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鐘。
兩秒鐘。
足足十幾秒過去。
尚揚才從眼前的絢爛景象中回過神,終於可以清楚而又堅定的說:他們確實屬於資金,從今往後,尚家由自己發號施令,眼前的風景,由這個叫尚揚的指點江山!
胸中生出一股豪氣,豪氣又化爲底氣。
擲地有聲道:“起來吧!”
“謝家主”
近千人又同時開口,宛若驚雷,隨後從地上站起身,所有目光都看在尚揚身上,無一例外,跪下的一刻就相當於把所有榮譽壓在尚揚身上,從今以後,尚揚的榮譽代表尚家的榮譽,而尚家的榮譽纔是他們的驕傲。
目光充滿激情且虔誠。
尚揚沒再多說,所有儀式到這一步已經結束,再多說任何都是累贅,況且,對於全世界唯一相對集權的家族而言,豪言壯語不足以安撫人心,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變化,說的再好聽不如做,所謂公道自在人心。
他緩緩轉頭,腰都彎了一些,輕聲道:“老爺子,我扶您進去,外面風大”
在任何人眼裡,他都是一個非常孝順的晚輩。
尚泰山緩緩閉上眼,已經不再有任何情緒變化,很清楚在這些人跪下的一刻,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哪怕天王老子來了都無力迴天,眼前不由閃過當年自己繼任家主的時候,也是在祠堂門前、也是享受代表尚家百萬僱員的千人頂禮膜拜,那一刻,自己也曾輝煌過。
現如今。
只能對他聽之任之…
無能爲力點點頭。
尚揚仍然一手挽住他胳膊,輕輕轉過身,重新回到祠堂之中。
沈叔又高聲道:“禮成,所有家族子弟散去…”
“嘩啦啦”
站在院子裡的人全都轉過身,動作依然有序,邁步向門外走去,近千人,花了五分鐘才從院子中退出,人羣散去猶如海水退潮,比傳統四合院大數十倍的四合院中,變的空蕩蕩。
他們走出宗祠外面,有些人離開,有些人並沒離開,倒不是留在這裡還有事情,離開的人是先一步回到隔壁城市,接下來還有家族聚餐,沒離開的人則是要再祭拜先祖。
祠堂內。
已經搬了幾把椅子。
尚揚端坐在上面,旁邊的椅子是尚泰山,至於尚丸,還趴在地上,沒用人摁住,他已經站不起來,面如死灰,看起來就是一灘行屍走肉,祠堂足夠大,三個人加上之前埋伏的那些保鏢在這裡,也顯的空落落。
繁華過後是更加繁華,可同樣,也會有鮮爲人知的一地雞毛。
“賬戶!”
尚揚嘴裡緩緩說出兩個字,尚家之所以能成爲所有家族之首,不僅僅是因爲尚家先祖在艱難創業時期的豐功偉績,還是因爲掌控了所有家族的絕對命脈,也就是賬戶,所有資金統一調撥。
尚泰山在與光陰會發生矛盾之初,就把所有賬戶收繳到家族,也就是他手裡,如今已經坐上家主,還要把賬戶拿到手。
尚泰山眼神同樣麻木,聽到這兩個字,不禁嘆了口氣,人和財,自古以來就是掌控穩定的兩個絕對因素,人的方面已經被尚揚控制住,還剩下財,按照最開始的預想是,把尚揚和尚垠剔除家族,把賬戶交給尚丸,從而達到絕對控制,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可以饒他一命嘛?”
他答非所問道。
看着地上的尚丸,心裡很疼,最喜歡的小兒子竟然變成這副模樣,事到如今,非常清楚尚揚會怎麼對他,可還是希望能讓他活下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當年尚垠和尚丸出生的時候,他就不喜歡尚垠,多年來一直都不喜歡,家主的人選更是從未往尚垠身上想過,哪成想,最後家主之位落到尚揚手裡。
“你是在跟我談條件?”
尚揚似笑非笑問道,轉過頭:“老爺子,我一直奉爲經典的話是:人貴有自知之明,做事情要符合自己的身份,不站在身份的基礎上表達意見,很容易捱揍的!”
放在以前,有人敢這樣與尚泰山說話,都會被人認爲是瘋了,哪怕是光陰會那些財團鉅額的首腦,乃至一些掌權者,也不敢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無外乎,他是尚家的家主。
現在不同,他不是,而尚揚是!
尚泰山心裡下意識生出一股火氣,從出生開始的高貴血統,加之一輩子掌權經歷,內心已經容不得半點侮辱,可隨後這股火氣就快速消散,確實,人得認清現實,坐在身邊的年輕人,已經可以號令尚家的所有人。
常言道:人前有馬非爲富,家中有人不算窮。
脫離了人的錢,就是廢紙…
帶着商量的口問道:“我交出賬戶,保他一命,可以嘛?”
“兩回事!”
尚揚盯着他:“賬戶是賬戶的問題,與他不能相提並論,我現在,要你…交出賬戶!”
說到最後,近乎是一字一句說出口,話裡帶着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氣。
尚泰山臉上顫了顫,哪怕人情一切,心裡還有一絲在抗爭,不想交出賬戶,畢竟那纔是最珍貴的東西,可又很清楚,尚揚的家主之位已經得到,可以號令所有人員,得到賬戶所有信息數據,只是時間問題,他完全可以把賬戶生搶到手裡。
“我交!”
他沉重回應,抗爭毫無意義,倒不如坦然一些,這個傢伙什麼都乾的出來,他一怒之下更可能毀了尚家,那樣,可就真的沒有臉見列祖列宗,沉吟片刻又道:“王天嘯這個人絕不甘於人下,尤其是在光陰會時間久了,思想更不容易被束縛,你要小心,尚家不能被他得到…”
這句是他真心話,看不上尚揚是一回事,尚家是另外一回事,王天嘯能回來,一定是與尚揚達成了什麼協議,至於協議內容,一定是對尚揚不利,對王天嘯有利,否則王天嘯絕對沒有理由幫他,還在今天下跪表決心。
“這點就不勞您老費心了…”尚揚沒回答,隨後終於看向地上的尚丸,又道:“我給您老兩個選擇,一個是:親手殺了他,另一個是:自殺,這都是你們該付出的代價,選一個吧…”
說的平淡,可對尚泰山而言,不亞於晴天霹靂。
原本死氣沉沉的臉上,陡然恢復生機,轉過頭驚愕看向尚揚,這兩個選擇根本不是生和死的邏輯關係,而是在殺人誅心!
尚家的很多習俗都延續華夏封建習俗。
比如橫死,也就是非病死的人不能進入祖墳,又由於尚家的特殊性,敵人太多太多,對於尚家人而言有高度不確定性,所以把這點改了:自殺的人不能進入祖墳,畢竟自殺是掌控在自己手裡。
尚揚的潛臺詞是。
你親手殺了最喜歡的兒子,讓你進祖墳,也就是祠堂後面的山,爲了穩定人心,牌位甚至能供奉在祠堂裡。
如果不親手殺了尚丸,就把你從族譜裡剔除!
“殘忍呢?”
尚揚平淡無奇,甚至笑了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老爺子,如果今天倒下的是我,結局會比這個更爲悲慘…不對麼?”
尚泰山被問的眼角瞬間是溼潤,他承認,如果尚揚敗了,他的一系人馬,尤其是華夏的那些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不能怪他狠辣,爲了穩定,在家族面前,任何人、任何事都微不足道。
現如今,全都反過來。
兒子?族譜?
該怎麼選擇?
他也緩緩看向尚丸,淚如雨下,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沒有權利的悲哀,以前都是別人悲哀,風水輪流轉,輪到自己…
尚揚擡起手錶道:“時間很緊,還需要家族聚餐,雖說只是走個過場,可也不能去太晚,老爺子,我的耐心有限…”
尚泰山又擡起手捂住胸口,險些再次噴出鮮血,這個抉擇,太難下。
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緩緩站起身,一步步向尚丸走去,走到身邊彎下腰,手臂在不斷顫抖,擡手抓住尚丸頭髮,沒太用力,尚丸的頭部已經被抓起來,尚丸的面龐沒有任何波動,所有皮膚鬆弛,神情呆滯,簡單的形容,看起來有些嚇人。
尚揚無悲無喜的看着。
“你…太讓我失望了,爲什麼不能爭點氣!”尚泰山聲淚俱下,如果說今天他只說了一句真話,那麼無疑是這句,假如尚丸能自己掌控到一絲絲勢力,又豈能被尚揚坐在這裡?
尚丸像是被這一句話刺激到,眼神動了動,緊接着又變成死氣沉沉模樣。
“唰”
尚泰山鬆開手,轉過身面對尚揚,雙手支撐膝蓋,竟然也緩緩跪下,雙手扶地,腦門磕在地上,與傳說中的五體投地一模一樣。
身體顫抖道:“老朽尚泰山叩見家主,還請家主法外開恩,饒他一條性命,也讓我…讓我進入族譜,老朽願意,願意自殺謝罪…希望家主成全!”
曾經的家族第一人,就這麼跪在地上。
尚揚盯着他略顯乾癟的身影,幾秒之後,嘴角溢出一抹笑容,站起身道:“恭喜你,完成了考驗,可喜可賀…”
說完,邁步走出祠堂。
與此同時,從剛剛這些保鏢出來的位置,又走出兩人,在祠堂內穿過,走出祠堂,跟在尚揚身後…
祠堂內這些保鏢都蒙了,完全搞不懂這兩個人是從哪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