錢家的實力,只要錢進負責接應做外圍保障工作,危險係數不會大於百分之十,更何況,尚揚進入這個家族的投名狀是“技術”現在技術淪落到外人手裡,他的地位會有瑕疵。
只要去找丁小年,拿回技術,那麼他在老爺子眼裡,就會非常安穩,自私點說,自己也能順利繼位,尚丸根本沒有可以抗衡的實力。
可結果是…錢進根本沒去。
尚揚失聯!
在王天嘯的地方,尚揚失聯意味着什麼,任何人都清楚。
“你怎麼樣,有沒有事?”錢進迅速問道。
尚垠腦中暈乎乎一片,擡手擦了擦血水,咬牙道:“錢進,咱們這麼多年的關係,你怎麼能眼睜睜看着我兒子去送死?爲什麼?”
聲音不大,卻紮在錢進心裡。
在整個尚家的體系中,與尚垠關係最密切的不是曾寶儀的爺爺曾國強,畢竟二人之間年紀有代溝,而是錢進,兩人年紀相差無幾,而且關係密切程度,比曾經尚揚和丁小年淡薄點,但絕對不多…
這也是尚垠敢讓尚揚去冒險的原因之一。
錢進沉默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迴應,當接到命令的時候確實猶豫很長時間,甚至想要直接打電話告訴尚垠,可最後,迫於壓力還是不敢反抗,要知道,那是老爺子,全球最有權勢的男人,沒有之一!
光陰會尚且是聯盟,輪值制,尚家卻是一言堂,說一不二。
“對不起”
他又說了一句,也只能說這個。
“你是背叛!”
尚垠從牙縫中擠出四個字。
話音剛落。
“咯吱”
房門被推開,沒有敲門,直接推開。
走進來一名鶴髮童顏的老人,沈鳳天的父親,沈叔。
他看到尚垠的狀態一愣,不過很快就恢復自然,走到面前直接道:“目前得到的消息是,丁小年重傷住院,王天嘯和尚揚因爲雪崩都都被埋在積雪下面,由於丁小年和王天嘯的情況”
“讓局面變的很被動,如果不出意外,光陰會很快就會拿出態度,尚家也會面臨史無前例的挑戰,所以,你必須打起精神!”
多說無益,也沒必要解釋。
尚垠手中的電話跌落,向後一靠,呵呵呵的笑出來,笑的很呆滯,很麻木,眼神極具嘲諷,眼前這個沈叔同樣,是在華夏二十年間,聯繫最多的人,說實話,有些時候都懷疑,他纔是自己的父親,而那個叫尚泰山的老頭,只是一個路人…
而這個老頭,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也來給一刀。
“你還不懂”
沈叔被他看的有些心虛,嘆息道:“如果有一天你坐上老爺子的位置,就會發現,你只是尚家的家主,不再是誰的父親、誰的朋友,這一輩子只能獻給尚家,你的任何感情都是弱點,都容易被利用,那樣距離整個家族垮塌就不遠了…”
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如果尚垠做了家主,有人抓住尚揚來威脅,他的交換就會損失尚家利益。
而這種情況,在尚泰山身上從來不會發生。
“你走吧,我想靜靜!”
尚垠守住笑聲,緩緩開口。
“其實尚揚做的不錯,他是個很不錯的孩子”沈叔沒動:“雖說在丁小年事情上完成的並不完美,但是能把王天嘯拖入深淵是意外之喜,所以接下來光陰會的報復,很難形成局面,也給我們喘息時間…要趁着這段時間,重新把技術搶回來…”
“滾”
尚垠緩緩擡手:“滾出去!”
沈叔仍然沒動,對於他的激動在意料之中:“你身爲尚家的一份子,能眼睜睜看着尚家利益受到侵害麼?或者說,如果你因爲一個孩子就此頹廢,放棄一切,再者把所有人都得罪,還能坐上位置麼?”
“如果坐不上,反而讓尚丸坐上了,你想過是什麼後果麼?”
道理也很簡單,非黑即白,他想傷心,可沒人給他傷心時間。
“噗!”
尚垠又一口血噴出來,一直以來都知道老爺子狠,心思無外乎,斗的越厲害越能選出最合適人選,可是萬萬沒想到,竟然真能豁得出去一切。
沈叔皺了皺眉,擡起手拍了拍,今天來還帶來一個大招,無論如何,必須得讓尚垠把這關挺過去。
“啪啪”
的響聲如悶雷炸裂。
兩聲過後,就看從門外快步衝進來一個人影,衝進來之後,跪在辦公室中央:“爸,我也是你兒子啊,我知道你喜歡我哥,想把一切都給他,可…我是國際常青藤學校的高材生…”
“哥哥的事情你很傷心,但是不能就此沉淪,我身上流着您的血…”
尚天,消失已久,被尚垠圈養的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