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李振乾走過來,對幾人而言不亞於晴天霹靂,這個老爺子很少在公衆場合露面,自從當年以雷霆手段弄垮孫二爺之後,在他身上幾乎沒有發生過任何大事,寥寥幾次都是在拍賣會上以大手筆購入古董傢俱,堪稱深居簡出。
老爺子講究的是:“我什麼都要知道,但什麼都不管”
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他也很享受這樣的地位。
惠東市想要請他出面的人不少,比如當年旅遊景區剪綵、外地富商來投資、甚至歐陽倩被尚揚拍照之後,也動了請他的心思,可沒人能讓他出面。
而盡,卻被吳蘭請出來。
看樣子,顯然是踩好時間點進來。
“李老…風這麼大,還把你刮來了?”
馮玄音面色陡然變得極爲凝重,要說對李振乾的恨有沒有,一定是有,當初就是他把孫二爺弄進去,被判無期,如果不出意外會在裡面蹲到七老八十,直到生命走到盡頭才能被放出來看看外面世界,可謂毀了人的一生,也毀了馮玄音的一生。
但這麼多年,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矛盾。
馮玄音陰謀詭計、明槍暗箭不亦樂乎,所有矛頭都是對準周騰雲,從未對李振乾有過半分動作。
當下眉頭微皺,美眸緊縮,嘴脣上的脣彩都散發着血粼粼的光彩,更能看見脖頸上的青筋在跳動,這條青花大蟒對李振乾的出現極爲不滿。
“冬天刮西北風,從西伯利亞刮來的西北風,呵呵”
李振乾仍顯得很睡意,眼睛看過尚揚,只是初略的掃了眼,隨後道:“小吳,你說請我吃飯,應該上菜了吧?吃的太晚不利於消化,人老了,就得注意保養…”
“上菜,上菜”
跟在旁邊小心翼翼攙扶的吳蘭連連點頭,她繼承周騰雲全部遺產股份,並不代表繼承所有關係,丁小年的勸說會起到一部分促進作用,但要說,能完全讓她下定決心違反對馮玄音的誓言,並不靠譜。
這個女人結婚之前聽從母親安排留學。
婚姻是時任第二大股東的父親指定聯姻。
婚後父親被氣得鬱鬱而終,她又受周騰雲幾年的冷宮。
她的內心的掙扎於反抗,恐怕任何人都無法想象。
剛纔的怕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是真怕,假是必須用低姿態來拖延時間,如果一上來就頤指氣使,馮玄音能當場弄死她,想要簽字,也是一半真一半假,因爲知道馮玄音真敢下手。
好在李振乾如約而至,讓她僥倖生還。
轉過頭道:“讓服務員上菜”
尚揚見狀也點點頭,強忍着疼痛在地上站起來,心中對這一幕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快速看向李振乾向主位走去的身影,又看到被譽爲惠東市第一悍匪的背影,轉頭的瞬間看到沐浴在燈光下的馮玄音,又看見憤怒憋在心中的何尤夫。
心中漸漸生出一股慶幸。
有背景高深莫測的李振乾出面,今晚不用死了?
丁小年還是會旋轉的小男人,自己也能坐在副總位置上大展宏圖?
走出去讓服務員上菜。
等他回來時,幾人已經分別落座。
李振乾坐在主位,張宇站在身後,吳蘭坐在旁邊。
馮玄音坐在正對面,何尤夫站在她身後。
哪裡像是協商,分明就是在談判麼,想了想,走過去坐到吳蘭身邊,是副總的身份,吳蘭轉過頭看了眼,眼神裡略感欣慰,畢竟對於剛纔的相救,出乎意料又心存感激,如果說以前是看在丁小年的面子,那麼現在確實打算把這傢伙培養成自己的嫡系。
菜很快上來,滿桌美味佳餚。
“外面的飯店啊,無論是五星還是特色都不如家裡做的乾淨,我很少出來吃,也快忘記味道,今天嚐嚐…小馮、小吳,你們也別看着,都動筷子…”
李振乾率先開口。
“李老,您嚐嚐這道菜,是從國外空運過來的…”
吳蘭滿臉笑容,很殷勤的夾起一道菜,用手託着送到李振乾碗中,這是個大腿,很粗的大腿,所以吳蘭也就不講究身份,心甘情願當成小女人。
“好好好…
李振乾也很享受。
“嘭
他剛剛想要夾起來。
突然傳來巨大聲響。
整個餐桌都跟着一顫,也讓所有動作停住。
不出意外,拍桌子的人正是馮玄音,人們都理解吳蘭悲劇的生活所釀就出的反抗,但也不要忘記,這麼多年來惠東市的這一枝花也在忍受,古風上衣爲她平添幾分美感,可這美感又因臉上的冰冷讓放在內所有喜悅跟着陪葬。
她向後一考,毫不畏懼的看着李振乾,針鋒相對道:“李老,我和吳蘭之間的恩恩怨怨你確定要插手?今天賣我小馮個面子,不插手行不行?”
她已經決定不再隱忍。
事到如今,別說李振乾,就是天王老子來也不行,幾年的付出和等待,必須得有人爲其買單。
餐桌上氣氛在陡然下降。
李振乾與之對視。
吳蘭看過去的眼神有驚愕,卻並不在意。
足足十幾秒過後。
“呵呵,你啊,你啊…”
李振乾風輕雲淡,擡起手點點馮玄音,隨和道:“大家都在惠東市生活,擡頭不見低頭見,有什麼生死大仇?別太激動,你就是還年輕,脾氣比較急…你們倆都是我的後輩,不能眼睜睜看着做錯事,今天來不是幫着誰,也不是向着誰…只是做箇中間人,向你們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李老,你的面子我給,但沒辦法心平氣和的談!”
馮玄音立即開口,幾乎不留餘地,她是誰?不是要抱大腿的吳蘭,是領導者,能有今天全憑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目光一如既往尖銳,冷聲道:“她把股份轉讓我給我,萬事大吉,如果不把股份轉讓,我倆之間一定會死一個,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此言一出,讓李振乾臉上表情也在凝固。
身後的第一悍匪微微皺眉,在沒走到李振乾身邊的時候,他經常能見到馮玄音,這女人起初會去搏擊俱樂部裡觀看比賽,她比比賽要好看的多,全場焦點也都是這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只是後來知道身份,人人都敬而遠之。
張宇有個秘密不曾對任何人提起,曾經有一段時間的信仰就是馮玄音,打比賽、贏比賽、出名、追求,只是後來發現有些女人是一輩子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標,就只能放棄,也有一種女人有能力喜歡,卻沒能力駕馭,必須得放棄。
他沒想到馮玄音如此,刀劍相對於心不忍。
倒是何尤夫挺起胸膛,他心甘情願在背後也不是沒有原因,這女人只爲戰死不被嚇死的性格,讓大多數男人都爲之汗顏,她的氣勢也影響着他。
就看李振乾面色一沉,也沉默了。
頓了頓終於開口道:“你太極端”
“我一個女人,不極端怎麼走到今天?”
馮玄音不留餘地的開口,掃了眼吳蘭,就像是在看一隻螻蟻:“別人的付出未必有收穫,但我的付出,一定要有收穫,不給我果子,我就給她血饅頭,李老,你要攪合在其中我馮玄音別的能力沒有,唯有死戰,不是威脅,而是態度!”
聲若驚雷,翻雲覆雨。
很難想象一個女人,竟然能說的如此驚天地泣鬼神。
這樣的氣勢讓尚揚都不禁震撼。
吳蘭聞言,緊張兮兮的咽口唾沫,她萬萬想不到,這娘們居然感如此,心裡又有些慌,當下唯一能解救的人只是李振乾,指望着尚揚拼死相護有什麼前途?轉過頭,可憐巴巴的看着。
事到如今,李振乾也被逼近死衚衕,他也不曾想到馮玄音會這樣。
如果不幫,就打吳蘭,如果幫,就連自己一起打。
這不是誰嚇唬誰的問題,而是要計較利益得失。
爲了一個吳蘭,讓馮玄音與自己玩命,犯得上麼?
“李老…”
吳蘭見他遲遲不開口,擔憂的小聲叫道。
尚揚也盯着李振乾,生怕這老傢伙臨陣打退堂鼓。
這時馮玄音又補充道:“以後您照樣是惠東大菩薩,我依然拜您,今天的事算欠人情,改日一定補上!”
“李老…你不能不管我啊”
吳蘭見馮玄音開口,終於忍不住叫出來,激動道:“如果你幫我這一次,大恩大德永世難忘,她是什麼人?是個搞夜場給人提供服務,專門找男人給別人媳婦提供需求的臭娘們,她手上乾淨麼,不乾淨!”
“而我呢,世世代代經商,講的是信用,只要把這一關挺過去,一定會給滿意的交代”
兩種聲音,全都匯聚在李振乾耳中,讓他臉上陰晴變換。
按照惠東市說法:二分的寡婦、三分的錢,老頭獨抗半邊天。
這是從各個方面能力綜合到一起來看,當初周騰雲靠錢來取勝三分,如果算上吳蘭這顆底牌,周騰雲和馮玄音排序的調轉一下,可無論如何,都不影響這個老頭的能量。
而盡,他要是想幫誰,確實是決定性因素!
所有人都盯着主位的表情。
李振乾思考了足足一分鐘。
忽然開口道:“你說她,你不也接受了她的服務,背叛丈夫?還跟我講信用?”
吳蘭全身定住,呆若木雞,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人有所反應。
他又道:“你的人情我要不起,因爲咱們本來就不是朋友”
字字見血。
馮玄音不知所以。
李振乾向後依靠,緩緩道:“既然你們兩個都抓着不放,又要拼個你死我活,爲了惠東市大局穩定…把股份轉讓給我吧,這樣你們都死心了…”
聲大不,卻讓所有氣氛分崩離析。
這個老頭也咬到這塊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