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惠東的局勢與當初一樣,三足鼎立,李振乾是當之無愧的南波灣,馮玄因有個不夜城在天黑以後的世界說一不二,吳蘭完全繼承了周騰雲的遺產,實力逐漸趨近於當初的周騰雲。
而尚揚,與這三方的關係都很微妙。
因爲幫助吳蘭,早就得罪了李振乾和馮玄因,這倆人之所以沒對他動手,是因爲他的存在與否對最終目的起不到決定性作用,留與不留無傷大雅。
現在吳蘭這手過河拆橋讓人不恥,卻也在情理之中,大多數人都認爲是因爲唐悠悠,殊不知這背後王熙爵是助力,馮玄因的一沓照片纔是決定性因素!
失去吳蘭幫助尚揚早有準備,可當一切都擺在檯面上,還是不禁感受到迎面而來的寒冷,鋪天蓋地讓人無法掙扎。
“這…這是真的?”
蔣總難以置信的開口,眼睛瞪的如燈泡一般大:“不提供借款,山上的項目要停工,景區目前的運營也需要維持,怎麼提前沒有一點徵兆?”
這些都是他下意識問出口。
衆人聞言,都倒吸一口涼氣。
去年景區利潤四百萬,上交集團之後只留下一部分維持正常運營,開展項目都需要上報集團,由集團撥款。
衆人都知道景區承包給尚揚只是個名義,是對他立下汗馬功勞的賞賜,承包給他、投資由集團出,第一年的利潤全部揣進他個人腰包,從第二年開始纔會按照比例上繳,而這個比例又有待商榷,說白了,與送錢沒什麼兩樣。
當下集團斷了對景區的投入。
相當於把這裡完全“送”給尚揚,一個爛攤子,不幫助收拾了。
“張總,是不是有遺漏的地方,集團斷了對景區的支持,景區沒辦法獨自安身立命啊”
“從去年開始已經確定盈利,今年計劃盈利在六百萬以上,如果斷了資金支持,很容易重蹈以前的覆轍…”
這些人情緒變得激動,圍在張總身邊,他們都是依靠景區吃飯,確切的說:依靠景區的盈利分紅,一旦斷了資金,今年能不能盈利都是個問題。
“不要吵、不要吵”
張總擡起雙手向下壓了壓,臉上笑容不減,紅光滿面,吳蘭與尚揚決裂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作爲公司元老,之前被尚揚給壓了一頭,而現在,他即將重新周圍老二的位置,集團總經理職位也不會受到威脅。
“所有決定已經通過董事會形成文件,應該已經發到各位郵箱之中,我之所以來,是給大家吃個定心丸,景區還是集團的,只不過出於資金需要暫時對外承包,你們本質上還是集團的員工…”
聽到這,衆人終於反應過來一些。
都緩緩轉過頭,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身影,很年輕、與自己孩子年級差不多,穿着西裝的樣子倒有幾分像成功人士。
之前心中想決裂只是第一反應。
現在可以確定,吳總並不是要完全剝離景區,而是在打壓尚揚這個人!
“尚總,對於這個決定有任何異議,可以向集團反應!”
張總始終沒坐,站在對面字句清晰開口,當初尚揚被任命副總時,他還親自上門祝賀,今天臉上沒掛着小人得志,心裡已經歡天喜地。
“集團董事會對人事任免已經形成文件,我就是個打工的,有異議,去投訴有用麼?呵呵…”尚揚擠出一抹笑容,說是向董事會反應,可董事會就是吳蘭的一言堂,她的態度已經決定一切。
“還是有用的…大家同事一場,吳總還是會念及舊情,集團名義沒辦法借款,她可以私人借給你用於經營嘛,畢竟這麼大的景區,還有那麼多準備動工的項目,依照景區目前的現金流很難維持…”
張總又開始勸說。
其餘衆人腦中在快速思考,都在爲自己的後路擔憂。
尚揚怎麼能聽不出來他的勸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譏諷?
當初籤合同時一共是兩份合同,第一份是承包,這個無可厚非,吳蘭想撕毀也沒辦法撕毀,第二份就是借款協議,由於當時兩人處於蜜月期,協議籤的並不是很清晰,而且如果太過霸道,讓董事會和公司的其他人反感就不好了,當下撕毀的就是這份協議,應該是“意向書”
“哈哈,這個就不勞張總擔心,我自有辦法,好了,大家坐回自己的位子,繼續開會,張總,麻煩你再休息室等一會兒?”
尚揚波瀾不驚開口。
每臨大事有靜氣,外部環境已經冰天雪地,如果自己在瑟瑟發抖,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學車的時候爲了能把車開的更好,練習了漂移、彈射起步等技術,可教會他最重要的一樣就是,要牢牢抓住方向盤,只要方向盤不出錯,不會有性命之憂。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抓勞方向盤。
“好好好,你們開會…”
張總對自己被轟出去並不意外,甚至還很開心。
他緩緩離開。
只不過,衆人卻沒有回到位置上,全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覷,張總剛纔說的一句話帶有很強烈的指向性:承包、你們還是集團員工!
這算不算一種暗示?
不算富麗堂皇的會議室內,陡然間變得有些怪異,所有人都在站着,唯有尚揚自己端坐在主位上。
一秒鐘。
十秒鐘。
一分鐘。
整整一分半鐘過去,會議室內仍然雅雀無聲。
“坐下開會!”
尚揚簡潔說出四個字,聲音傳遍每個人耳朵,可在此時,卻不如之前那麼有震撼力。
當下社會已經發展到一個很直白階段,兜子裡的票子,決定說話的力度。
在此之前他們確實依靠景區養家餬口,也願意圍繞在以尚揚爲首的景區周圍,原因無外乎,他在集團的話語權,能夠讓景區有更大的進步空間。
可是現在,沒了集團的支持,他就是孤家寡人一個,繼續圍繞在他周圍就是死路一條。
“尚揚,我辭職!”
開口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蔣衛國、景區總經理,轉過身直面尚揚,已經看出尚揚和吳蘭的決裂,那麼就不用虛與委蛇,他說辭職從另一種層面上來說,只是不再與尚揚站在一條線,而是選着去找張總,在集團謀求個職務。
一石激起千層浪千層浪。
“呼…舒坦!”
站在他旁邊的人長舒一口氣,也不再掩飾,看着尚揚冷笑道:“一個黃口小兒來承包景區,幾個億的產業,在最開始時我就說不行,根本就不行!現在怎麼樣?玩脫了吧,還是尚總,尚個屁,還是找個單位好好歷練兩年吧,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懂得什麼叫管理?”
“既然把話挑明瞭,我也說兩句!”
他盯着尚揚,教導道:“孩子,做生意要有長遠眼光,你現在確實不行,不是做長輩的說你,是繼續建設還是廣告引流,只要稍微有些工作經驗的人都能做出正確判斷,而你還一味的堅持,不可取,不可取…”
“小人得志與小貧乍富一樣,懂個屁經營管理之道?要我說,你要是識相趕緊主動放棄承包吧,抓着景區也沒用,因爲你沒有任何管理人員,我…也準備辭職!”
一句句尖銳的言語迎面而來。
尚揚靠實後背,冷眼看着他們每個人的面孔。
在吳蘭和自己之間,他們都毫無疑問的選着吳蘭。
而這些人的辭職,將面臨的處境更爲簡單,之前是沒有米,現在是連柴火都沒有,只剩下一口鍋…
“如果想辭職,現在可以走了,祝你們找到更好的工作!”
尚揚無悲無喜的開口。
聲音平淡,與他們的慷慨激昂天壤之別。
合作與男女一樣,已經出過軌就再也沒有留戀的必要。
面對尚揚的平靜,以蔣總爲首的一羣人被噎的啞口無言,因爲誰都看出來,這傢伙要比想象的平靜的多。
“咱們之前都見過不止一次,也就不用客套了,要出門還希望我送啊?”
尚揚見他們沒人離開,又補充一句。
蔣衛國看了看他,心裡暗暗悲觀,先不說尚揚目光、手腕如何,就是現在坐在這裡這份氣度,能臨危不懼的樣子,都比自己那個整天只知道消遣的兒子強的太多,如果他要是自己孩子,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高看歸高看。
現在還得表明立場,冷聲道:“景區堅持不過三個月,必然破產!”
“破產不了,因爲兩個半月的時候,他就會去求吳總收回景區!”
“少年得志,飛得高摔的疼啊!”
“走吧走吧走吧…在這裡浪費時間!”
“嘩啦啦”
以蔣衛國爲首的領導層,全都轉身走出門,不到二十秒,會議室內只剩下尚揚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主位上。
“咔”
他點了支菸,重重吸了一口,尼古丁刺激到肺部,讓他眼神變得越發渾濁,這次不等同與接手廣告公司,差的太多,那次是一個小人從中作梗,而現在面臨的是,惠東大佬吳蘭,與省會王皇后親哥哥王熙雨的聯手封殺…
這一步檻邁過去,有機會去省會。
邁步過去,這輩子都將這樣…
“呵呵”
苦澀的笑了笑,果然越想向上走越難,做個水果攤主很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