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一切問題變得更加直白。
尚揚嘴角叼着的煙,煙霧在嫋嫋升起,他就站在水晶吊燈的正下方,整個人的身影格外顯眼,個子在北方而言不算很高,一米八幾,身體素質與同檔次的拳擊手也相差甚遠,腦袋甚至都沒有身後幾個黑人的胳膊粗。
可他就這麼站着,眼睛一眨不眨,雙眼泛着微笑切深邃的盯着。
正前方的魏來還端着槍。
身體顫抖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他眼中死死盯着前方的尚揚,又盯着尚揚是身後那幾十名被俘虜的兄弟,他非常清楚,如果自己手指輕輕一動,不要說尚揚,就連他帶來的那些人,全都會變成活靶子,毫無反抗之力。
什麼省會的流氓。
什麼二十輛車,一百個人,一百根鎬把。
在大富豪面前,什麼都不是,在自己眼裡更是隻螻蟻。
然而,他卻遲遲沒能開槍,雙眼恨不得從眼眶中掉出來,眼裡滿是紅血絲,他知道,尚揚是身後的那些人非常清楚,一旦自己扣動扳機,誰都活不了,也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出手絕對不會手軟。
整個人的血液快速翻滾,覺得自己要憋炸了一般。
悲憤吼道:“尚揚,你當真認爲我不敢開槍!”
聲音像是外面那隻被困在籠子裡的猛虎,空有一身驚天動地本能,卻遲遲沒辦法掙脫牢籠。
“啪嗒…啪嗒…啪嗒…”
“噓噓噓…”
尚揚身後的味道已經變成非常難聞。
幾十人的汗水浸透全身。
清晰可見尿液順着褲腿向下流。
血液把整個地面都染成紅色。
三種液體混在一塊的氣味,極其作嘔。
整個人羣搖搖晃晃一片,尚揚帶來的人也害怕,只要扳機一動,十死無生,大富豪的人也害怕,槍聲一響,會接觸到第一顆子彈。
而他們都能慌,尚揚不能慌。
他與魏來四目相對,緩緩擡起手,把嘴上的煙拿下來,自信道:“十賭九詐,既然是賭就沒有絕對的輸贏,當然,由於我的位置,必須得賭你不敢開槍!”
魏來身邊的兩人也在顫抖。
有句話說的好:打人者一定要比被打者心虛,而眼下已經不是打架這麼簡單,分明就是在屠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中東戰場上獲利,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如此心理素質,他們望着對面的幾十人在哆嗦,在顫抖。
魏來的呼吸越來越劇烈,眼神也變得越來越猙獰。
他想開槍,非常想開槍。
沒有任何人能來砸大富豪,也沒有任何來大富豪鬧事的人,會完整的站着走出去!
只要自己輕輕一動,只要一動,這個狂妄的黃口小兒就會再也無法狂妄,變成一條死狗一般躺在地上。
他就是個螻蟻,輕輕一捏,他就會死,死的不能再死。
他有什麼資本與自己叫囂?爲什麼敢與自己對話?
可是,這個扳機爲什麼如此難扣動?
尚揚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額頭上的汗珠已經路過眉毛,掛在眼皮上,搖搖欲墜,偏偏又沒掉下來,在眼前形成一個晶瑩剔透的水珠,他不能在此時眨眼,更不能有任何露怯表現,狹路相逢勇者未必勝,但如果不敢賭,一定會敗。
時間一分一秒劃過。
一秒。
十秒。
三十秒。
足足過了一分鐘。
整個大廳內寂靜無聲,死氣沉沉。
魏來還是無法讓自己的心裡平靜,自己在省會蟄伏十幾年,不高調、不出風頭、更不在任何公衆場合拋頭露面,但誰能被他真正放在眼裡?誰在他面前又有面子?江濤牛逼麼?他的兒子每次見到自己還不得叫一聲魏哥?
省會的那些所謂大人物牛逼麼?
只要進了賭場的大門,輸一百萬、一千萬,自己不點頭,也只能灰溜溜的走出去。
那些所謂的富商牛麼?
不要說是整個北方,就是南方的人來這裡,敢欠錢不還,也能帶人去他老家變賣財產,乾的就是與賭徒勾心鬥角的勾當,收錢就是刀口舔血的營生,誰敢在這裡撒潑刷混?
可爲什麼,眼前整個傢伙就敢衝到自己的地盤大開殺戒?
是自己太長時間沒秀肌肉。
還是他本身就是個傻子?
他不開口,尚揚自然也不能開口,大家心裡都憋着一股氣,誰先開口氣勢就輸了一半,今天浩浩蕩蕩來這裡,整個省會的眼睛都盯在這上面,如果輸了,即使能走出大富豪,那麼也會徹底成爲省會的笑談,足以把自己之前的一切,都給徹底抹殺!
可以敗,但敗了相當於聲名狼藉。
還不如就死在這。
兩個人的氣勢對抗,讓大廳內的氣壓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如果達到極點爆炸,能把這個號稱抵擋的了導彈的防空洞給徹底摧毀。
“嘭”
這時。
就聽尚揚身後有人倒地,是被勒住脖子的大富豪的人,由於尚揚的人太緊張,累的他喘不過氣,已經昏迷,而勒住他的人見手中已經沒有獵物,嚇得全身顫抖,身體一軟也倒在地上,全身已經不是顫抖,而是抽出,嘴裡不斷的吐出白沫,被嚇抽了!
魏來左邊的一人,已經端不住槍,哪怕是雙手抓着,槍頭也在左右搖晃,並且幅度很大,左右差距足有二十公分。
魏來越來越悲憤。
心裡涌現出無數的委屈,空有一身本領,無法施展!
“尚揚!”
他又開口怒吼:“我大富豪不只是在永城,在東陽,在京城,在南方,都有產業,永城只是最小的一部分,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你配嘛!”
“噠”
尚揚沒有繼續停在原地,而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邁步向前,一邊走一邊開口道:“這世界上沒有配不配,誰也不會想到一個乞丐會當皇帝,他叫朱元璋,誰也不會想到一個放牛娃能給仙女操了,他叫董永,更不會有人想到十二歲的小孩能拜相,他叫甘羅”
“我一不要飯,二不放牛,三是個成年人,你告訴我,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我尚揚不配?”
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身後的人晃動幅度更大,心裡防線潰敗就在一剎那。
“啊…”
魏來右邊的人嘴裡發出一聲肆意的叫聲,閉上雙眼,雙手登時鬆開槍,抱着頭蹲在在地,嘴裡還在發出慘叫,他瘋了,精神受到蹂躪,每個月拿一萬塊錢的工資,實在不敢殺幾十人…
魏來沒有管他,眼睛還死死的盯着一點點靠近的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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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眼淚順着眼角滑落,一半是眼疲勞,另一半則是憋屈的,這輩子第一次如此憋屈。
咬牙吼道:“我是大富豪的人,我們大富豪從來不會像任何低頭,你不行、你爹來也不行,沒有人行,你就是崽子,兔崽子,爲什麼敢如此狠毒!”
“人不狠,站不穩!”
尚揚盯着他的雙眼,哪怕那雙眼睛快要把自己生吞活潑,也不能有半點後退,一步步向前,一步步向前:“任何事沒有對與錯,站在我的角度,你做的什麼都是錯,所以要狠,必須的狠,狠到沒有任何人敢招惹!”
五米。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五米。
尚揚能看到槍口的輕微晃動。
未來能看清那額頭上的汗滴。
“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活了半輩子,跟你父親年紀相仿,你怎麼敢來逼我!”
魏來心中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不平衡,可現在只能硬生生憋在心裡。
“噠噠”
尚揚正把這五米距離一點點縮短,口中沒有一點水分,乾涸的嚇人。
緩緩道:“不是我逼你,是你把我逼得走投無路!”
三米,還有三米。
魏來突然變得暴躁,發了瘋一樣吼道:“你他媽問問自己,你信自己說的話麼?”
“信不信不在我,在你”
尚揚說完,邁出最後一步。
雙方近在咫尺。
魏來陡然擡起槍口,對準尚揚的胸膛:“如果我現在開槍,承諾不動他們,你賭他們會不會放棄玩命!”
這是一個極端的問題,非常極端。
尚揚看着他,答非所問道:“你猜我死在大富豪,你背後的老闆願意爲你擦多大的屁股?你們這行我不懂,不過,你的老闆應該知道你的家人在哪…”
雙方又開始對視。
身後那些人會不會放棄抵抗?
傻子都知道,他們爲以這些人質爲依託,走出大富豪。
背後的老闆究竟能扛起多大的責任,這點就需要魏來自己好好思考。
又過去足足三十秒。
魏來身體突然一顫,盯着尚揚一字一句吼道:“我…幹…你…全…家!”
說完,豎起槍口對着天花板開槍。
極爲瘋狂,直直子彈完全打光。
他賭輸了!
開槍弄死尚揚,萬一他們真的緊張到動手,幾十條人命承擔不起,背後的老闆更會把自己拋出去。
自己是打工的,不能玩命。
尚揚是創業的,開始就在玩命。
“嘭!”
尚揚見沒了子彈,瞬間揮手一拳,魏來觸不及防被打倒在地,躺在地上,一聲一聲的苦笑,身體都在一顫一顫,他嘴角流着血,向上望着尚揚,苦笑卻絕望道:“尚揚,你太狠了…”
尚揚站在他身邊,又點起一支菸,低下頭意味深長道:“你得打碎了牙,給我嚥到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