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裡、餐廳。
白山還坐在主位上,衣領掛了一塊白色的餐布,一手刀一手叉,享受着眼前的美食,一塊牛排,是從國外進口過來的純正牧場牛肉,一份鵝肝,倒是他自己養的,旁邊還放着一瓶羅曼尼紅酒。
他一直都是個很有品味的人。
或許是骯髒事情做的太多了,必須要用高雅的生活來充實自己,吸菸只吸雪茄,睡覺的被子一定要用鴨絨,諸如此類的小細節,還有很多。
“白叔,真的能抓住尚揚?”
蔣天鷹坐在剛剛尚揚他們那側,眼前放着同樣的食物,只不過沒有心思食用。
尚揚在他心裡已經留下陰影,被打兩次害怕是一定的,但不能說,更隱隱覺得尚揚這傢伙無所不能,只要不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就一定能跑掉。
所以心裡很慌,不甘心。
“天鷹…”
坐在對面的蔣放低聲提醒一句,他已經把臉上的傷口清理完畢,只是鼻子不再流血,不過額頭和鼻尖的紅腫,還是難以消逝。
其實他也很忐忑,但作爲成年人城府還是有的,這麼問,本身就是對白山的不尊重,尤其是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更是對他實力的質疑。
即使有懷疑,也得憋着。
白山知道父子倆都擔心,並不生氣,因爲有蔣放的參與,自己以後又有了一項洗錢渠道,並且是萬無一失的渠道。
他切起一塊牛肉,切口處隱隱還有些血絲,笑道:“人生無非四個字,衣食住行,其他的都是小事,與其有腦子想尚揚怎麼樣了,還不如關心一下眼前的牛排…知道這快牛排是從哪運來的麼?”
蔣天鷹搖搖頭:“不知道…”
“島國…神戶!”他說着,把牛肉放到嘴裡,很仔細的咀嚼着,隨後道:“就在去年,一頭神戶牛售價五十五萬,真正能做牛排的只有那幾個部位,也就是說,我們吃這一口,價值在四位數以上!”
蔣天鷹和蔣放對視一眼。
他們家的情況與這類家族比不了,與尚揚也比不了,但絕對不是普通的小康家庭,其他情況不論,就是每年給他家送禮的禮品價值,加在一起都夠天天吃這種東西了。
見過世面,沒感到驚奇。
白山見他們倆都不開口,又笑道:“你們得有追求!不要爲小事計較,就像這塊牛肉你們都不覺得驚奇,可還有一種牛肉,是在歐洲,叫黃金亞奎丹,售價大約在幾千美元每斤”
兩人都不知道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但也不能冷場。
蔣放附和道:“我確實聽過這種牛肉,是用新鮮牛肉速凍,然後再用冷風吹,時刻保鮮,據說很好吃,但沒吃過…”
“有見識!”
白山對他豎起大拇指,放下手,歪頭看着眼前的紅酒又道:“再說這瓶紅酒吧,羅曼尼,康蒂羅曼尼,康蒂酒莊特級紅酒,目前市場上的售價,大約在兩萬美元一瓶,當然,這是平均價格…”
聽到這。
蔣天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酒杯中的紅酒,之前滿腦子都想着尚揚,根本沒看這酒是什麼,羅曼尼他喝過,但那是孔蒂…價格差了近三分之二。
蔣放也愣了愣,沒想到這麼貴:“好酒!”
“好麼?”
白山擡頭看了看他,笑道:“這瓶酒買的時候大約花了三萬美金,換算成本國貨幣,也就二十萬左右,聽起來很多吧?”
兩人同時點點頭。
“但這瓶酒,年份好的,最貴的一憑拍出三十幾萬美金的價格,換算成本國貨幣多少?你們再想想喝一口會是什麼味道?”
兩人同時語塞。
“呵呵…”
白山鬆開酒瓶道:“所以啊,人得有追求,窮人幻想富人的生活,不過是一日三餐,食能果腹、衣能蔽體,最多是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但真的是這樣麼?”
“不是的!”
“我最粗俗的說,小孩吃一根雪糕不心疼”
“成人吃一頓飯店,理所應當”
“到你們,可以把茅臺當成水喝”
“但上面還有人,能頓頓喝羅曼尼…”
“最上面還有人,能喝拍賣會上的羅曼尼”
“這是追求,是品味,也是境界!”
燈光下的白山侃侃而談,看起來大有一副學者的樣子。
蔣天鷹腦子轉不過來,只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以前自己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後來被尚揚給揍了,直到父親帶着自己見到白山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還有尚揚見到都不敢動的人,一層一層向上…
然而,蔣放卻沒有兒子這麼單純。
聽出白山長篇大論的意味,是在諷刺自己!
簡單的說就是,在自己眼中值得擔憂的尚揚,在他眼裡根本不值得多看,就像是小孩與喝羅曼尼的人吃了一頓飯店,小孩還在擔心飯錢貴不貴,可在喝羅曼尼的人,一口酒都比整頓飯值錢…
意識到這點。
蔣放頓時端起酒杯,尷尬道:“白總,是我膚淺了!”
白山眼裡閃過一絲滿意的目光,如果再說不好,也就把話挑明瞭,端起酒杯道:“我這個人生平兩大愛好,一是享受生活,二是交朋友,放心吧,爲了我的朋友,沒有任何人能在哈市撒野,不要說哈市,就連整個北方,敢蹦躂的人也沒有…”
“明白!”
蔣放趕緊把另一隻手也搭在酒杯上,看起來愈發恭敬。
蔣天鷹還是沒反應過來,不明白怎麼回事。
父親怎麼突然說自己膚淺?
是菜不好吃?
酒不好喝?
知子莫若父。
蔣放見兒子還處於迷茫之中,繼續下去一會兒未必能問出什麼話,況且讓他擔心這頓飯也吃不好,想了想,直接解釋道:“天鷹,白叔和爸爸都知道你心裡有仇恨,也很關心,但是尚揚值得你關心,但你白叔出手,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明白麼?剛纔那個叫丁小年的,被你白叔用嘴掐滅菸頭,尚揚敢說一句話了麼?”
白山高深莫測,不開口。
蔣天鷹迷茫的左右看看,好像也反應過來,眼前一亮,隨後道:“白叔,爸,我懂了…我懂了!”
“吃飯吧”
白山主動打斷:“討論這些沒有意義,吃飯、喝酒,這纔是人生大事!”
他說着,重新拿起刀叉。
蔣放想了想,腦中也靈機一動,其實是被白山這麼一說,變得更加認清現實,在認清現實的同時,更能把彼此的關係拉近一步,主動問道:“白總,我印象裡,你沒有兒子吧?”
白山手中動作一停。
他很重男輕女,奈何就是生不出來…
蔣放裂開嘴,笑道:“白總,其實天鷹這孩子從小體質就弱,當年有個先生說,讓他認個乾爹,有了乾爹,孩子的福氣就能大一些,能避禍…要不然…讓天鷹認你當乾爹?”
有了白山,以後在北方還有誰?也就更不擔心尚揚報復!
白山顯然對這個話題也沒有準備,扭頭看了看蔣天鷹。
蔣放趕緊道:“天鷹,你還愣着幹什麼?趕緊跪下,給你乾爹磕頭!”
“嘭!”
蔣天鷹動作極其迅速,雙手推開輪椅,雙膝登時砸在地上,跪的毫不猶豫,他清楚,眼前這個爹,可比自己的親爹厲害多少倍,雖說聽過的人不多,但他發起火來,能承受的住的人很少…
“乾爹,兒子給你磕頭了!”
“嘭”
說完,毫不猶豫的磕下去。
白山有點懵。
從個人角度來說,蔣天鷹是幹什麼的?能是我乾兒子?
但從生意角度來說,這麼敢也沒有什麼不可,反倒是更有益。
“哈哈哈…這小子!”
白山笑容滿面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拿開餐巾,走到蔣天鷹正前方:“既然你認我是乾爹,那我是不是得有所表示?”
蔣天鷹跪的筆直,昂着頭,充滿幸福的笑道:“全憑乾爹心思,兒子不挑!”
蔣放也站起來,笑道:“沒想到還能這樣,這是緣分,全都是緣分啊…”
白山想了想道:“這樣吧,當下我也拿不出什麼,就…再廢了尚揚一條腿,怎麼樣?”
哪是怎麼樣?簡直是太好了!
蔣天鷹做夢都想讓尚揚跟自己一樣,奈何實力不允許,現在白山主動開口,那就證明尚揚後半輩子註定是坐輪椅的命,大仇得報啊!
聲若驚雷的喊道:“乾爹再上,再受孩兒一拜…”
說完,腦袋狠狠向下砸,砸的嘭一聲。
兩人都滿面笑容。
可這時。
就聽“咣噹”一聲。
飯廳的房門突然被人踹開。
門口站着一個人,滿身是血,臉上也是血,頭髮已經被血液沾到一起,完全沒有形狀,整張臉上,最爲顯眼的莫過於兩顆黑白分明的眼珠,一手拎着刺刀,怒視着他們。
“唰…”
三人同時轉過頭。
當看到門口的人,同時震驚的叫出來:“尚揚!”
他們滿心震撼,萬萬不敢相信,他怎麼出現在這,怎麼可能出現在這?
尚揚拎這刺刀,一瘸一拐的向裡面走,一邊走,一邊笑道:“認爹呢?”
“你們認吧,我沒什麼事,等你們認完爹,我認認兒子、孫子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