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列車上,許婉婷蓬頭垢面的坐在位置上,轉頭看着窗外景色飛馳而過,這一趟莫名其妙的惠東之行對她而言太過奇特,所發生的事情遠遠超過她的想象,甚至與顛覆了這麼多年的所有認真。
她腦中不再是沈騰掉下來的畫面,而是昨夜在山頂上的瘋狂,史無前例的瘋狂,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在那種狀態下,做出那樣的事情,或許人在高壓之下,做出的事情永遠不能用理智形容?
她不知道、也不懂,更不想去推敲。
總而言之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再去想也沒什麼意義,剩下的無外乎兩個選着:其一是遺忘,其二是銘記,究竟是怎麼選,好現在還沒有想好。
陽光照耀她沒有洗過的臉上。
刺痛她眼睛,使其沒辦法全部睜開。
不過只是這倒倩影,已經成爲整個車廂內最靚麗的風景。
任誰看到這位身材高挑、相貌出衆、打扮卻如此狼狽、並且身懷心事的女孩,都會往不好的方面瞎想。
她旁邊,就坐着一位打扮中規中矩的男性。
從上車開始,這男性就一直悄悄打量着她,美女經常有,剛剛受過挫折的美女可不經常有,這是他的的機會。
“想哭就哭出來吧!”
男人順手從懷裡拿出面巾紙,遞過去,又感慨道:“人這一輩子難免遇到幾件身不由己的事,挺一挺就過去了,是在不行就哭出來,會好受一些…”
許婉婷察覺到有人碰自己胳膊,這才轉過頭。
見旁邊這人三十幾歲,一副大哥哥噓寒問暖的表情。
反問道:“你出事了?家裡死人了?”
男人一愣,有點反應不過來,自己好心好意勸說,她說的這叫什麼話,礙於自己的涵養,更有對她美貌的崇尚。
大度道:“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把自己僞裝的滿身是刺,對任何一點外來的事物都用尖刺對待,假裝自己很堅強,但這是不對的,你僞裝的越堅強,內心就會越痛,與其用尖刺對待別人,還不如敞開心扉,把不開心說出來,會好受一點,你應該聽過,把痛苦說出來,痛苦就會減少一般”
他溫文爾雅,讓人有天然的親近感。
許婉婷看着他,耿直道:“你家裡究竟死沒死人?”
男子臉上有點掛不住,把擡起的手放下,先不說自己抱着什麼目的,最起碼沒有罵人啊!怎麼弄得跟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搖搖頭:“挺漂亮的女孩,說話太惡毒了,這樣不好,你可以把我當成生命旅程的路人把不開心傾述出來,又或者,我能幫上什麼忙?”
許婉婷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又問道:“你確定家裡沒事?不用打個電話問問?”
嚴肅的表情讓任何人看都無法找到端倪,好像在闡述真相。
“神經病!”
男子知道遇到傻子,氣的心臟都開始不安分,轉過頭,翹起腿,特意晃了晃手腕上的勞力士手錶,不再搭理她。
許婉婷並不打算放手。
歪着頭,病態的盯着他,被尚揚咬的還有傷口的嘴脣異常性感,滿是灰塵的長髮垂下來,又開口道:“看你的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生活遇到過不去的坎了?如果有就哭出來,哭出來會好受一些…”
男子氣的七竅生煙。
把頭轉向另一邊,當成什麼都沒聽見。
許婉婷一手擡起來,抓在他胳膊上,咄咄逼人又道:“你不要把自己僞裝的滿身是刺,用冷漠對待別人,這樣是不對的,你越是僞裝堅強,內心就會越痛,與其用冷漠對待別人,還不如敞開心扉,把你的不開心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男子臉色已經徹底黑下來。
實在想不明白,是今天踩到狗屎、還是出門沒看日曆,怎麼能遇到這樣一個怪物?
冷聲道:“我沒有任何不開心,咱們只是路人,你不要再說話了,OK?”
許婉婷毫不在意,又道:“你不要這麼冷漠嘛,把我當成你生命旅程上的一個路人,把不開心傾述出來,又或者我能幫上什麼忙?”
男子雙手轉緊拳頭,身上氣的只顫。
只能默默唸着社會主義救了她,自己是有素質、有文化、高收入人羣,不能跟她一般見識,與狗咬起來,自己也成狗了。
壓下火氣道:“我不需要,謝謝,現在請你立刻閉嘴!”
許婉婷終於身後探出的頭,不過靠在車座與車廂的連接處歇看着他,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木訥、呆滯、精神錯亂…
足足過去五分鐘。
“媽的!惹不起還躲不起了?”
男子被她看的心裡發慌,憤恨起身,決定離這個瘋子遠點,哪怕是站着也認了。
“呵呵”
許婉婷見他離開,嘴裡發出一陣毫無精神的笑容,重新開始看窗外風景。
車廂頂端,站着一名長相帥氣,年級大約在二十幾歲的青年,距離不遠,親眼見到,又親耳聽到兩人之間的全部對話,見到男子走出來,要路過自己身邊。
主動道:“不坐了?”
男子看了看他:“我勸你也別去,那傢伙就是神經病,不知道哪裡的牆倒踏跑出來的,見誰咬誰!”
“沒事,謝謝了!”
青年並不在意,在一羣人像是看勇士的目光下,緩緩走到男子的作爲坐下,他盯着近在咫尺的背影,鼻子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昨夜汗水與泥土混合的瘋狂氣味,也從兜裡拿出紙巾。
遞過去:“想哭就哭出來吧”
許婉婷再次察覺到有人觸碰自己,煩躁的轉過頭,準備把話說的更難聽,可轉過頭髮現眼前的面孔不是剛纔那人,而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昨夜瘋狂一夜,今天剛剛分別的面孔。
倔強道:“你家裡出事了,死人了?”
聲音不小。
三排座椅,最外圍的婦女噤若寒蟬,趕緊站起來離開,生怕惹火燒身。
前後附近的人也都把嘴閉上,多一事不如少意思。
可剛剛坐下的青年無動於衷,還端着紙巾隨和道:“家裡倒沒什麼事,就是朋友出了點事,繼續在老家呆着很容易陷入死循環,準備出門散散心”
許婉婷瞥了眼紙巾,沒有接,又惡毒道:“看你的年紀一定有女朋友吧,出了門不怕她給你帶帽子?”
“她們不敢!”
“得,兩句話就被我套出來,還她們,你有幾個女朋友?已經有了幾個女朋友還不甘心,來撩我?你是人渣還是敗類?”
周圍人看他的目光越發同情,想不通挺精神個小夥兒,惹這個麻煩幹什麼。
然而,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就看青年完全不在乎別人感受,聳聳肩,鎮定自若道:“算是人渣吧,其實我一直認爲人不能太壓抑自己的情感,無論是古代的三妻四妾、還是現代的一夫一妻,感覺來了、擋不住,就沒必要收斂,人生很短,如果不及時行樂這一輩子很快就會過去…”
許婉婷的表現更出乎人意料,點點頭,看樣子確實用心在思考。
前方的旅客受不了兩人毀天滅地的對話,站起身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敗類敢如此大放厥詞,只不過看到他們兩人倒還般配,就沒破口大罵。
“確實應該及時行樂!”
她點點頭,主動伸出手:“你好,我叫許婉婷…”
“尚揚!”
青年伸出手,抓在她手上。
兩人握手的瞬間,更讓人大跌眼鏡。
許婉婷絲毫不在乎任何人,直白道:“既然你說是出來散心,那麼目的地無關緊要,我是東陽的,也就是下一站,如果你沒地方去,就來東陽吧,風景不錯”
“可以”
尚揚點點頭,隨後一挑眉,暗示性十足道:“你陪我麼?”
“我可以啊,沒有結婚又沒有男朋友,只要你能保證咱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你不會整天與女朋友煲電話粥,把大多數時間留給我,我是沒問題的!”
這番話讓更多人站起來,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孩不知廉恥、什麼樣的男人如此沒有道德。
只不過,任何人的目光都沒能抵擋的了他倆的繼續。
尚揚想了想道:“那我就跟她們說出差了,比較忙,我保證不主動給她們打電話,如果她們找我,也儘量在一分鐘之內結束”
這番話更是顛覆人的人生觀,周圍人都開始凌亂。
可許婉婷絲毫沒有作爲女孩子的嬌羞。
主動擡起手指道:“那我們一言爲定,誰都不許反悔”
“誰反悔誰是孫子”
尚揚也擡起手指,與她的手指勾到一起。
旁邊一位七十多歲白髮蒼蒼的老大爺,氣的上氣不接下氣,想不通這個社會是怎麼了,現在的年輕人砸都這麼…不知道偷偷的呢!
兩人把手指放開。
許婉婷重新轉過頭,一隻手臂放在小桌板上,用手掌頂着側臉,她看向遠處,嘴角微微上揚,笑出來,笑靨如花…
而尚揚則站起來,重新走回頂端,繼續站着。
剛剛被氣出來的男子目瞪口呆,沒想到還能如此另闢蹊徑,緩緩擡起大拇指:“哥們兒,你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