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花壇上,寒風刺骨、燈光刺眼。
尚揚全身忍不住劇烈顫抖,他不是心如止水的聖人,也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好人,尚垠尚五爺有多厲害完全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之內,只知道這個男人讓自己母親懷孕,並且獨自撫養自己,談個屁親情倫理,三字經都說了“養不教,父之過”
尚垠如此牛逼,哪怕動根小手指也不至於讓母親做清潔工,更不能放任夜裡十二點鐘被醉漢敲門,口冒污言穢語。
他不平衡,要討個公道,要指着尚垠的鼻子討個公道。
“聽我把話說完!”
丁小年早就想到會發生這樣一幕,另一隻手也擡起來摁在他肩膀上,防止他衝動,早在得知尚垠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也猶如晴天霹靂,可現實就是這麼狗血,讓人完全無法適從。
深吸一口氣道:“人人都知道尚五爺,但他具體是幹什麼的,並沒查出來,根據尚氏國際官方顯示,涉及的項目很多,有地產、金融投資、旅遊開發、製造業…根據消息說,在本省內是首屈一指的南坡灣,合作伙伴都是國內知名大鱷,如果以身價計算,相當於至少上百個周騰雲…”
周騰雲有多少資產?
身爲司機的尚揚還沒能完全摸清,從能投資旅遊景區,斥資三點二億爲唐悠悠建造一座王國,資產實力可見一般。
如果上百個周騰雲加在一起,又是什麼樣的價值?
量變的同時,恐怕也產生質的飛躍。
“他在哪個病房!”
尚揚近乎癲狂的開口,聲音不大厲色內藏,引得周圍幾人都紛紛側目,這個人越是牛逼,尚揚對他的恨就增加一分,難道是因爲他的實力,就可以爲所欲爲?這他媽可是毀了趙素仙的一生。
那個風華絕代女人的一生!
當年的膚如凝脂一步步熬成眼角皺紋。
當年的三千青絲變成如今的白髮幾許。
如果沒有他,趙素仙會老,絕對不會老的如此之快。
那雙纖纖玉手,也變成了如今的滿是老繭。
“哎…”
丁小年嘆了口氣,在眼前的龐然大物前,兩個人的身影太渺小了,哪怕身邊的兄弟狂奔,走無法脫離這處建築物的籠罩。
“尚五爺在幾個月前突發腦淤血,有人說是意外、有人說是必然,可無論如何人是病倒了,病倒之後一直在醫院裡,已經幾個月還沒醒過來,所以…所以…”
丁小年想說你找他也沒用,因爲昏迷不醒,但這話怎麼也辦法說出來。
幾個月前病倒昏迷不醒,那女人也是在幾個月錢來到家裡,自己和趙素仙已經平靜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突然出現也就很好解釋了,她擔心尚垠一病不起,而自己身上流淌着那傢伙的血脈,會節外生枝,所以提前來堵住趙素仙的嘴,甚至還威脅說:“有的是辦法治你…”
在上百個周騰雲資產體量的面前。
人會做出多麼瘋狂的事已經可想而知。
王熙雨不是威脅,她是真的能做出來!
“昏倒又能怎麼樣?他幹出不是人的事,哪怕進入墳裡,我也給他挖出來!”
尚揚滿面猙獰,隨手推開丁小年,豁然起身,大步流星直奔醫院裡走去,他不管是不是昏迷、也不管是死是活,現在腦子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個讓母親背棄家族、爲了愛情不顧一切的男人就在裡面,當趙素仙付出所有,他又給狠狠拋棄,要找他、一定要找他!
雙眼死死的盯着前方不遠處醫院大門。
好似一個怪物的血盆大口,每個亮着燈光的窗戶就是一雙雙眼睛,正在戲虐、嘲笑的盯着他!
可這又能如何?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丁小年見他已經站起來,也要緊牙關站起來,但他不是要跟着一起進去,而是快步跑到尚揚身後,伸手從後面給他環抱住制止前行,從小也在家屬樓里長大,趙姨過得什麼樣生活再清楚不過,已經六七歲了,還有人告訴他,別跟尚揚那個沒爹的野孩子一起玩,她媽不是好人…
他聽着都刺耳,更何況身爲當事人尚揚。
心裡積攢了二十幾年的憤怒轟然爆發,天知道能做出什麼事情。
“嘭…”
丁小年雙手狠狠勒住尚揚,腳也擡起來,如八爪魚一般盤在尚揚身上,嘴裡急促道:“你去幹什麼?你是誰?什麼身份?尚五爺現在昏迷不醒,所有事情都是王皇后一手把持,他去了讓人怎麼想?王皇后怎麼對待你?”
王熙雨能不顧風險,親自趕往臨水縣。
如果尚揚露面,確實是掀起驚天巨浪,這個女人會非常猛烈的反擊!
但此時此刻哪裡顧得了那麼多。
在他面前的不是所謂“父親”不是大名鼎鼎的尚五爺,而是禍害了趙素仙一生的真兇,他要報仇,滿腦子都是要報仇,並不能稱之爲衝動,因爲人太過理智就是悲哀!
雙眼漲紅。
拖着丁小年臃腫的身軀,如一頭蠻牛一般,一步步向前。
“兄弟!”
丁小年也覺得不平,尚五爺,哪怕從牙縫中剩下一口菜葉,也夠他們孤兒寡母一輩子的開銷,偏偏沒有,什麼都沒有,完全漠視,全當不存在,尚揚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臉上有淤青,一定是跟人打起來造成的結果。
沒權、沒勢、沒人。
挨欺負怎麼辦?
除了忍受就是擡手反擊。
如果他是尚五爺的大公子,誰敢動手打他?誰敢跟他齜牙瞪眼?
嘴裡迅速勸說道:“冷靜,冷靜,別衝動!”
“滾!”
尚揚已經徹底瘋了,別說理智,在這種情況下,身爲當事人沒有情感噴薄而出,太過冷血,他做不到,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滿腦子的目標就是走進去,見丁小年盤在自己身上太耽誤時間,雙手向後一伸,薅住丁小年頭髮,另一隻手勒住脖子,腰一彎,雙手齊齊發力。
就看丁小年的身子在空中化成一條弧線。
被尚揚不算標準的過肩摔扔到地上。
“嘭…”
聲音很響,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全都詫異的看過來。
尚揚沒有一絲負罪感,扔下丁小年,快步向醫院裡面走。
丁小年被摔得七葷八素,直覺得全身都散掉一般,疼,很疼,忍住刺痛睜開眼,見尚揚已經快走到門口,即將進入醫院,外面或許沒有人,一旦進入醫院,他做出任何大膽的事,詢問又或是喊叫,一定會被王皇后知道。
丁小年也知道自己攔不住尚揚,內心焦急,忍住疼痛站起來,一步步向前追趕,只能再次從後面環抱住,可即將跑到身前,見門口站着保安,保安手裡拿着橡膠棍,根本沒有多思考,痛汗直流的跑過去,一把給搶過來,把橡膠棍抓在手中,對準即將進入醫院的尚揚腦袋上砸下去。
“嘭…”
“啊…”
周圍人羣嚇得一片尖叫。
全都看着兩人的打鬥。
尚揚向前走動的腳步頓時停住,身體也變得晃晃悠悠,丁小年知道事情有多嚴重,沒有留手,意識裡只要打不死就行,用了很大力,這一刻尚揚腦中一片空白,直覺得眼前越來越虛幻,很噁心,眼皮很沉,睜不開。
丁小年見他要倒下,隨手把橡膠棍向保安的方向扔過去,雙手扶住尚揚,轉頭對周邊人解釋道:“沒事啊,沒事,這是我兄弟,剛與女朋友分手有點衝動,女朋友就是這家醫院的護士,他要找,我不讓找,都散了吧,散了吧…”
周圍人覺得怪異,可看到兩人剛纔的架勢,也看出來尚揚沒有要繼續攻擊丁小年,而是要往醫院裡走,信了大半。
原本想報警的保安,聽到涉及到醫院,也就把手機放下。
“你帶我進去!”
尚揚倒在丁小年懷裡,還倔強的睜開眼睛,眼裡滿是不甘心。
“湊!”
丁小年崩潰的叫出來,咬咬牙,沒有聽。
正在這時。
就看從醫院裡走出一隊穿着黑色西裝的壯漢,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五以上,面色剛毅,一看就是專業保衛人員,人人都配着對講機,耳朵上帶着耳麥。
他們走出來之後,開始清理醫院門口的人羣。
“讓開…在一邊等一會兒,讓開!”
保衛人員並不友好,也可能是丁小年遲遲不動的原因,擡手給他推到一邊,推到醫院門口雨搭外側,就連保安也在被清理範圍之內,整個雨搭被清空,這一隊專業保衛人員,圍在門口兩邊,全都背手而立,一動不動,宛若雕石。
人羣沒有散去,全都圍在外圍觀望。
抱着尚揚的丁小年也成爲一員。
尚揚已經站立不穩,只能保持這種姿勢,要不是有兩個月的訓練、被周飛打了太多拳,早就昏迷過去,靠着最後一股毅力眼睛時閉時睜的望着前方。
就看。
從遠處的馬路上行駛過一排車隊,全部打着雙閃,清一色的黑色轎車,價值不必多說,省A牌照,從五個零到五個九全部出現,但這些車輛並不是第一輛,第一輛車正是尚揚讓丁小年查的那輛賓利。
見到這排車隊,所有圍觀羣衆都變得瞠目結舌。
丁小年卻是全身顫抖,狠狠咬着牙關,目光迎接它們一點點過來。
尚揚眼神虛幻,見到車隊越來越清晰,那輛賓利車牌照越來越清晰。
苦澀又無奈的咧開嘴。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