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與這座建築物格格不入,但她還是走在其中,像是事先知道目的地一般,進入大廳拐了個彎,徑直走進走廊裡,高跟鞋的聲音一下一下響起,音符距離越來越近,早早就看到站在鐵柵欄門口的幾人,仍舊沒有任何波動,或許在她眼裡,眼前的幾人就是跳樑小醜?
“沒人接,這個臭娘們兒,半夜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了!”
趙素梅打了兩遍電話沒人接,嘴裡又惡毒的開口,聽她的話誰也看不出來說的是親妹妹,反倒應該在說一個生死仇人,又扭過頭道:“弟弟,你放心,這口惡氣當姐的必須給你出掉,讓他媽親自來給你道歉!”
張昭並沒迴應,甚至都沒多看趙素梅一眼,因爲他早就注意到突然闖入這個安逸氛圍的女人,變得如臨大敵,謹慎的盯着,手指尖開始顫抖,一言不發。
趙素梅見狀,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由於注意力太集中,這才注意到遠處走過來的兩人,第一時間長大嘴巴,有些驚訝,她自信自己在中年婦女中是有一定優勢的,比起那些少婦自己的味道更足、至於那些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年輕是年輕了些,自己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畢竟趙家的基因比較優秀。
可是看到走過來,穿着職業套鑽,都沒認真打扮的女人,有心生出自慚形穢,仿若螢火之光見到皓月,要不是自己是女人,難免對她產生幻想。
“唰…”
王瑞見到來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身爲少年宮的老師,與馮程程接觸不是一天兩天,自然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啓程那天,這個女人的出現導致整個樓層的人大氣都不敢喘,絕對不是一句空話,王瑞就是被氣場壓榨的一員。
趙本忠不認識這個女人,微微蹙眉。
“噠噠”
女人兩步之後,走到鐵柵欄門口,視線只是在門外的四人面前簡單停留,隨後看到坐在柵欄裡的尚揚身上,當她看到裡面尚揚一動不動的坐姿,又敏銳的觀察到他手指要摳進長椅上的力度,心中微微一震。
好像有些體會到馮程程“求”自己的原因。
那個小丫頭,雖說是自己的親生閨女,但真的管不了,嘴上惡毒到令成年人心裡發慌,自從兩年前懂些事開始,上到達官顯貴、下到市井小民,被她罵跑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無論什麼身份、無論面目兇惡,任何人在小丫頭面前沒有一點面子。
偏偏對這個相處只有很短時間的男人,不惜妥協的讓自己幫助。
尚揚也看到她,對這個女人印象很深刻,馮程程的母親,第一次見面就趾高氣昂的甩給一千塊,告訴自己如果程程受到半點傷害,都拿自己試問,尚揚對太過霸道的女人沒有丁點興趣,應該是她太漂亮了,所以收了那一千塊,心裡暗暗想着有一天在她身上狠狠的賣一千塊的力。
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毫無違和感。
七個人,隔着一個鐵柵欄,寂靜無聲。
風馬牛不相及的幾個人聚在這裡,氣氛很是微妙。
很多人只知道眼前的女人有身份、有背景,可有個身處惠東市最頂層哥哥的張昭不一樣,他了解的內幕要比常人多得多,就整個惠東市而言,心狠手辣程度沒有任何一人是眼前這個臭娘們的對手,就連李振乾都差的十萬八千里,得罪了她,沒有好果子吃。
王瑞的最毒婦人心,在這位手上沾滿鮮血的女人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哼…”
趙素梅站在旁邊感受到壓力,又看到她只是盯着裡面的尚揚看,並不搭理任何人,更讓她不舒服,畢竟身邊的女人有身份,還能比張昭有身份?
冷哼一聲,抱起肩膀調侃道:“我還當是幹什麼的,原來是會情郎,看你打扮在市裡應該有些地位吧?包養他做小白臉?”
“唰…”
話音剛落,站在女人旁邊的司機猛然轉頭,眼神麻木,也沒顧忌自己是男人身份,迅猛擡出腳,直直抽到趙素梅肚子上,看力度,要比臨水縣俱樂部裡,排名第十的鐵牛,還要強得多。
僅僅一腳,就看趙素梅倒飛出去,三米之後才坐到地上,身體還在地上滾了一圈,頭髮散亂,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掛在額頭,趴在地上,雙手捂着肚子,一聲沒有,痛的已經叫不出來。
而司機踹完,機械的收回腳,站在旁邊,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張昭心有餘悸的向後退一步,對她避恐不及,覺得那一腳就是踹到自己肚子上,痛的要命,要是不敢有太大動作,早就跑掉。
“王法,有沒有王法了,這是什麼地方,警察…警察!”
趙本忠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女兒被襲擊,老胳膊老腿自然不能上去拼命,只能抓狂喊叫。
“唰…”
司機猛然擡起手,念在眼前是老人,並沒有動手,但手指已經指向趙本忠眼前不足五公分的位置,警告意味十足,看上去如果再多說一句,也不會留有半點情面。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趙本忠頓時閉嘴,不知說什麼是好。
剎那間,重新歸於平靜。
馮程程的母親還盯着尚揚,她想在認真看看,這麼多年來唯一能讓馮程程的求自己的男人,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當然不是因爲那張堪稱帥氣的臉,幾歲的小女孩知道什麼叫帥?
他的睿智?
如果很睿智不可能把自己玩到這裡。
他的隱忍?
一味的隱忍只能代表窩囊。
他的氣勢?
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市井之徒,能有什麼氣勢?
他敢與自己對視?
在她看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是一句屁話,除了能糊弄一些激情過剩的無用之人之外,沒有半點實際意義。
直到現在還沒發現有什麼優點。
尚揚也一樣。
今夜已經承受的太多太多,與馮程程母親只有一面之緣,與小丫頭也只是有一天的相處,她是來幫自己的?尚揚不信,這世界上哪有無緣無故的愛,既然不是幫自己,那就任憑她羞辱,咒罵、詆譭已經承受過,自然不能被一雙還算漂亮的眼睛嚇到。
兩人對視一分鐘。
兩分鐘。
足足第三分鐘到來。“噠噠噠…”
走廊盡頭終於響起一片嘈雜的腳步聲,爲首的是一名中年,是這裡的負責人,身後還跟着兩名剛剛在馬路對面吃夜宵,不在崗位的人員。
聽到聲音。
馮程程母親不算敗下陣的率先收回目光,她的動作,讓剛剛凝固的世界充滿生機,剛剛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張昭終於長舒一口氣,他已經下定決心,再過一分鐘,多一分鐘拔腿就跑。
“馮女士,接到你的電話我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走廊那邊傳來聲音。
馮女士。
尚揚才知道她的稱呼。
與馮程程一個姓氏。
馮女士的表情也不再那麼冷漠,頓時做出程序化的笑容,還主動迎過去,到了對方的地界,面子工作還是得做足。
尚揚一動不動,只是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見一聲辦公室的開關門聲,走廊裡重歸寂靜。
張昭和王瑞已經消失。
趙本忠扶起張牙舞爪的趙素梅,從門口路過,應該是投訴剛纔自己受到暴力侵害。
只是眨眼間,這裡又剩下尚揚自己。
“嘭…”
他重重向後一靠,擡起頭,空洞無神的望着天花板,大約過了十分鐘,一名今夜的值班人員走過來,拿出鑰匙把鐵柵欄給打開,沒有重新戴上手扣,只是帶着他走出來,走到一扇木門前,打開門走進去。
剛纔的所有人都在。
王瑞和張昭。
趙本忠和趙素梅。
馮程程母親以及他的司機。
“人來了,既然你們要走民事調解,也沒發生惡性/事件,也沒觸碰到法律底線,我也希望大家和氣生財,你們聊吧,我先出去,有了結果再說其他”
說話的是剛剛趕過來那位。
等他走出去,這裡又剩下他們七人,只是換了個地方而已。
這是一張會議桌,馮程程母親坐在第一位,司機坐在她身邊,尚揚被帶到司機身邊。
桌子對面是如坐鍼氈的張昭,臉色蒼白的王瑞,面紅耳赤的趙素梅,隱忍不發的趙本忠。
三比四。
“馮姐,這件事你確定要管?”
張昭放在桌子下的雙手狠狠的攥着拳頭,起初不懂來意,現在水落石出,沒人能出頭,只能自己硬着頭皮開口:“這件事我哥並不知道,如果你欺人太甚,我不介意讓他也參與進來,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你說說什麼情況…我要聽事實!”
馮程程的母親沒有理會張昭,而是對尚揚開口。
她是來幫自己!
直到現在,尚揚終於能確定,雖然還不知道爲什麼,但事已至此,需要分出輕重緩急,緩緩開口道:“事情的起因是…”
從張昭意淫馮程程開始,直到自己被抓之後。
用時二十分鐘,一字不落的講述出來。
話音落下,馮程程的母親盯着張昭。
“難道他說謊了?”